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質投資踐行者的投資經

石波

法學碩士，上海尚雅投資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長。

石波先生有24年的從事證券投資經驗，曾榮獲《福布斯》中國優選基金經理、金牛陽光私募投資經理獎、中國私募基金十大風雲人物獎等榮譽。

精彩觀點：

一般來說，性格比較開朗樂觀的人才能做價值投資，而我就是一個樂觀主義者。

巴菲特是看好的一面，索羅斯是看壞的一面，兩個人在投資上的態度是相反的。

股票市場要真正走好，必須得有長線的資金支持。

只有一條道路是能夠戰勝市場的，那就是價值投資。

價值投資的核心就是以便宜的價格買好的公司。

投資股票還是要看得久遠一些，看得長遠才能看得清楚。

價值觀是一個企業的靈魂。

「價值投資、品質投資、長期投資、科學投資」這四個投資理念在我們公司成立的時候就已經定好的，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變過。

價值是買便宜，品質是買好東西，相較之下，我更看好品質。

價值投資的3.0版本，我認為是三次方的，市值的空間更大。

教育、體育、文化、醫療、養老這些行業會高成長。

不提高ROE的增長是偽成長。

行業的天花板要足夠高，足夠寬。

總之，它要有遠大的目標，有無限的創造力，有獨特的商業模式，能夠改變世界、提高人類生活品質的公司才能稱之為偉大的企業。

資產負債表最重要，然後是現金流，最後才是業績。

我們有選股指標，有四個方面的分析，業務分析、管理分析、盈利能力分析、內在價值與安全邊際分析。

股市的第一大基本面是對外開放，第二大基本面是投資者結構發生變化，第三大基本面是經濟的持續穩定性。

股市上漲的最大動力是消費升級和創新驅動。

集中度提高是投資支點公司最大的邏輯。

機器不會超過人類，機器只能做交易。

從大周期來講，經濟的增長速度是在放緩的，從高增長階段邁入高質量發展階段。

與傳統的價值股相比，我們也很看好價值股裡面的成長股。

去年是A股的港股化，今年是A股的國際化。國際化的特點是藍籌股流動性溢價，小股票折價。

中國經濟出現了一個拐點，由原來的投資經濟變成了消費經濟。

中國的人口紅利逐步消失，但工程師紅利正在生長。

現在全球正在進入人工智慧的前夜。

2018年比2017年的賺錢難度要高一些，因為去年是價值發現，今年是價值投資。

我們認為房地產行業在3年內是一個行業集中度提高的機會。

中國股市的牛市格局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兩個100年股市會到10000點。

智能手機行業增速放緩，正在重複功能機的故事，成為一個周期行業。

投資品的行業輪動較快，而消費品的波動性則相對較小。

房地產行業去年出現了ROE在30左右的公司，我們認為這意味著它們具備了價值投資的機會。

世界是你們的，世界是我們的，但終究是活得長壽的人的。

人工智慧有五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智能製造；第二個階段是感知智能；第三個階段是認知智能；第四個階段是智能系統，AI手機、無人機、智能汽車、智能家電、智能建築；第五個階段是腦機結合，人腦和機器的結合。

目前來看，智能家電和智能汽車的空間會大一些。

公募是為了滿足投資理財的基本需要，私募是為了滿足品質投資需要。

我希望以後提到尚雅，就是規範、美好、高尚、整齊、有品質的一家公司。

我崇尚簡單，又喜歡開闊的感覺。

我對幸福的理解就是超越自己的極限，人一定不能自我設限封閉自己，失去進化的能力。

財富是有很多定義的，但是人不能光有物質財富，更應該擁有精神財富和健康財富。

可以輸在起跑線上，不能輸在終點線上。

關於價值投資和理念

問1、石總您好，感謝您和第一財經&七禾網的進行深入對話。有人稱您為投資界的「東邪」，說您有個性，風格相對激進，追求對未來的預判。您本人認可這樣的評價嗎？為什麼？

石波：他們為什麼稱我為「東邪」？可能是因為2009年那波我們業績比較突出。當時我買的是新能源股，這些股票的波動比較大，所以某些人可能認為我的風格比較激進，一年多可以漲3倍。我自認為是個價值投資者，買成長股也是價值投資。

我認為價值投資是過去定義未來。為什麼現在大家願意買買價值股？因為過去的20年價值股的平均業績每年都維持著20%左右的增長。成長投資則是現在定義未來。我們買蘋果概念股的時候，雖然它的市盈率很高，但連續5年都獲得50%的增長，那麼它的估值也會得到提升。

互聯網思維提出了用未來定義未來的概念。在互聯網時代，風來的時候豬都可以飛到天上去，但是風一停呢？

即使是成長投資，還是可以計算利潤的，我們是根據未來現金流量貼現來計算企業的價值。從這方面來講，我覺得自己沒有那麼激進，算是穩健投資。

問2、您現在是否看好新能源汽車？會選擇布局這一領域嗎？

石波：看好，但現在還在觀察。我們在2009年的時候就投過新能源汽車，但投得太早了。每個時代都是迭代更替的，每個產業也都有一個「之」字型的周期。

問3、您曾說過「投資是一個和人性的弱點恐懼和貪婪搏鬥的遊戲」。請問，為什麼恐懼和貪婪會阻礙投資的成功？我們應如何克服這兩個弱點？

石波：恐懼和貪婪是人性，達利歐說要把一個公司變成一個機器，以此來克服人性的弱點。我也做了這個試驗，但是效果不好，我覺得自己做不到逆人性。達利歐說要選擇痛苦，經歷了痛苦和失敗才能使人進步。但巴菲特價值投資的模式是順人性，屬於快樂投資。所以一般來說，性格比較開朗樂觀的人才能做價值投資，而我就是一個樂觀主義者。巴菲特是看好的一面，索羅斯是看壞的一面，兩個人在投資上的態度是相反的。從這個角度來講，自己的投資風格要跟人性有所匹配。「逆人性」這個說法既對也不對，因為「逆人性」就不會熱愛，如果覺得很痛苦，就不要從事這個行業。

我自己是比較喜歡這個行業的，當然，這麼多年也有痛苦的時候。2008年我是最痛苦的，因為我的產品發在了最高點。我在2007年10月份發了產品，結果第一年就經歷了股災，我們的產品跌了30%。我以前做華夏回報的時候每年都是正回報，但做私募的第一年就跌了30%。遇到金融危機，就會讓你覺得很無奈。不過那個時候雖然痛苦但是並不慌，因為股市的命運是和國運連在一起的。當時更多的關注點在汶川地震上，我們公司200萬的註冊資金，我們直接就捐了100萬。那時候我就想，人的生命都沒有辦法得到保證，還做什麼投資呢？但是到了2008年下半年，我在市場上發現了新能源的投資機會，成為第一家從股災中崛起的私募。

問4、近年來，A股市場機構化趨勢比較明顯，因此有人說現在股市進入了「機構時代」，個人投資者想要盈利會越來越難。您怎麼看？

石波：以前的市場以散戶為主，其中有70%的投資者都是散戶，現在則慢慢進入了機構投資的時代，「國家隊」是最大的機構。海外的機構都是一些比較長線的資金，股票市場要真正走好，必須得有長線的資金支持。與國內投資者相比，海外的機構投資者有成熟的投資渠道和投資方法。現在做投資的門檻變得越來越高，散戶如果沒有足夠的研究能力是很難在這個市場中存活下來的。

問5、如果一個新的個人投資者要參與中國股市，您有什麼忠告？

石波：主要還是得看他自身的能力圈，看他對什麼行業有了解，要懂行才能做投資。如果沒有專業知識，最好是委託給專業的機構。

問6、2017年以來，價值投資似乎已經成為市場的主流。請問，對價值投資者來說，不斷堅持做哪些事，才可能逐漸成長為巴菲特這樣的人？

石波：我覺得巴菲特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一個存在，他是在美國這樣一個長期繁榮安定和平的社會環境中成長起來的。美國市場相對穩定發達，與中國的發展階段和經濟背景都有所不同，所以這裡也不能一概而論，我們要做的就是學習巴菲特的思想和投資理念。只有一條道路是能夠戰勝市場的，那就是價值投資。另外，巴菲特身上的積極樂觀和堅持也值得我們學習。我們看巴菲特的書就可以發現，他是一個非常正能量的人。

問7、有人認為，巴菲特的投資行為充滿正能量，如果投資盈利了，似乎任何一個層面都沒有人受損；而索羅斯的投資行為則有負能量成分，如果投資盈利了，對手方可能遭受較大的損失。您怎麼看？您如何看待巴菲特和索羅斯的差別？

石波：每個人的選擇不一樣。巴菲特是在做時間的朋友，會去發現別人的好，公司的好，然後去投資這些優秀的企業。索羅斯則是站在環球宏觀的角度，發現問題並尋找做空的機會，可能會存在一定的不安全感。但索羅斯對社會也是有貢獻的，並不全是負能量。從個人的選擇來講，巴菲特的生活方式更健康，屬於幸福投資、快樂投資。相反，索羅斯則會焦慮，因為他總是和壞的東西在做鬥爭。

問8、海外的投資大師、投資牛人，您最推崇哪幾位？為什麼？

石波：我崇拜巴菲特，剛入行時我覺得證券行業很無聊。首先，炒股票是賺別人的錢，本身並不創造價值。另一方面，市場波動率很大，心情會有明顯的起伏。有些人可能本來生活好好的，但做交易以後天天看盤，心情隨著盤面變化也開始有所波動，生活的幸福指數就會受到影響。後來，我看了巴菲特的書，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股票不是炒的，而是用來投資的。我也是在看了巴菲特的書以後開始崇拜他，參加股東大會後更佩服他，人到了90多歲了，生活狀態還是那麼健康歡樂。巴菲特帶給我們的影響還是很大的，他讓我們在每天都波動的市場中找到了一塊價值基石，可以享受投資的快樂。

另外，比爾?蓋茨我也比較喜歡。上次在巴菲特股東大會上見到比爾?蓋茨，這位全球首富非常謙虛和低調。在科技界，我比較喜歡孫正義、馬斯克和喬布斯。他們改變了社會，改變了世界。這些人我是比較佩服的。

問9、貴公司堅持「價值投資、品質投資、長期投資、科學投資」。雖然認可價值投資的人較多，但每個人對價值投資的理解有所不同。就您的理解而言，何為價值投資？

石波：價值投資就是要便宜，品質投資就是買好公司，所以價值投資的核心就是以便宜的價格買好的公司，然後長期持有。當然，每個人對「長期」的理解不太一樣。美國經過200年的發展變得相對穩定，中國改革開放40年，我們的波動性還是挺大的。我們以前的周期是3-5年，以後爭取能夠更長一些。投資股票還是要看得久遠一些，看得長遠才能看得清楚。

問10、貴公司認為「只有優良的品質才能保證企業的持續穩定價值」，並指出「品質投資的核心是人和優秀的管理」。那麼我們應如何從「人和管理」這兩個方面辨別一個企業的品質是否優良？

石波：首先人是有基本的價值觀的，我們要去了解一家企業的價值觀，價值觀是一個企業的靈魂。管理者如果沒有正能量，那這家公司的經營一定會比較混亂，有好的企業文化的公司往往更能獲得成功。一家公司的商業模式、激勵機制以及執行力等都可以從管理上看出來。我們公司的調研標準有100多項，也包含著很多的經驗成分，很難講其中到底蘊含著什麼道理。每個公司都有自己的特點，我會將關注點更多的放在其他人不太注意到的地方，我們往往可以在細節上發現很多問題。

問11、關於長期投資，請問多長時間的投資周期稱得上是長期投資？貴公司除了長期投資，會不會兼做一些中短期操作？什麼時候會有中短期的操作？

石波：從會計學角度來講，一年以上都叫做長期投資。如果一個股票的權重太大，比如超過了30%，就會出現波動風險，這時候我們會進行一些中短期的操作。另外，如果一個股票跌得過多，我們就會加倉，漲得過多，則會減倉。當然，這個操作不是絕對的，需要不斷進行比較，如果沒有新的投資機會，我們還是會選擇繼續持有。

問12、關於科學投資，貴公司的理解是「科學投資強調運用各種財務模型和數量分析方法對企業進行科學全面的分析研究，是在充分論證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穩健投資。」請問，科學投資能給整個投資體系和投資行為帶來哪些好處？

石波：科學投資首先要有量化。量化方面，事後風控是做不到的，那樣不能稱之為風控，而是止損。我們建立了一個篩選池，用量化的方法測股票的貝塔值和波動率，波動率風險很大的公司就進不了這個篩選池，負債率高的公司也會被限制住。我們可以通過量化的方法防範一些風險，做好事前的風控。對於在核心股票池中的標的，我們會先做模擬。股票本身波動性太大的公司，也會被剔除掉。科技股的波動性就比較大，特別是創業板的那些公司，雖然這段時間有反彈，我們也不會參與。

問13、您投資實踐24年，您的投資理念是否已經定型？還是仍在不斷進化？

石波：我們的投資理念已經基本定型，「價值投資、品質投資、長期投資、科學投資」這四個投資理念在我們公司成立的時候就已經定好的，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變過，包括投資方法、研究方法也基本沒有變化。理念、原則和方法這些東西我們都不會變，最多會在投資的結果上出現一些變化。

問14、在貴公司成立的十幾年間，您覺得貴公司在哪些方面取得了進步？

石波：風險意識得到了增強。我們吃過虧，所以在風控上比原先有進步。

問15、您現在的選股思路和五年前相比有什麼差異？和十五年前相比有什麼差異？二十年來，您投資理念中不變的是哪些要素？

石波：每個時代都有所不同，我們都是跟著時代在變，跟著經濟的基本面情況在變，不變的是我們的理念和方法。

問16、就您看來，投資中最重要的原則是什麼？

石波：價值投資、品質投資。我和別人的區別是我更強調品質投資，其他沒有人提品質投資這件事情，而品質是我最關注的。價值是買便宜，品質是買好東西，相較之下，我更看好品質。

問17、您認為從2017年開始，中國股市進入了價值投資新時代。請問「價值投資新時代」和「價值投資老時代」有何不同？

石波：這次「價值投資新時代」和前兩次不一樣的地方是，這次時間和空間的維度都比以前上升了10倍。以前在時間上我們只看三五年，現在則是看三十年。空間上也有所擴展，以前都是投國內第一名，但那時候有個「千億魔咒」，做到國內第一名即實現一千億市值之後就會調整、休息。但現在，我們發現那些公司都是萬億級別的，為什麼？因為他們做到了全球化，已經是跨國公司了。比如說海爾收購了GE，美的收購了東芝、庫卡，他們的業務已經變成了全球業務。以前我們在國外看不到中國的品牌，但現在我們可以在國外看見華為，看見OPPO和VIVO，不管是在歐洲還是東南亞，都能看到中國品牌。這也就意味著現在很多中國企業已經是全球企業了。以前只有聯想出去了，現在我發現國內的很多企業都已經成了全球第一。比如海康是攝像頭全球第一，三安光電是LED全球第一，另外還有一些房地產公司也是全球第一，它們的市值很快就會到萬億級別。所以，這一次價值投資的標準，可能都要達到萬億級別。平安目前市值已經萬億了，茅台馬上就萬億了，美的這些公司的格局也必然是萬億的。還有房地產企業，現在最大的房地產公司是3000多億市值，三年內可能也會變成萬億市值，因為這個市場很大。中國目前有著14萬億市場，是全球第一大市場，如果龍頭股佔了10%，那就是1600億的凈利潤，乘以6倍的市盈率就應該有1萬億左右的市值。

還有就是空間的垂直維度,現在出現了如BAT這樣的互聯網生態企業，由原來的物理世界變成了現在的虛擬世界。現在的互聯網企業比當年的摩根還厲害，它們已經滲透進了各行各業。所以價值投資的3.0版本（從空間上是三維空間，從時間上是三十年），我認為是三次方的，市值的空間非常大，這次比前兩輪（1996年和2003年）價值投資的空間要大得多。

問18、您認為現在選股應更多考慮ROE（凈利潤/凈資產）而非PEG（市盈率相對盈利增長比率），為什麼？

石波：因為過去3年，成長速度不夠，中國經濟原來都是超過10%的增長，最近5年，變成6%左右，增速降了一半。現在發現某些企業過去的50%增長其實是靠收購和併購，堆積了大量的無形資產，到時候會跌回來的，是偽成長。併購式的成長並沒有增加它的ROE水平，只是表觀業績增長。

中國的成長行業越來越少，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為改革開放40年了就像人到40歲，逆生長的行業是越來越稀缺的。除了教育、體育、文化、醫療、健康、養老這些行業會高成長，傳統的有形商品公司成長性越來越少。所以，PEG越來越難找到，而且它帶來的現金流，比如PPP，是增收不增利，或者說應收款增長，並沒有帶來現金流增長，它也是偽成長。

不提高ROE的增長也是偽成長。幾個獨角獸回來，會將一級市場把估值抬得太高，在海外市場估值那麼低，憑什麼回到國內市場就應該享受高估值。

問19、接下來如果這些公司真的回來，會不會對我們現在已有的股票造成一個大的衝擊？

石波：肯定有衝擊，因為這些股票太大了，另外它們的估值太高了，VC和PE這群人把它們的估值炒得太高，讓二級市場來接盤。全球市場，不管在哪個市場上市，企業的價值都應該是一樣的，上市和不上市的估值也應該是一樣的，為什麼在A股市場就應該比國際市場貴？所以這個估值是不對的，如果發行價格太高，可能大部分投資者會套在裡面，較多新股上市都是有泡沫的。

問20、您會從哪些角度、哪些數據去研究一個行業是否值得投資？從哪些角度、哪些數據去研究一個企業是否值得投資？

石波：首先看行業，要有很大的空間，做行業研究，了解行業的天花板在哪裡，行業的天花板要足夠高，足夠寬，還有行業的成長性要好。

其次，商業模式很重要，要看企業的商業模式，比如顯示器行業，他們的產能不能重置，十二代線出來了，5代線就得淘汰，這種商業模式不太好。晶元行業也同樣，很多人在推晶元，晶元行業很難，除非你是剩者為王。但是現在大家都進來投資，可能要虧損7-8年，投入是產出的2-3倍，這種商業模式不好。我們要找一種輕資產模式，或者它的商業模式越簡單越好。找賺錢的商業模式或者將來能賺大錢的商業模式。

第三，研究管理團隊。格力的前董事長是朱江洪先生，他是品管員出生，尤其注重品質，而董明珠女士亦是優秀企業家，執行力強，將企業旗下產品打造成空調王者，地位不可動搖。而美的是由創始人何享健先生和繼任董事長方洪波先生打造的一家平台型企業，事業部制管理，具有品類全，布局寬的特點，堪稱小家電里的騰訊。

第四，執行力很重要，我們要看企業的執行力，說出來的話是否有做到，有的企業是往好的說，好公司的特點是幸福感延遲的。那種凡是誇大其辭的公司，基本就要小心了。

問21、從股票投資的角度來說，怎樣的企業值得階段性參與？怎樣的企業，可以長期參與，和它共同成長？

石波：看它的產業周期有多長，所以教育、醫療、養老、白酒等行業的生命力很長。有些企業是可以經營百年的，巴菲特都是投這些品牌，有百年品牌的公司。中國作為新興市場，唯一有品牌的是茅台，其它的是品質創造階段，還沒有形成品牌，全球前100大知名品牌還沒有中國品牌，品牌是需要長期的時間積累和文化積澱才能出來。

問22、符合哪些條件，或是具備哪些要素的企業，稱得上是偉大的企業？

石波：稱得上偉大的企業首先要大，在它所在的領域裡全球第一，它的管理團隊要比較優秀，有獨特的企業文化。其次，偉大的企業肯定是跨行業的，它的經營沒有邊界，它上升的空間是無限的，時間和空間的緯度上都是無限的，越長越好。

總之，它要有遠大的目標，有無限的創造力，有獨特的商業模式，跟別的企業不一樣，具有獨特性，時間和空間上都可以無限延伸，能夠改變世界，提高人類生活品質的公司才能稱之為偉大的企業。所以，蘋果稱得上偉大的企業，喬布斯開創了一個時代，偉大的企業通過一個產品就可以開創一個偉大的時代。

問23、本質上來講，偉大企業的價值是由誰創造的？

石波：首先，人是第一位的，其次，時間也很重要。一個百年企業或者一個偉大企業需要時間沉澱，至少三代人以上。現在是互聯網時代，需要的時間在縮短，原來可能需要百年才會出一個偉大的企業，現在20年就可能出一個偉大的企業。這與科技的進步有關係，所以創新也很重要。最後，是創新，是否有創造性，這個企業提供的服務一定是其它企業沒有辦法提供的，或者它能讓消費者產生新的需求。

問24、您是否注重對上市公司的調研？是否注重參加上市公司的股東會？

石波：對的，我覺得跟人接觸是最重要的，我們公司以調研起家，研究員都有調研任務。同時參加股東大會也非常重要，參加股東大會能見到該企業高管，能與他們進行交流。

問25、您本人參與的各次調研中，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

石波：對於茅台的調研印象非常深刻，我是2002年去調研的，去的地方很遠，8個小時的路程。我從來不喝酒，但那次我喝了七杯茅台酒，回程的時候我還買了8瓶酒。這次調研最興奮和最深刻。

其次是伊利，印象也很深刻，他們是學習型組織，比較好學，比較重視品質。

問26、對上市公司的各類公告，您是如何分析解讀的？如何從中找到重要信息和機會點？

石波：我們主要看年報，從年報發現它的一些機會點，年報是原始數據，要自己去分析。首先看現金流表，其次看資產負債表，最後看營收表，資產負債表最重要，然後是現金流，最後才是業績。有些年報的描述語句不太客觀，因為公告一般會說自己的好話，關鍵是看數據，看它的財務數據。

問27、您的選股流程是不是一個相對標準化的步驟？具體分為哪幾步？

石波：我們有選股指標，有四個方面的分析，業務分析、管理分析、盈利能力分析、內在價值與安全邊際分析。

因為不可能十全十美，所以我們會選擇平均分高的企業，有的企業主要看它的核心競爭力，量化的東西只是步驟，核心還是要看清企業的靈魂和本質。商業模式很重要，每個公司都有一個核心賣點，或是靈魂，找到靈魂，你就找到它的基因，找到基因以後，你就能了解這個公司。所以跟蹤公司，不可能很快就能了解，巴菲特做投資決策很快，因為他已經跟蹤了某家公司10年以上，所以他能做出快速的決策，這是需要經驗和時間才能夠做出的判斷。每個公司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個秘密，這個公司核心的東西其實就是商業模式。投資是門科學，也是門藝術，量化只是步驟，只是一個標準。

問28、A股市場有大量的小盤股，選小盤股的時候，要注意哪些方面？

石波：首先是市盈率比較高，整個行業的成長性也是放緩的。因為行業性的機會在變少，壟斷行業從過去的6個變成了9個，小企業成長的空間在逐漸變小。

問29、哪些類型的小盤股，以後有可能成長為大盤股？

石波：你需要判斷未來3-4年哪些行業會進入拐點，我們覺得以後服務業會出現比較優秀的公司，科技行業掌握核心技術的公司，有創新的公司有可能也會起來。文化娛樂方面也很稀缺，中國很缺內容，優秀的內容很少，隨著中國物質財富達到小康水平以後，大家對於精神享受的消費就會起來。在新興產業裡面的小公司有很大的機會，因為這些行業沒有大公司，教育、科技、文化、健康、醫療、養老、保險、金融理財等這些行業裡面，沒有大公司的話，一些小公司有機會成為大公司。在新興行業裡面，消費服務業方面容易出現大公司，特別是科技、物聯網、人工智慧。互聯網已經形成壟斷，但是人工智慧時代還處於萌芽階段，在這個階段，一些小公司有機會成為大公司。

問30、在當前的股市環境下，是不是有些小盤股以後都沒有機會了？（比如股價一直不溫不火，無法有很好的上漲，甚至總體上處於長期下跌通道）

石波：我並不是說小盤股沒有機會，只是它的選擇難度可能高一些。我們認為小盤股如果估值合理也可以選擇，小盤股裡面可能也會出現結構分化，掌握核心技術的，或者符合未來經濟社會發展方向的小公司，我們認為到下半年也有投資機會。到下半年，如果大盤藍籌股估值修復到合理水平，也可以看估值。整體市場，到下半年或者明年，所有的股票預估有一定的投資機會，因為今年40倍，到明年可能就30倍了，很多企業的成長性匹配了，那麼小股票的投資機會和大股票的投資機會可能會差不多。

關於股市

問31、就您看來，現在中國股市最大的基本面是什麼？股市上漲最大的動力是什麼？

石波：第一大基本面是對外開放，以前我們是封閉市場，現在我們有港股通、滬倫通，馬上還有MSCI。第二大基本面是投資者結構發生變化，原來散戶佔比7成，現在散戶只佔比一半了，隨著國家隊進場，隨著外資進場，未來機構投資者隊伍會超過散戶隊伍。第三大基本面是經濟的穩定性。股市上漲的最大動力是消費升級和創新驅動。

問32、2017年是龍頭股領漲。未來1-2年，是不是依然是龍頭股領漲的格局？為什麼？

石波：在供給側改革的影響下，大部分行業的集中度在提升，行業集中度提高30%以上，但是所有行業的平均增長跟GDP差不多，6%左右。所以在未來2年內，我們會從集中度這個方向找頭部企業。現在互聯網深造形成壟斷後，其他類型的公司也會形成壟斷。比如過去，大家的渠道都很分散，現在大家上網，即使在農村也能買到正品，所以產品公司會走向集中。龍頭企業在互聯網平台上，它會從區域市場走向全國市場，又會從全國市場走向全球市場，通過互聯網可以把商品賣到全世界。集中度提高是投資支點企業最大的邏輯，而且機構投資者他們也會以配置龍頭股為主，因為龍頭股估值相對便宜，不管是從靜態的PE市盈率估值還是PEG估值，或是未來的現金流貼現估值，它們都比小盤股便宜，性價比更好。基本面向龍頭集中，中國經濟進入二進一的階段，很多行業都是這樣，智能手機產業前年是十家企業，去年變成四家企業，未來會變成1-2家。白酒行業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已經拉開差距，原來是雙寡頭，現在是單寡頭。家電行業有兩家企業，化工行業的集中度也提高得比較快，60%的集中度，化工行業我們也比較看好。

問33、您如何看待2018年2月上旬股市短時間內較大幅度的快速下跌？以後還會不會出現類似的下跌？如何才能避免或減少這類行情的損失？

石波：過去幾年貝塔投資成為市場主流，很多人用演算法，或者用程序化投資，程序化交易起到的助漲助跌作用，一回撤，就會發生共振，1987年發生過一次程序化交易帶來的股災。這次是演算法交易帶來的股災，其實利率水平到3%的時候，很多人把風險估值算入，把PE降低了，衝破3%的時候，利率水平還是處在低位。這次是演算法股災，就像2015年槓桿產品太多，融資融券太多，跌10%就止損，容易出現共振，所以基本面並沒有發生變化，只是由於大家用演算法交易，用量化貝塔交易。因此我們覺得還是要做阿爾法交易，做自下而上的個股投資。還要有倉位，下跌的時候可以補倉，演算法交易止損反而給我們帶來一些投資機會，所以機器不會超過人類，機器只能做交易，價值投資在這個階段要避免和它們擁擠交易。

問34、您去年的產品凈值情況，表現非常不錯。今年開年以來，市場經歷了一番大調整，是否意味著市場已經到了價值和成長轉換的階段？您對此是怎麼看的？

石波：從大周期來講，中國經濟的發展速度是在放緩的，不太可能再高增長。改革開放40年，就像一個人一樣，到了40歲以後再獲得高速發展的背景已經不存在了。2007年喬布斯發明智能手機以後，全球進入了移動互聯網時代。但現在，智能手機的增速會逐漸放緩，去年整個智能手機行業都已經不增長了，即它們在成長方面失去了一些動力。有可能在人工智慧發展起來之前或者智能汽車賣到30萬輛之前，電子的行業會出現一個調整期。從基本面的角度來講，我們認為不管是以前的互聯網+還是智能手機的高成長階段都已經過去了。在這個大背景下，還是要以價值投資為主。

現在各個行業的成長已經從原來的量的增長變成了高質量的發展。進入高質量的發展階段以後，行業的集中度會提高。行業集中度提高以後，行業中就會出現一些價值型的品種，或者龍頭的企業。藍籌股的價值會增加，小的企業則會慢慢退出這個市場。從二級市場來看，我們認為成長股的估值也是比較高的，比如創業板還有40倍的市盈率。與傳統的價值股相比，我們也很看好價值股裡面的成長股。從投資的主流來看，注重價值投資這一點還是不變的。

目前這個市場的投資者結構在發生變化，原來70%是散戶，現在「國家隊」進場。加上去年的港股通，今年A股納入MSCI指數，機構投資者的隊伍在擴大。機構投資者隊伍是養老金、政府股權基金或者各種被動投資資金，會去尋找一些流動性比較大的股票。去年是A股的港股化，今年是A股的國際化，這樣一來，大家會更多地去關注龍頭股和價值股的長期投資價值。

問35、不管是投價值股還是成長股，最終都是要投價格比其內在價值要低的股票。我聽說，您在2018年還是會著重在傳統產業，能否具體說明一下？

石波：不能說是傳統產業，我們認為傳統產業現在都在升級。以前，中國經濟是由資金推動或者投資驅動，現在則變成了消費驅動和創新驅動。中國經濟出現了一個拐點，由原來的投資經濟變成了消費經濟，去年消費經濟方面的佔比已經達到了GDP的50%以上。現在人均收入的增長是超過GDP增長的，中產階級的數量目前是2.3億人口，到了2020年將會達到3億，這樣一來，中產階級在消費方面的需求是可持續的。過去30年，中國的經濟是靠投資拉動的，以後的30年，中國經濟是要靠消費驅動的。這樣一來，消費品的公司就成了我們關注的重點。比如家電行業，我們可以看到現在出了很多新興的小家電，如空氣凈化器，凈水器、電動牙刷、IH電飯煲以及掃地機器人等等，這些都是消費升級的表現。我們會繼續持有白酒和家電，因為這兩個行業代表著消費經濟的主流。

第二個方面就是創新驅動，也就是說傳統產業都在進步。中國的人口紅利逐步消失，但工程師紅利正在生長。我國每年畢業的大學生有800多萬，超過全球其它國家的大學生畢業人數。這樣一來，在人工智慧方面，我們中國有很好的工程師紅利基礎。現在全球正在進入人工智慧的前夜，人工智慧的基礎是機器人，機器人製造機器，成本可以降低一半，因為機器能夠24小時生產，如此一來，人工的成本指數性下降。另外，機器折舊完以後就是零成本，而且機器人的效率非常高。現在阿迪達斯生產一件T恤只要20秒，特斯拉生產線生產一輛汽車的時間為70多秒。人工智慧的出現大幅提高了生產力，有效解決了生產效率問題。這樣一來，物質財富就會像泉水一樣涌流。工業互聯網是人工智慧的基礎，從這個方面來講，我們認為中國的智能製造、中國製造2025等方面都存在著很大的投資機會。

問36、您提到了特斯拉，特斯拉這類公司其實跟您前面說的茅台、美的等價值投資標的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邏輯。您會投資特斯拉這樣的產業嗎？

石波：我們是價值投資，但為什麼我們以前買的股票是成長股呢？因為那個時候PEG小於0.5。比如蘋果產業鏈里的公司，全行業中50%以上的公司在2007 -2017年十年間的平均複合增長率達到了50%，所以蘋果產業鏈里的公司的增速都很高，它們的PEG小於0.5。越是高成長，所帶來的價值增長就越高。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認為也是價值投資。

現在我們為什麼會去投價值股呢？其實這些公司也有20%左右的增長，特別是去年，越大的公司成長性越高。這方面就給了我們一個很好的提示，傳統的價值股現在也變成了成長股，在這個階段，按PEG來估值它們都是小於1的。所以大的消費品的股票其實是屬於經典成長，即消費品的公司可以實現持續、穩定的增長。關鍵在於要買的便宜，它的市值要顯著低於其實際價值。

問37、有人說2017年是先知先覺的人賺錢，2018年是後知後覺的人賺錢，2019年則是不知不覺地人都能賺錢。對此您怎麼看？

石波： 2018年比2017年的賺錢難度要高一些，因為去年是價值發現，今年是價值投資，所以先知先覺是價值發現，誰先發現誰買得便宜，而價值投資看企業的業績增長賺錢，因此2018年的賺錢難度要大一點。2019年，如果中國經濟有了新周期，或者有牛市，大家都能夠賺錢，判斷經濟是否有新周期，要看實際的開工率，在資金緊缺的情況下，在去槓桿的情況下，全面上漲還是很難。中國股市是一個計劃性的股市，股票的波動率會減少，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更加的體現它的價值。也就是說，股票雖然走在前面，但是狗走在了人的前面，最終它會回來的，回來以後，經濟的發展就能消化它估值的提升。其實今年大的藍籌股，它們的業績增長比它們的估值有所抬升，以前家電也挺便宜，白酒也挺便宜，但是白酒現在是合理估值，家電還有一定的低估，房地產和金融也是低估的，它們都有比較大的投資機會。所以不知不覺的人不能賺錢，只有先知先覺的人才能賺錢。

問38、貴公司2017年收益率遠高於行業平均，2018年比較難做的情況下也有了很好的一個開門紅，您覺得貴公司能夠在2017年和2018年年初取得良好收益的核心原因是什麼？

石波：我們在價值投資理念下，配置的資產和傳統的品種有一定差異，我們認為房地產行業在3年內是一個價值投資的機會。第一，它們的估值太便宜了，第二，它們業績的確定性比較高，第三，它們的ROE水平，也就是企業的運營效率出現了阿爾法的機會。行業集中度在大幅度提高，龍頭企業約有30%以上的增長，但是它們的估值才10倍市盈率，香港的房地產公司才6-7倍，因此我們覺得投資的安全邊際比較高。

問39、也有人認為未來五年甚至十年，中國股市都是一個慢牛的格局。您是否認同？為什麼？

石波：認同。股票市場已經變成了計劃經濟，因為國家隊在裡面。去年指數漲了6%，跟GDP差不多，我認為今年也是這樣。

我們的資本市場首先它在國民心中的地位比較高了。其次是對外開放，第一次真正對外開放，以後外資可能佔30%以上，就像當年台灣、韓國、日本的股市一樣，市場會發生很大的變化。因為跨國投資的話，你到美國肯定只能買蘋果，因為它們都是MSCI指數。所以中國股市的牛市格局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兩個100年股市會到10000點。新一代領導人的目標是很雄偉的，一路一帶布局全球，他視野很開，全球戰略，空間上是全世界，時間上兩個100年，這樣的時代能夠打開市場空間。

問40、除了白酒和家電行業，您似乎對房地產、化工、銀行等傳統行業也比較看好。請問，您看好這些行業的邏輯是什麼？

石波：化工的集中度達到60%以上，化工的很多公司和葯企差不多，有些是全球第一的，像MDI、PC，最近PC的技術突破，達到60%壟斷以後，就擁有定價權，所以這個行業有它的投資價值。

銀行因為估值低和中國宏觀經濟在轉好，如果有新周期的情況下，在補庫存這個階段，它的壞賬率是下降的，它實際的基本面在改善。並且銀行的估值也比較便宜，特別是以國內零售銀行和國外零售銀行進行比較，你會發現，我們是低估它的。

問41、銀行和保險，哪一個行業更好？

石波：銀行的增速比較慢，銀行是百業之母，中國的經濟增長也就6%左右，所以銀行的估值很難提升，成長性不夠，但是可以價值投資，不會有多大風險，要賺多少錢也比較難，所以我們把它排在後面。

問42、您認為智能手機增長的速度可能會下降。由此會對哪些類型的企業造成負面影響？

石波：對蘋果產業鏈，對電子工業會有一定的影響。智能手機行業增速放緩，正在重複功能機的故事，成為一個周期行業。現在的手機都在比像素，創新不夠，大家把它做成相機，做成收音機，這是無創新的階段了。非洲人民都用上了智能手機，說明智能手機的滲透率很高了，行業滲透率達65%以上，超過50%就是一個成熟型行業。成熟型行業是有周期的，有換機的需求，變成周期行業，從成長階段變成成熟階段，所以它的估值就會下降。成長期過去以後，沒有新的產品，大家就互相搶著做進入對方的產品，競爭態勢在逐漸惡化，所以這個行業會失速。手機的流量紅利已經被騰訊和蘋果壟斷，流量紅利包括傳統製造紅利也在消失，必須要等人工智慧汽車、智能建築、智能飛機、新的智能家電出現。像智能汽車要是能賣到30萬輛以上，才能形成一定規模。去年中國機器人行業有60%—70%的增長，中國的智能製造景氣度也逐漸起來，所以科技行業會從移動互聯網轉向人工智慧。

問43、您剛才說，您最看好的四個板塊分別是房地產、白酒、家電和人工智慧，請問，在您價值投資長期持有的過程中，如果預判大的經濟環境會有變化進而帶來整個市場的波動，此時您會相對調整自己的倉位嗎？還是會不顧環境變化，堅定持有？

石波：我們認為這個市場現在出現了一些價值投資的3.0版本，即這次價值投資的一個大背景就是中國經濟已經成為消費經濟體了。從全球過去的情況來看，投資品的行業輪動較快，而消費品的波動性則相對較小。從產業周期的角度來看，消費品屬於慢周期，白酒、家電等都是慢周期行業。這樣一來，股票的波動性本身就是比較小的，這是第一個特點。第二個方面，我們覺得價值投資的時間和空間正在拉長。我們過去在做成長股投資的時候，都是看「五年規劃」，但在現在的新時代下，國家的計劃很穩定，新一代領導層的時間觀念也很長遠，就是兩個100年。在時間線延長以後經濟就會比較穩定，經濟的發展也會呈現為「L」型，也就是說，我們中國的經濟不可能再高增長，可能會在5-6%這個區間穩十年左右的時間。在這個階段，我們的投資周期也可以相對拉長，企業的價值也會增長。按DCF模型（現金流折現模型）來算，時間越長，價值提升的空間就越大。所以在這個方面，我們對重點核心股票會保持比較長的投資周期。

可能每個公司之間會出現一些變化，我們會根據產業的情況比較性價比，不斷地做優化和調整。仍舊會保持相對比較重倉的情況，當然，每一個產品我們都會留預備隊。每打一仗我們都會留預備隊，以保證在出現閃崩或者大幅回調的時候可以有補倉的機會。

問44、3-5年的長期持有，如何處理回撤？

石波：主要是通過對板塊的調整，不斷去尋找更優的標的來進行布局。一方面，核心的股票會長期持有；另一方面，我們會利用一些靈活機動的配置做調整。

問45、目前來說，在新興行業裡面PEG小於1的公司還是挺多的，您今年是否還會延續去年的投資布局？

石波：去年我們和其他公司相比有一些不同，比如，我們認為房地產已經進入價值投資的領域了。大家過去都是買經典成長，買一些白馬股，但是去年我們布局了房地產行業。因為房地產行業過去20年都是靠價格上漲帶來利潤增長，但是過去3年，我們發現房地產行業出現了一些效率比較高的公司，它們ROE的提高並不是靠房價上漲帶來的，而是靠其經營效率和管理效率。房地產行業去年出現了ROE在30左右的公司，我們認為這意味著它們具備了價值投資的機會。特別是它們買地的集中度將達到60%，在房地產進入平穩增長期以後，該行業的集中度在快速提升。2016年的時候是19%的集中度，2017的時候達到了24%，未來兩年，我們認為房地產行業的集中度會達到60%。這個時候，ROE水平就會快速提升，如此一來，這個行業的投資機會還是蠻大的。因為它們的市盈率在六七倍，PEG也在0.5以內，按照存貨的價值，賣出去都有兩倍以上的空間。從價值投資的角度來講，我們認為房地產板塊是被顯著低估的，它們業績的增長性是比較明確的。

問46、您認為「目前所處的這次牛市為對外開放的結構性牛市」，對外開放的結構性牛市和以往的牛市，在行情表現上，會有何不同之處？

石波：去年是對A股的港股化，今年是MSCI指數開放，是對A股的國際化，國際化的特點是龍頭股流動性溢價，小股票折價。香港市場特別明顯的一點是，在流動性去槓桿的情況下，很多股票上市和不上市是一樣的。

對外開放主要體現在滬港通、深港通、滬倫通、MSCI指數。MSCI指數配置中國資產只有2%的比例，要達到17%的話，很多增量資金要進來。

問47、您特別看好騰訊這家公司？為什麼？

石波：我們上網的時間越來越多，騰訊壟斷了互聯網流量，在人工智慧方面也有蔚藍汽車、智能建築。他們做的都是平台式的生態企業，土地很肥沃，現在還去收購零售。微信支付已經成為入口，取代了APP，進入微信後就沒什麼時間去看其他APP，所以騰訊的空間還是很大的，它的經營是沒有邊際的，任何行業的龍頭企業都願意讓它做大股東。未來十年，騰訊流量變現的空間是最大的。

關於偉大的新時代

問48、如今，社會各個層面都在談論我們國家進入了一個新時代，就您看來，這個新時代有何主要特徵？

石波：第一是穩定，時間的規劃更長，有利於長期投資。第二是空間範圍更廣，一帶一路走向全球，中國產品和中國經濟走向全球。第三是移動互聯網的發展，我們生在一個互聯網時代。主要特點是，以前做增量，新時代里是分蛋糕，做存量，結構分化。以前中國經濟做量的增長，GDP一年增長超過10%，現在降低一半，實現高質增長，所以大家要做品質投資。另外，從前是流動性驅動，投資驅動，未來是消費和創新驅動，要投資消費品和創新型企業。

問49、站在現在這個時點，前十幾年如果沒有買房子，如今會後悔；後十幾年如果沒有參與哪一項或哪幾項投資，則以後會後悔？

石波：教育和健康產業。世界是你們的，世界是我們的，但終究是活得長壽的人的，所以健康很重要。教育行業未來會呈指數型上漲，因為以前房地產消費佔居民消費的大頭，二胎時代來臨後，家裡兩個小孩的開支都會用於教育消費，成為消費大頭。

問50、您認為現在這個時代是「消費經濟取代投資經濟的時代」。請問消費經濟有何明顯特徵？投資經濟有何明顯特徵？企業的經營和布局，應如何把握消費經濟的機會點？

石波：消費經濟比較穩定，吃穿住行與人們日常生活相關的消費就會比較穩定，商業模式好，復購率高，可以看得比較長遠，波動性小，成長空間大。投資經濟周期短，鋼鐵、水泥、玻璃、建材等周期品都是靠投資拉動的，波動性大，現金流不好，復購率比較低。

我認為要把握品質消費和品牌消費。現在很多商品都是供過於求，基本需求得到滿足後，中國已經進入品質消費時代。此外要投入品牌建設，還有科技創新。第三點是要投虛擬消費，服務業消費，要投資教育、體育、保險、養老等等方面。

問51、您認為這個時代正好處於「從互聯網時代進入人工智慧時代的前夜」。請問，人工智慧會率先在哪些行業有所表現？未來，人工智慧會不會涉及絕大部分行業？

石波：人工智慧有五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智能製造；第二個階段是感知智能；第三個階段是認知智能；第四個階段是智能系統，AI手機、無人機、智能汽車、智能家電、智能建築；第五個階段是腦機結合，人腦和機器的結合。未來每個行業都能夠應用到人工智慧，就像互聯網一樣滲透到人們的生活。目前來看，智能家電和智能汽車的空間會大一些。

問52、就您看來，在經濟上，中國用多長時間可以全面超越美國？中國經濟從世界第二走向世界第一的過程中，會給企業的發展帶來怎樣的機會？會給投資者帶來怎樣的機會？

石波：總量超過美國應該會比較快到來，按購買力評價現在就超過了。如果按美元計價的話，十年以後應該能夠超過美國。

在中國經濟從世界第二走向世界第一的過程中，我們的世界500強企業會越來越多，科技企業也會越來越多。雖然總量能超過美國，但是人均還是不行，差距較大。對企業來說，中國的龍頭企業要超過美國還是容易的，但也要看別人是否能夠認可文化，從品牌的角度超越美國還有很長的路。製造業做到全球第一沒問題，但是科技企業、文化企業要成為全球第一，還亟待努力。

對於投資者來說，市值機會更大一些，現在中國的總市值和美國的總市值差距還比較大，如果GDP超過美國了，那麼總市值也應該按相應比例增加。

問53、哪些類型的企業，哪些類型的投資者，會成為這個偉大新時代的最大受益者？

石波：品質企業、品牌企業、創新企業，消費驅動和創新驅動的企業，還有把中國品牌做到全球的企業。對於投資者來說的話，機構投資者、長線價值投資者會受益。

關於基金行業

問54、您是最早一批公募基金經理出身的私募基金經理，就您看來，私募基金和公募基金的核心差別是什麼？私募基金能給客戶帶來哪些獨特的價值？

石波：私募有門檻，有100萬起步的要求，是針對風險承受能力較強的投資者，而公募是對社會公開募集。私募針對高凈值客戶，對安全的考慮更高一些，投資的時間更長。公募是每天公布凈值，私募是每周公布凈值。公募是為了滿足投資理財的基本需要，私募是為了滿足品質投資需要。

問55、在監管趨嚴的環境下，私募基金的發展步伐會不會受限？是否公募基金的發展空間反而更大一些？

石波：公募行業現在發展得好是因為監管得好，嚴厲監管也將有利於私募行業發展。私募公募不矛盾，滿足各種投資理財的需要。

問56、您如何看待個別私募機構，「私轉公」（私募轉為公募）的布局？

石波：有些人可能更多追求規模。像我們更多考慮品質，我們是品質投資的專賣店。

問57、就您看來，對一個基金經理來說，做到哪些方面，才算是稱職的、優秀的？

石波：首先要盈利，第二是要比指數收益高，第三是要高於同業平均水平。

問58、您曾說過「基金經理這個職業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艱苦也是最光榮的職業之一」。請問這個職業的艱苦主要體現在哪些方面？光榮又體現在哪些方面？

石波：「艱苦」主要是和波動率相關。做實業波動率沒這麼大，但是二級市場的股票是有波動性的，雖然企業有價值，但是受到各種信息的干擾，投資人對於它的認知容易出現偏差。此外和人性做鬥爭也是很艱苦的，要克服自身的恐懼和貪婪。世界上最聰明的人都在這個行業做投資，戰勝其他人也是很難的一件事。成為一個基金經理的話至少要當五年的研究員，兩年的基金經理助理，所以雖然投資看似門檻很低誰都能做，但是實際上要成為專業的基金經理就需要時間和經驗。而且這個行業也是全公開的，在外部還有很多人關注著，會有很大壓力。

光榮體現在你幫別人賺了錢的同時，投資了好的企業實際上是對社會貢獻價值。

問59、貴公司有幾個基金經理？是公司自己培養的還是外面招募的？

石波：公司4個，三個是自己培養的，一個是外面招募的。我們以自力更生為主，爭取外援為輔。

問60、貴公司目前有多少個研究員？研究員之間如何分工？如何激勵？

石波：我們有12個研究員，一個研究員負責兩三個行業。基金經理靠業績提成，研究員有獎金池。

問61、貴公司的名字叫「尚雅」，請問這個名字含義或由來？

石波：雅，古人云「正也」。荀子曰：「正而有美德者謂之雅。」《論語?雍也》「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文質彬彬的君子風範就是雅。《論語?述而》「子以四教：文，行，忠，信。」四教就是弘道，「就有道而正焉」就是中華文化的精髓。當今，一切規範的、標準的、美好的、高尚的、整齊的，都可稱之為「雅」。我們投資文化就是正道直行、追求真理。

問62、請您談談尚雅的長期發展目標。以及多年後人們談及尚雅時，您希望聽到哪些關鍵詞？

石波：我們走正道，投資一些高品質的公司，投資偉大的企業，這些是最重要的。我們對榮譽看得比較淡，我認為幸福感就是健康生活、品質投資。像萬科、茅台、伊利、格力等我們在很早就投資了，選擇到一個偉大的企業並且賺到錢，又改善了社會生活，創造正能量就比較好。我希望以後提到尚雅，就是規範、美好、高尚、整齊、有品質的一家公司。

關於人生

問63、您的家鄉在川西的千年古鎮，小時候天早上打開窗戶就能看到一望無際的川西平原和白雪皚皚的西冷雪山。那時雖然貧苦，但生活卻簡單快樂，並對未來充滿希望。請問，您兒時的成長環境，對您後來世界觀、投資觀的形成有何影響？

石波：當然有。小時候的環境讓我一直崇尚簡單，簡單就是快樂。又喜歡開闊的感覺，對事情希望看得遠一些。

問64、張承志的《北方的河》一書對您影響很大，甚至可以說這本書影響了您的人生軌跡。請問您對這本書內容的哪些方面感受最深？這本書對您的人生主要有哪些影響？

石波：這本書講的是一個研究生在北方遊河，北方的河他幾乎都遊了，游泳的時候負擔很重，但他追求一種積極向上、開闊的感覺。我當時生活在一個比較清貧的地區，但是看了這本書後，我毅然決定去北方去讀書，因為我覺得四川的天地太小了，同時我也想追求一種事業上的開闊。後來選擇股票也是一樣，大家喜歡追求平靜的生活，但是我喜歡挑戰，股票市場對人性的考驗是比較大的。

問65、您的心目中，怎樣的人生才是成功的人生？才是沒有遺憾的人生？

石波：豐盛、快樂、健康、充滿智慧的人生。我對這個世界充滿熱情，我很羨慕巴菲特，因為他很快樂，有些人有錢了就成了負擔反而不快樂了。

問66、一個人從童年、少年到青年、中年、老年，是否應當始終保持學習、進步的狀態？一個人的人生格局、視野、境界，能否持續提升，不斷升華？

石波：我對幸福的理解就是超越自己的極限，人一定不能自我設限封閉自己，失去進化的能力。但這往往是很多人會犯的錯誤。我在中學時代跑一萬米，是因為沒人去我才去參加，當時覺得很辛苦，但是現在對我來說，長跑是件很快樂的事。人是可以永遠跑下去的，但是我們從小被告知人的身體是有極限的，其實人的潛力是無窮的。跑步的時候，每次超越自己就會有幸福感。我認為幸福的感覺就是挑戰自己的極限，超越自己的潛力。所以一定要把自己的眼界打開，不能自我設限。

問67、請您談談，您如何看待這個社會「財富的創造、分配、轉移、享用」等現象。

石波：超過你需要的財富都是負擔，很多人有錢反而是害了他。人的貪慾是無窮無盡的，但是從我個人的本性上來說，我沒有那麼貪，我認為擁有過多的財富是一種犯罪。但是也不是那麼絕對，對很多人來講，創造財富是一種原動力。財富是有很多定義的，但是人更多的應該擁有精神財富和健康財富。財富要用到創造價值的地方，從時間上來看，教育是可以用財富創造的。美國人很多有錢人會把財富捐給學校，相當於是把財富延續。從空間上來講，我認為應該把財富傳遞到社會進步上，改善社會生活品質。

問68、以您二十年的股市閱歷，請給投資者推薦三本書，並說說簡單理由。

石波：第一本是《巴菲特傳——一個美國資本家的成長》，這本書我在1996年就看到了，但是常看常新。我通過這本書找到了價值基石，我突然意識到了這個行業的工作意義。第二本是《失控》，講互聯網哲學，凱文?凱利在二十年前就發現了互聯網思維；第三本是《原則》，告訴我要聽取不同的建議，學會換位思考。要學會互相批評，不要在乎面子問題，不然會妨礙到自己的進步，要清楚自己到底追求什麼，對自己要誠實。東方文化就是存在這個顧慮面子的問題，導致有人會當面說好話，背後說壞話。但是投資更注重誠實，一旦有問題就要立刻指出來。

問69、最後，請您再給投資者一些建議。

石波：投資最好和生活結合起來，沒有必要為了投資讓自己變成一個機器。有人說投資要感受到痛苦才能取得經驗，這個說法也對，犯錯一定要自我檢討，向失敗學習。

另外價值投資是一條比較好的投資道路，做投機的話每天都很焦慮和緊張。最好不要用槓桿，控制風險是第一，盈利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或者把錢交給優秀的人管理，他們能夠為社會創造價值。

人也不能喪失進化的能力，有些人做到一個層次就不進步了，淺嘗輒止。可以輸在起跑線上，不能輸在終點線上，價值投資是時間越長越有價值，越老越快樂，投資是個不會過時，幸福感延遲的行業。

來源：第一財經CBN &七禾網

2018年3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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