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布羅夫尼克，做一名普通旅客
2017年秋天，去了杜布羅夫尼克，拖了好久沒寫什麼出來，大概是它太美又太滄桑，作為一個匆匆旅客，我能表達的有限到不敢動筆。
直到今年年初聽約翰·梅里曼的公開課《歐洲文明》，課堂上絮絮叨叨的老頭子特意說到杜布羅夫尼克，說那是他非常喜歡的城市。就這樣，小城晝夜的圖景一下子在我眼前噴湧出來，終於決心集合圖文向它表個白。
杜布羅夫尼克還是介紹一下。對於國人來說，它所在的克羅埃西亞，既不主流又不免簽，也沒有方便便宜的機票，於是沒有那麼熱門。連我自己也是，如果不是汪先森這個《權力的遊戲》狂熱粉絲把這座『君臨城』板上釘釘列入人生list，可能我也會晚見到它好些年。
但在歐美，這個城市可是膾炙人口的勝地，我認識的歐美朋友和留學過歐美的人，凡稍微愛玩點的，基本都去過這裡，並讚不絕口。
杜是詩人拜倫口中的『亞得里亞海的明珠』，古城本身在1979年就成為世界文化遺產，夏末秋初氣候宜人，古城繁複巍峨，建築遺產豐厚，美食美酒遍地，海水清澈如夢，堪稱完美的目的地。
杜布羅夫尼克古城主街
在9天的克羅埃西亞旅行中，我們留了3天給杜布羅夫尼克。和大多數遊客相同，我們的行程包括城牆游，宮殿、教堂和修道院，洛克盧姆（Lokrum）島，以及無目的的老城散步。從白天到夜晚，在杜布羅夫尼克做一名『普通遊客』，已足夠領略它驚心動魄的美。
初見杜城，也是我們沿達爾馬提亞海岸線自駕行程的尾聲。老城附近的路開始蜿蜒狹窄，高低錯落，倘若一不小心錯過路口，要再繞個5、6公里才能回得來。這樣的地貌，暗示出它在戰爭歷史中的苦難與價值——若杜布羅夫尼克不是背山面海，而是茫茫原野上平鋪開來的城市，恐怕也就沒了當年能與威尼斯媲美的機遇。
地勢的曲折讓整片區域變得寸土寸金，停車場費用達到全克羅埃西亞的巔峰，酒店餐飲的費用也是巴爾幹最高，有旅行名所的『霸氣』。還好服務理念還算淳樸（或是因為信息足夠發達），即使絕大部分遊客都是只來一次的客人，各家店鋪也沒有什麼欺客現象，遊覽時可以放鬆如古城的鄰居。
普通遊客自然要登城牆，這也是杜布羅夫尼克的精華所在。9-15世紀反覆的建造、加固的歷史，讓這個防禦工事體系變得無比可靠和穩妥，也讓後世擁有了一座觀賞性極高的完美城池。
夕陽時分，步行其上，一面是碧波海洋，一面是熱情的紅色屋頂、金黃色的鐘樓與要塞——好一套豐腴的奇幻大餐。
漫步城內，古城有如此多的建築珍寶，每個都承載了一個獨特的時空。
你可以在城堡簡單的牆壁和走廊中，看到中世紀貴族的暗影；在古城西側獨立的羅沃里傑納克古堡（Lovrjenac Fort），遠眺古城主體，感受這座建築的雄心；
羅沃里傑納克古堡（Lovrjenac Fort）
或者在教堂欣賞緹香的大作、白色和紫色大理石雕刻的精美聖壇，在銀像手中找到杜布羅夫尼克古城的小模型；
或者漫步在修道院15世紀的迴廊，那裡開滿了鮮花；在彩色玻璃前嘆息，因為它讓人想起那些不休止的甜蜜又無解的夢境；
在主教宮已變為『文化歷史博物館』的建築間漫步，看復原的房間裝飾，傢具陳列，肖像畫，想像數百年前主教的輝煌時代；這裡還有一間房間展出老照片，內容是戰爭期間的古城，苦難是無法迴避的命運，然而它終於浴火重生；
最難忘的是流連於老港口的時光，我們曾在三天中無數次往來於此。夜晚，這裡是燈火輝煌的場所，岸邊的餐廳里人們觥籌交錯，冰激凌機和甜品攤位邊也熙熙攘攘。伸入水面的碼頭已經安靜下來，但貓兒們依然在與闖入的遊客們耐心溝通；
清晨這裡安靜寧謐，整齊的船隻們和純凈的海水一起迎來朝陽。上午，溫度升高，人流增加，但散漫地走過，多花一點時間，這裡仍然是時間盡頭一般的永恆所在，石階的前方只有海，風吹過閑坐看天空的人們；
還有給流浪貓釣魚吃的人，四五隻圍著他等待，他則把釣上來的小魚公正地分給每一隻。等到花的白的都差不多吃完兩輪，他也起身離開，貓兒們舔著嘴巴目送他離去。
釣魚者，儼然貓之神
從老碼頭坐船，十分鐘就到洛克盧姆島。這裡又是一個世外桃源，修道院遺址和植物園間有孔雀巡遊，四下里都是人不多的海灘（包括部分裸體海灘）。在離海不遠處，找一個樹蔭下的石凳躺著，慢慢地睡著，又被溫和的風吹醒，簡直美麗極了。
小島沒有住宿地，只有幾家餐廳，日落前必須乘船回杜布羅夫尼克古城。從安靜的島嶼走入老城喧嘩的人群中，恍如回到現實所在。
但誰知這裡不是更大的夢境？
在小巷裡找一家海鮮館子，來一大盤亂七八糟，填飽肚子，意外的美味；再走兩步，找一家cafe，用精釀啤酒加咖啡撫慰疲憊的身體。
如果想下海，也可以，十月初是最後的機會，海水的溫度在下午4點前還算適宜，這一帶沒有沙灘，都是鵝卵石，所以即使到岸邊水質也非常清澈，步入其中，被達爾馬提亞海水的包裹，感覺自己作為一名普通遊客的幸福衝上巔峰。
古城外側的居民區依山而建，選個高處的住處，雖然每天爬上爬下很辛苦，卻也能收穫最好的景緻。走了一天，拖著半斷的腿回到『家』，在露台上開瓶酒，看著山腳下亮晶晶的城，偶爾飄來一點鋼琴聲，讓你覺得那裡極遠又極近。
住在高處，每天爬上爬下
老城就酒
清晨起床，趁一切還沒醒，駕駛無人機飛到古城上空。遠遠的，能看清它的建築輪廓和海岸線，古堡的角度和鐘樓的方向；飛近一點，就看到街道和建築本身。
這些建築有著成百上千年的歷史，看過無數面孔，無數戰爭的火藥，以及二十多年前的數千枚炮彈——最近的戰爭僅僅結束了26年而已。因此這一刻平和的清晨更加美得令人心碎。
所有來到杜布羅夫尼克的普通旅客，都曾經沉浸於一座無與倫比的城，沉浸於一場玄幻的夢境。
告別之後，回憶猶在，美景長存。由此，日後難料的生活，雖莽鈍甚至殘忍，但這些美，能讓我們不潰敗。
為了使你聽見我
我的話語
有時細得
如同沙灘上海鷗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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