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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的眼睛是我們的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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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的眼睛是我們的監獄,他人的思想是我們牢籠。」——弗吉尼亞伍爾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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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起——

V姑娘邀我在五月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拜訪了她位於郊區的畫室。

一走進那間由舊工廠改造的畫室,我立馬就被眼前生猛而熾烈的文藝氣息所折服:整個畫室挑高敞亮,空氣中四溢著松節油的香味,加上粗獷的工業風內飾,畫架下堆成小山的乾癟顏料管,牆角小茶几上一本《弗吉尼亞伍爾芙傳》旁邊,幾朵隨性怒放的非洲菊,讓我進門時大咧咧的打招呼聲立馬輕柔起來:這,可比她平時在朋友圈裡頻繁曬出的工作室照還要撩人多了。

「隨便坐。」V姑娘臉色不大好,看上去也挺工業風的。

我在擺放著非洲菊和《弗吉尼亞伍爾芙傳》的小茶几旁,找了一張設計感十足的塑料椅坐了下來。

「最近創作都還順暢?」見她正看向我,我就趕緊把眼光從畫架上那副她尚未完成的畫布上收回來,裝作並沒有被那慘淡的陰暗畫風嚇到,只是順手翻開了《弗吉尼亞伍爾芙傳》。

「一點都不順,簡直像便秘一樣。」V姑娘說。

哎呀呀,如此這般不優雅,可不像她平時在朋友圈裡的作風,我默不作聲,把書翻得嘩啦啦的。

「我簡直煩透了!」V姑娘發現自己的粗鄙居然沒引起我的重視,乾脆直接跟我攤牌:「找你來就是想和你聊聊天,我都快被憋死在這裡啦!我覺得我就像這個伍爾芙一樣,要成蛇精病了。」

我看出來了,她便秘一般畫出的那些陰鬱東西,自己不得蛇精病,觀者也會得蛇精病的。我把書放下,爭取努力完成這次造訪的使命——當個聽眾。

她說起這間本屬於父親的畫室,和父親要她從事繪畫的執意,再到不景氣的畫廊,和逐漸入不敷出的經濟狀況,以及自己創作過程的種種苦狀,失眠,抑鬱,沒有靈感以及對藝術的懷疑乃至對人生的懷疑,徹底把我當作垃圾桶,一吐為快。

「你知道嗎?」V姑娘幽幽地說:「我就像這個伍爾芙一樣,行走在優雅和瘋癲之間,只是她愛的就是寫作,而我卻越來越恨畫畫。」

我聽了皺了皺眉,覺得這話有哪裡不對,又一時說不出來。

窗外是接近30°C的艷陽天,我卻覺得畫室里有點冷颼颼。我這人的毛病就是,一覺得冷吧,就想吃東西。四下環顧了畫室,連片餅乾的影子都沒有。

「我們出去吃個下午茶先。」我提議道,其實只是想暫時能逃離這個令人壓抑的場景。

「嘿!」V姑娘突然跳了起來:「不用出去吃,你等著,我給你變個魔術。」

然後她就真的在我眼前跟變戲法似的,搬開幾個畫框,從一個不起眼的小木箱里掏出一系列烘焙用具:迷你烤箱,量杯,廚房秤,麵粉,奶油乳酪,綿白糖,可可粉……

「你要替我保密。」她眨著眼對我說。

很快,在她的乒乒乓乓的搗鼓之下,畫室里開始瀰漫起烤曲奇和煮咖啡的甜蜜香味,V姑娘的面色一改工業風,變得紅潤起來,她暫時忘記了畫不出來的煩惱,一心撲在為好朋友製作點心這事上。

「好吃嗎?」她杏眼圓瞪,看著我舉起曲奇吃下去。

「好吃!」

她得意地笑了。

說真的,我覺得那塊曲奇充滿了人間煙火的美好溫度,讓人身子不冷了,畫架上那陰鬱的畫作也不顯得那麼驚悚了,V姑娘所謂繞不開的命運沒那麼慘淡了,人生又充滿了希望。

「話說,你做點心好像比你畫畫愉快多了,並且天賦異稟啊。」我拍拍手掌上的曲奇屑,抹了抹嘴。

「做這個門檻太低了,好多女生都多少會烤點餅乾蛋糕什麼的,」她搖了搖頭:「跟做藝術比起來,做這個就像在米其林法餐面前啃一坨烤紅薯。」

「可烤紅薯讓你快樂,別人吃你的紅薯時,你眼睛裡都在放光,你還管他人怎麼看你呢?」我說。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不可能的,」她苦笑一下,一絲工業風又回到臉上:「我的圈子裡都是藝術家,我跑去做烘焙,丟人現眼的。」

誠然,她從小出身「高貴」,在高校任教的父親是圈內小有名氣的油畫家,母親是藝術評論家,周圍都是「高大上」的叔叔阿姨,談的是靈魂和精神,實踐的是藝術創作,教導的是詩和遠方,哪裡有飲食人間什麼位置。

「那為何不烤一坨米其林標準的紅薯?」我說:「至少,你可以把烤紅薯的終極目標訂在這上面。」

她喝著咖啡不說話。

「你為何要畫畫?」我追問她。

她聳聳肩:「畫畫比較體面咯。」

「怎麼個體面法?」我不依不饒地問她,雖然心裡比她還明白,她曾經在朋友圈營造的「體面」效果還是很好的,照片里展示著一個完美的「別人的世界」:藝術世家,冷麵美人,神秘,動不動就是逆光作畫的優雅姿態,像尊遙不可及的女神,畫廊,開幕式,名流……儘管現實中難以啟口的卻是,名流只是來自父母的圈子,自己的創作屢遭畫廊的拒絕,開幕式都是別人的展覽。

「我爸不會理解的,」半晌,她才說:「一個已經有這麼優越的藝術條件的人,幹嘛還要去做那種爛大街的活計。再說了,如果我不畫畫了,他就會把這間畫室收回去。」

「那是你爸的想法?還是你的想法?」我想我可能有點討厭,步步逼近地發問:「讓你快樂的,是這間畫室嗎?」

她咬了咬唇,不說話。隨手翻起手邊那本《弗吉尼亞伍爾芙傳》,卻並沒有真的在看。

弗吉尼亞伍爾芙是誰?

一個出生在十九世紀八十年代的女人。一個連獨自上街買花都會被家人阻攔的作家。一個以藝術追求為目標的文藝女青年。一個抑鬱症患者。一個多次企圖自殺最終投河成功的精神病人。一個終其一身都在為女性的個人獨立做鬥爭,都在企圖忽略他人如何評判自己的女性主義者。

伍爾芙曾說,一個女人應該有一間自己的房間。

伍爾芙還曾說,他人的眼睛是我們的監獄,他人的思想是我們牢籠。

我卻看見,V姑娘坐在其實並不屬於自己的巨大房間里,被他人的眼睛和思想囚禁得嚴嚴實實。

——後記——

那次拜訪之後,V姑娘的朋友圈消停了好一陣子,我再也無法通過朋友圈窺視到她那間氣派的現代風的畫室,也很長一段時間無法看見V姑娘女神般冷峻作畫的臉。

我不知道她的世界裡發生了什麼,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一個快遞,裡面一個精緻的點心盒裡是草莓形狀的餅乾,發貨人沒有署名。我把美好的品嘗體驗發到了朋友圈,她在評論里給了我一個燦爛的笑臉。

又過了大概幾個月,她的朋友圈搖身一變,不再是冷酷工業藝術風,而是滿屏的甜蜜——她開起了微店做起了烘焙。

又過了幾個月,她從法國某甜點學校門口發出自拍照。照片中她的面色不再冷峻嚴肅,紅潤的臉蛋隔著屏幕都彷彿散發出了溫度,像極了那天下午她為我端上的熱曲奇。

——小毛tips——

朋友圈裡的圖曬得再精彩,生活始終還是自己的,無關其他,捫心自問,快活與否。

踩在高跟鞋上的你,在別人的眼中再優雅,也敵不過那已經磨破了的雙腳鑽心的疼痛。

他人的眼光和評判其實從來都不是囚籠,除非你甘願自囚。

認識自己是人生最大的課題之一,而認識自己之後,接納自己,遂順自己,喜歡自己則更是高難度的人生課程。

好在自我從未放棄過你,它總會在鞋不合腳的時候用疼痛提醒你,是時候停止活在別人的眼光里了,停下來,聽聽心和最真實的快樂碰撞時,發出的美好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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