張國榮人間實錄：他說提起80年代香港歌星想到他，就很夠了
圖/晁春彬
（本文以觀察手記的形式紀念張國榮先生。若把他來到人間的47年，看作一段帶著任務的行程，應該會像下面呈現的樣子吧。文中所涉及事件與觀點均源自真實採訪、影音資料、相關演講與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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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前面
2018年4月1日
今天是張國榮離開人間的第15年。世界各地喜歡他的人一直都在，並定期組織相關的紀念活動。
這本記錄張國榮在人間活動的工作手記，也因此一直延續至今。
他在演藝事業上頗有成就，在那個時代坐享名氣與流量，卻從不自滿。他時刻審視自己，並追求藝術上的更高造詣。這是他最珍貴的閃光點之一，也是世人懷念他的原因之一。
張國榮不想重複過去。
2000年，他已擁有自己的製作公司，並表示最大的好處是「有權去唱一些我自己喜歡的音樂。」此前，音樂公司總會讓他多唱些像《Monica》那種有節奏的歌曲，因為唱片會好賣。他卻在當年的拉闊音樂會上吐露心聲：「有時唱得多也會好悶的嘛。」
那一晚，張國榮說自己既可以唱類似《夢死醉生》那種很妖艷的歌，也可以唱一些清湯掛麵式的歌。緊接著，簡單的伴奏響起，他便緩緩唱出：「秋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嗯，《春夏秋冬》，那首被他形容為「譚校長都要爭著去唱的」歌。
春夏秋冬，四季變幻，對於世間，張先生若尚在場，一切都該很好。
1956年8月30日
今日，工作會議主題很特別。我們將在近期派一名同伴前往人間，帶去美好。大家一致提議讓阿榮去，因為他謙遜溫柔，對美和藝術亦有一定追求。
我被指派為這個項目的觀察記錄者。
1956年9月12日
阿榮按計劃降落成功，家人為他取名「張發宗」，小名「十仔」。目前各項狀況一切正常。對其工作的觀察記錄正式開始更新。
1977年
因父親重病，他從英國輟學回港，隨即開始找活計賺錢，幫補家用。
他陪同好友一起報名參加麗的電視台舉辦的「亞洲業餘歌唱大賽」。因需要支付一筆報名費，他從傭人「六姐」處借得。比賽中，他演唱了一首7分鐘版本的《American Pie》，獲得第二名，簽約麗的。
（我估計，他將從服裝這條路，換到音樂這條跑道上。說句題外話，他年輕時組樂隊，擔任主唱。據他自己說，是因為「什麼都不會」，所以才被推去當主唱（偷笑）。）
1982年
出道這幾年，張國榮鬱郁不得志，演唱會不賣座，也不知何時能出頭……
#2001年補充：
張國榮近期回顧了當年這段失意的日子：
我承認在當時一度灰心失意，因為自己永遠在次要位置，別人不做的戲由我頂上，別人不唱的歌由我接唱，我曾經質問自己究竟為了什麼，既然做得不開心，又為何還留在這個圈。
自幼得到父母憐愛的我，從未受到什麼重大挫折，所以那一段時間真是直接打擊了我的士氣。不過因為生性好勝心強，加上對自己極具信心，我不相信就只得這樣的成績，所以才決定繼續留在娛樂圈等機會。
1983年
5月份，他發行唱片《風繼續吹》，同名粵語主打歌《風繼續吹》唱遍大街小巷。入行第7年，一路崎嶇坎坷，這或許是轉運的開端。
#2018年補充：
後來，這首歌成為他最受歡迎的歌曲之一。
1984年
「Thanks,thanks,thanks,thanks,Monica！」
不自覺地跟著節奏跳起來。數了幾遍，確認他唱了4個thanks。
這首歌發布後，香港歌壇掀起一股舞曲潮，不少男歌手隨後推出以女性英文名命名的歌曲，多少和這首歌的流行有關。
此後，他提起這首歌時，覺得這是事業中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由他出演男主角的電影《緣分》也在今年上映。張曼玉飾演的角色原本叫Dion，卻在後期配音階段將原劇本里的Dion改成了Monica，只因這首歌太過流行。 聊起這件事，他說：
1986年
《倩女幽魂》製作完成，預計明年正式上映。
他在《倩女幽魂》里演寧采臣。戲裡，聶小倩叫寧采臣「哥哥」，在片場，飾演聶小倩的王祖賢也順口叫他「哥哥」，這個昵稱就這麼叫開了。
他是我們的阿榮，也是所有人的哥哥。
今年，他還在吳宇森的電影《英雄本色》里出演宋子傑。期間，周潤發洒脫的性格、玩世不恭的人生觀，給他很大啟發，讓他了解到一個人太斤斤計較不會快樂，對名和利看淡一點便不會有太多麻煩。
#2017年補充：
今年偶然看到吳宇森又談起這部電影：
1987年
時間倏忽而過，距離他參加歌唱比賽入行已人間十年。
1988年
主演電影《胭脂扣》上映，他飾演十二少，預計會給華人世界留下一個經典銀幕形象。鄭少秋因故辭演，張國榮接受此角。起初，十二少的戲份只有短短三頁紙，拍攝周期十天。原著作者李碧華看完張國榮試裝造型後，將其戲份增寫至二十多天拍攝量。
據說，在電影里上青樓回眸兩下的鏡頭拍完後，他像個孩子似的跳到導演關錦鵬身後逗樂，「怎麼樣，我美不美」，被關錦鵬笑罵「真的好自戀」。
1989年
他一年連發三張專輯，接連獲獎，高產的同時「停產」，宣布「封麥」。
有人說，是因為3年來日益激烈的「譚張爭霸」，在今年發展到粉絲行為不可控，對他造成傷害。
但他的說法是，如果能夠在最高峰的時候隱退，在每一個歌迷的心目中他都是最好的最完美的，「那就最棒了」。
封麥後，他前往加拿大退隱。這段時間，他身上的敏感特質日趨明顯。加拿大人房子多數以木材造，但張國榮不喜歡，他覺得不夠牢固，還說，「我怕那些木屋，總有一天會塌下來。」
1990年
《阿飛正傳》上映。
1991年
他憑藉《阿飛正傳》里的演出，贏得第10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主角。但他在加拿大，有學業等諸多事務需要操心，故沒去領獎。
1992年
新年伊始，電影《家有喜事》上映，張國榮飾演常舒。
該片投資人黃百鳴事後透露，常舒本該由自己出演，導演高志森對張國榮另有安排。但張國榮看完整個劇本後，最喜歡的角色設定是「娘娘腔」常舒，「還說要指定毛舜筠跟他演對手戲。他說，跟毛毛演這一對，一定會很過癮，他很有信心。」
因此，原定出演「大嫂」的毛舜筠與原定出演常舒女友「男人婆」的吳君如角色對調。而黃百鳴則改演常滿，片中張國榮和周星馳的哥哥。
一開始，毛舜筠怕演不出「男人婆」的感覺，但令她覺得運氣好的是，「我的對手是張國榮」。
1993年
《霸王別姬》，程蝶衣。
電影結局由演員張國榮與張豐毅構思而出。原著結局是霸王渡江南來，兩人年老相逢，但二人認為，在大時代浪潮中，霸王難以完成渡江南來的情節，提議結局只演他倆憑彼此昔日感情與感覺回憶對方，輕輕帶過即可。
1994年
今年他大部分時間長發披肩、鬍子拉碴，都是拍《東邪西毒》演歐陽鋒的「遺留物」。
《東邪西毒》被他當做目前為止最喜歡的一部作品——很疑惑，為什麼不是1990年拍的那部幫他拿影帝的《阿飛正傳》呢？
哦，原來如此。
1995年
他開始「灌碟」，準備復出歌壇。報紙上有消息說他將復出，有人問他：「是不是為兒童基金籌款？才復出灌錄唱片？」
他回答：「不是，灌唱片就灌唱片嘛，不用找個借口，說為兒童基金籌款。」
1996年
12月，他開始籌備「跨越97」演唱會，預計會持續半年。
12月12日，他在紅館唱《月亮代表我的心》，獻給母親及唐先生，公開與唐先生的戀情。
1997年
5月份，《春光乍泄》上映，他在片中的角色叫「何寶榮」。
《春光乍泄》入圍第五十屆戛納國際電影節正式競賽單元，導演王家衛先生憑該片獲得第五十屆戛納國際電影節最佳導演獎。
2000年
張國榮和林夕合作了歌曲《我》，這首歌是他為了表達自己的人生態度而創作。
張國榮譜曲後跟林夕說，這首歌詞開頭已經想好了，叫I am what I am，來自一部電影的對白，「那下面你知道我想寫的是什麼嗎？」他問林夕。
看到歌詞的時候，張國榮說，「果然就是我要的」。
2002年
他為梅艷芳「極夢幻」演唱會做演出嘉賓。表演近十分鐘，唱了《芳華絕代》和《緣分》。
雖提前答應梅艷芳擔任嘉賓，但因張國榮這段時間身體極度不舒服，最終能否出席一直不確定。所以，這次表演沒有專門綵排，舞台上是現場即興表演。
2003年4月1日
於我來說，今天是一名夥伴完成在人間使命回家的日子。於他在人間的好友與歌迷影迷來說，這是一個別離的日子……
歡迎回來呀阿榮，在人間辛苦啦，很高興重新見到你：）
2013年
阿榮回來10年了，人間依舊有人惦念。
2018年
十五年，關於阿榮的人間行程記錄本該告一段落，卻無法停止。每當打開這本工作日記，依舊感觸頗深。儘管此時他已奔赴下段路途，但他留下的美好與溫柔從未褪去。
一如他在《春夏秋冬》所唱：「能同途偶遇在這星球上，燃亮飄渺人生，我多麼夠運」。
的確如此，無論他在哪裡，我們都已足夠幸運。
（製作：懵蛋 編輯：丁丁 插畫：晁春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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