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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志娜 父愛如山

記得上學的時候,學過朱自清的一篇散文《背影》,記憶最深刻的是作者朱自清的父親在月台給兒送行時,蹣跚地來回月台與鐵道邊給兒買了幾個橘子的場景。那個時候,讀著讀著眼淚就落下來了……

我的父親也是極為樸實平凡的一個,家裡世代為農,一直以耕為生。我也慶幸自己出生在一個從小就知道一切來之不易的家庭中,所以更加珍惜今天所擁有的一切。

父親於我,是如同大山一樣的存在,可以依靠卻沉默寡言。我可以天天和我母親打電話聊天視頻,話題還可以不重複,但是就在這個視頻聊天滿天飛的時代,我和我父親沒有視頻聊過一次天。

記得在上小學的時候,家裡日子比較貧苦,父母辛勤地為整個家付出,起早貪黑的,但是依舊沒有什麼收成。那個時候父親學了一門手藝在縣城給人建房子,雖然工錢不多,還經常有人拖欠,但是比起在家干農活還是強點。

知道我小學學習作文了,就當時一斤肉兩三塊錢一天工錢不到二十塊錢的90年代中期,他休息回家時專程跑去縣城新華書店買回一本《小學生作文集》,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本課外書籍,而這本作文書足足花費了他二十塊人民幣,相當於當時父親一天多的工錢。

買回後我如獲至寶,把書面用手裁的書皮包了一層又一層。那本528頁的作文書我來回看了一遍又一遍,在當時那個書籍極為匱乏的時代,我用心感受到了這件承載著父親太多艱辛與汗水的珍寶。

南方雨水多,每到春夏季節,洪水就開始泛濫。我家就住在距離小河不到五十米的岸邊,聽慣了的肯定就是春夏季節浩浩蕩蕩的洪水浪打浪的聲音。這可能對於沒怎麼見過發洪水的北方人眼中是很稀奇的,但是於我,卻是一個極其不願提及的話題。

那還是父親小時候的事情,生為長子,下面三個弟弟妹妹,為了生計,五歲就開始給生產大隊看鵝掙工分,為了在漲洪水的時候撈幾顆上游衝下來的木材,習得一身好水性。這也就讓我在童年中目睹了一幕幕揪心的場面。

記得每年洪水泛濫的夏季,父親總會在家,不為別的,就為在岸上觀望,緊盯上游漂浮物的情況。平時,那小河不寬,大概在200米左右,深一點的地方沒過成年人的頭,淺一點的地方剛剛沒過腰身。但是,一旦發洪水,河面寬至500米以上,河對面的江洲都會被淹沒,視野之內一片汪洋,平時因柳樹圍成的高五米左右的河堤都不見蹤影。洪水浪打浪的聲音猶如急欲吞噬一切的惡魔一般,肆意嘶吼。

而就在這時,在我父親看來,卻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他可以寄希望於上游衝下幾顆大木材,變賣補貼家用。習得水性不僅僅唯一我父親一人,所以,在這樣一個危險境地還存有競爭。當在岸邊觀望到大塊木材衝下來時,岸上習得水性的三五人就開始躁動了。約摸著距離,猛地一個躍起就扎進了巨浪中。當然,剛扎進巨浪中,由於水流湍急,免不了瞬間會被浪給拍出十米以外,但是,僅憑著自身游泳技巧,一點一點的努力靠近不斷在巨浪中翻騰的標的物。在艱難的靠近標的物後,只見他一隻手拽住木材,一隻手拼盡全力撥開一點水面,左右張望以待找尋適當的有柳樹的岸邊上岸。

而在岸邊傻傻地站著的我,在父親剛扎進浪中的瞬間,眼淚就不聽使喚了,一咕嚕全湧出來了。而為了不被發現,總是把雨傘壓得低低的。趁人不注意,迅速地偷偷抹了把眼淚繼續將目光駐足在父親無規律的浮動曲線中,一直獃獃的,不敢眨巴眼睛,生怕因自己一眨眼,父親就消失在眼前。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在身邊扎進巨浪中,靠近目標物的點估計在500米以外,而上岸點可能又在1000米以外的地方了。雖然看不清父親具體的動作如何,但每一個浮動的點都一直狠狠地揪著我那孩童時期的小心臟。

每當那個時候,我都在心中無數次的祈禱,祈禱這一次順利過去,祈禱這一次早點結束,祈禱快點天晴,祈禱快點退洪,祈禱就算漲洪水也不要衝下來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我祈禱的一切終究沒有使父親放棄過再次扎進浪中的機會,在那之後每年夏天,每年漲洪水,父親都會如期扎進浪中,為了那一點點有價值的東西冒著生命危險。那一點點價值的東西或是當作柴火做飯,或是當作廉價商品進行出售。真正阻擋他不再扎進浪中的是,從上初中開始,他和母親一起,為了生計南下打工了。這也是我家逐步擺脫貧苦境地的開始。在外務工,工廠固定發工資,不會拖欠工錢,又包吃住,加之母親又是會生活的人,固然能攢下一點余錢。再之後就是我們姊弟倆又是讀高中又是讀大學的。

去上大學的時候是父親親自送我過去的,那時候,猶記得他趕去火車站回廠打工時跟我說的話,現在是大學生了,上完大學就要步入社會了,好好學習,以後才可以找個好工作。一直以來,我不敢辜負他的期望,就算他不多說什麼,但是我心知他寄予我的厚望。

說來也奇怪,我和父親一年通電話的次數,十指數得清,一次是三月他生日,我會每年他生日那天給他打個電話,通話時長在3分鐘以內,一般就說:

「爸,生日快樂呀!少抽點煙,那樣對身體不好,想吃什麼自己在外面買點吃,過生日嘛,一年才一次,要對自己好一點……」

而父親永遠回復我的是:

「知道,你也注意身體,想吃什麼買點吃……」

而我五月生日的時候,他也會如期的給我打個電話:

「Nana,今天你生日嘞,生日快樂,多買點好吃的吃嘞……」

我會說:

「爸,知道了,你也是,在外打工注意身體喲」。

到了國慶節、中秋節、元旦,也許會說幾句節日快樂的隻言片語。

記得那時候大學宿舍室友和她父親無話不談的,我好生羨慕,好奇她和她父親怎麼能這麼放開聊天,詢問得知,原來是性格使然,她從小就和父親建立起了親密無間的好朋友關係,而我的情況卻相距甚遠。

但是,當時的我也千方百計地設想打破我和父親那種寡言寡語的格局,絞盡腦汁策划了好久,就為了在我生日那天將憋了十多年的話與父親敞開了說。我十九歲的生日如期而至,我精心策劃的一切一步一步按計划進行著,首先,父親依舊一如以往十多年我生日那般,作了簡短的祝福,我按照往年那樣進行了回復。

等我和父親的通話如往常一樣處於鴉雀無聲的時刻,我打開話題直截了當地說:

「爸,你怎麼從小到大都沒誇過我呀?我是沒有什麼做的好的地方值得誇獎的嗎?」

父親回我說:

「你做的很好了,有很多可以誇獎的地方,但我嘴笨說不出」

我又繼續追問:

「爸,你怎麼從來不說喜歡我和我弟呀?你不喜歡我們嗎?」

父親回答:

「誰說喜歡就要說出來呀,每個人表達喜歡的方式方法不同,你爸我就是很多話說不出來,你以後不要和我一樣就行了……」

尷尬了,就這樣,我戰戰兢兢好不容易拋出的話題,被父親三兩下就擊回原地……自那以後,我再也不試探父親言語上對於我們姊弟倆的喜愛之情。

大學畢業了,我像別人家長口中提及的別人家的孩子一樣,如願到當地人普遍認為比較好的一個單位上班了。算是我們家祖祖輩輩中跳出農門的第一人,父親對於我進入這樣一個單位上班也是極其欣慰的。

剛分到單位實習的時候,由於春節後就要去上班,上班在距離我家二十公里左右的縣城。那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父親就早早地叫我起床,在寒風凜冽的深冬里開著摩托車載著我去單位。

記得上次坐父親的車還是小學時期的事情了。那時候父親踩著銹跡斑斑的二八老式單車馱著我去學校,一邊踩著只剩一個桿的不見踏板的踏板,一邊把著方向盤,那方向盤也是七扭八拐的,天冷凍手時還時不時往手上哈著氣……由於小時候貪玩,坐別人的單車摔倒過,所以心裡有陰影,但是唯獨只坐父親的二八單車,父親馱著我最有安全感。

那時候坐在后座上,感覺父親的身形是那麼的挺拔,肩膀是那麼的結實,背影是那麼的偉岸……而那一次去單位,我坐在父親摩托車后座,近距離察覺到年過半百的父親花白了近半的頭髮,皮膚鬆弛的脖頸,微微隆起的肩背,逐漸佝僂的身軀,轉彎時透過我近400度近視眼鏡瞟見的父親眼角深深的皺紋……那些歲月的痕迹越發烙印在曾經我心中最偉大的父親的身上。

仔細打量父親身上因時光流逝而發生的那些細微變化,眼淚再次盈滿眼眶,為了不被發現,依舊將頭埋在父親的背後。

歲月這把刻刀無情地在魁梧的父親身上刻畫著,曾經那個身軀挺拔的父親已經逐漸老去,不用再擔心父親會再次扎進巨浪中被洪水沖走,不用再去衡量冒著生命危險換來的廉價物品是否值得,不用再去試探父親口中關乎我們父女間的感情……

不經意間,那個在風雨中顫抖、心中無數次祈禱父親不被洪水沖走的小女孩已經步入了而立之年,而那個為了家庭生計到處奔波的高大健朗的父親卻早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了。現在父親依舊為了減輕我們姊弟倆的負擔,還隻身一人在外地務工。我給父親配備了智能手機,但是,阻隔我和父親不能視頻聊天的不是工具,而是他體諒我、我理解他的心境。

父親就如同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一般,默默地撐起了我們整個家。我只願歲月的腳步能慢點、再慢點、盡量慢點,讓我好好將目光駐足在牽動我心的的父親的每一個舉動上。

張志娜寫於2018年3月4日晚

作者簡介

張志娜,女,湖南株洲人,生於80年代末,本科畢業,現就職於株洲商業銀行,是個喜愛音樂、書法、寫作的直爽樂天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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