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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中四萬八千思

這是野溪谷第28篇推送。

Summer Wine

 Summer Wine

Lana Del R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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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主開場白:

蓬葉同學是我從一個寫字群里勾搭來的,據說他的朋友列表有1000多號人,我屬於那10%有趣的範圍內,所以被我撩到了。

北大出身,愛極限運動,比如攀登,徒步,還是專業攝影師,並且非常能言善辯,為了證明口才,竟給我取名邱任緞,靈感來源各位自己去揣摩吧。

西南某地的狀元郎,至今仍耿耿於懷我早前推送的某一篇懷念文字用了未名湖的圖片卻隻字不提他的母校。不過大人大量,讓他砸點水流過來,就很闊氣地一下子給了四五千字,下面的這篇深巷尋酒記很得我心!謝謝田公子捧場,賜來溪谷三月的壓軸大篇。(zq)

這張圖片是我昨天傍晚去城堡看日落路上的隨手拍,應景一下。


文字: 蓬葉

編輯: 邱志瓊

酒中四萬八千思

(一)

我和文是相隔一千八百多公里的異地戀,我們經常相約在一個陌生城市見面,看看當地風物,嘗嘗特色美食。而我們第一次突發奇想地想要尋找當地的精釀啤酒是在廈門。

當天,我們沿著長長的濱海大道,慢慢散步回去。那時,夕陽沉入海中暈染出大片紅色,海潮打著舒緩而綿長的節拍,有三兩成群穿著校服學生自行車蹬得飛快,呼嘯而過。文突然說:「我們去喝精釀啤酒吧,廈門這樣的地方釀的酒一定很不錯。」那時的我還不知道精釀啤酒。我們一邊沿著海邊步道走著,文一邊給做著我科普。精釀啤酒不同於那些知名的工業啤酒,比如青島、燕京、雪花、嘉士伯、百威等,它是無法工業化的小規模釀造,不同的環境,不同的人,不同的配料也會有著不一樣的味道,這也是它最奇妙的地方。國外的精釀啤酒非常發達,而國內才剛剛發展起來,還屬於比較小眾的消費品。

說著說著,我們便走到了廈門大學門口那條遍布美食與特色民居的大學路。我們跟著網路推薦的門店,在大學路來回來回走了好幾次,才終於注意到路的盡頭右邊有一個冷清,沒有什麼光亮的舊工業園區。胖胖馬精釀啤酒屋便就在這個工業園區里。胖胖馬的logo非常有特色,是一匹拿著一杯啤酒,走得搖搖晃晃,醉醺醺的大肚子馬,真是非常貼合它的名字。胖胖馬的第一層前面是吧台,後面便是釀酒的設備。七八個高達四五米的金屬大桶,上面管道縱橫,還有各種儀錶盤,一副工業朋克的模樣。在一層的盡頭是一個酒窖,還沒走到門口,酒香就伴著寒氣鑽到了鼻孔里。二層是飲酒區,放著節奏強烈的電子音樂,我們在一個巨大的LED屏幕旁邊坐下,屏幕里無數不知所謂的意象閃回,每個意象都帶著安迪沃霍爾式的波普色彩。我們倆在這裡點了一個胖胖馬套餐,一個木盤六杯酒,按顏色的深淺順序排好,最淺的近乎白色,最深的已經是黑色了。啤酒的口味也隨著顏色的加深而逐漸加重。文喜歡味道清淡些,帶點酸味或果味的白啤,而我更喜歡麥香味,啤酒花花味都很強烈的黑啤。我們一路幹完了六大杯啤酒,那叫一個暢快淋漓,具體喝了什麼酒已經不記得了,就記得那些魔性的紫色、紅色、綠色圖像在眼前不停地閃爍。還記得酒吧的老闆是一個德國人,文跟他用德語交談了幾句,讓老闆自然的用德語跟我打了招呼,我只能尷尬地說,我不會德語,而且英語也很差......在嘈雜的音樂中,智能大致聽到文發出德語的大小舌音,看著她喝著酒十分快樂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六個月以前。

六個月以前,我和社團的小夥伴們在五道口聚餐。這家餐廳是典型的美式餐吧,酒吧式的高桌和高腳椅,整個餐廳格局不大,有幾分擁擠。店裡的桌子都被佔滿了,足球節目,各國語言,杯瓶碰撞,就像它門外的五道口一樣嘈雜擁擠,但又充滿了活力。很明顯的是,這個夏天過去之後,大家都會各奔東西,懷揣著留戀與憧憬,大家喝了一杯又一杯。文在社團里的存在感一直很薄弱,去年又去德國交換了一整年,我幾乎對她沒有什麼印象。但在今天文卻被打開了話匣子,或許是在德國太過孤獨和寂寞,她在今天說了很多的話。她講了自己在德國住的地方荒無人煙,每天只能繞著農場跑步;講了她和另一個女生一起去參加慕尼黑啤酒節,在巨大的露天廣場里喝酒、狂歡;講了她們在啤酒節返程的火車裡一大半是醉酒的德國男人,平時理性克制,喝完酒後臉色通紅,高聲咆哮,胳膊拉著胳膊集體大合唱,彷彿攻陷羅馬城的蠻族又回來了,而她們兩個女生只能膽戰心驚的縮在角落裡不敢說話......那一天,我重新認識了她,看著她舉著酒杯,仰著頭,劉海有几絲凌亂,眼睛笑得像兩彎弦月,心想這個大聲說著自己喜歡喝酒的女孩子,是多麼可愛而又真性情啊!

自那之後,總是會在上下班的路上,在一個人吃飯的時候想起文,想知道她這一年德國生活還有什麼有趣的故事,於是我們又單獨約了一次酒。我記得那是在隔壁的荷塘月色邊上的小亭子,伴著路燈、月光、微風,我們聊的內容超出了一開始的預期,補上了我們不認識的那二十多年,然後喝完了一整瓶威士忌。大概半個月後,我們又在未名湖中心的島上,一樣的路燈、月光、微風,那天我們喝了整整兩瓶酒,直到東方既白,而那時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二)

第二次尋找精釀啤酒是在帝都的宇宙中心——五道口。五道口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快,行人步履匆匆,街邊的店鋪一茬換掉一茬,最近連搜狐的招牌也換成了快手。不過那條老舊的鐵路卻多年未變,每次走到這裡便不得不慢下來等上兩三分鐘,直到火車轟隆轟隆開過去。而過了那條鐵路,再繼續前行一個十字路口,眼前的景色就會大為不同,本來霓虹閃爍,熙熙攘攘的宇宙中心頓時就變得人煙稀少,還伴著施工路段帶來的揚塵。就在這條冷清的街上,有一家精釀啤酒屋,真是鬧中取靜,大隱於市。店面很小,只有四五張木質小桌,我們八九點鐘到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店裡放著輕柔恬淡的音樂,有溫文爾雅的小姐姐遞上書寫娟秀的牛皮紙手工酒單,我點了一杯口味強烈的IPA,有著非常濃郁的麥香氣味,和強烈的苦澀,文點了比利時白啤,味道清淡,入口柔和。我倆就並排坐在面朝馬路的窗邊,對著施工工地還有一台挖掘機一口一口的慢慢喝,而左側的不遠便是五道口的車水馬龍。我們喝得很慢,只有兩杯卻喝了很久很久,還聊了很多關於IPA、關於修道院啤酒的歷史故事。

像這樣忙裡偷閒,找一個僻靜之處,慢慢悠悠的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自己心也會獲得片刻的安寧。自大學畢業之後,越發感受到生活的壓力。我和文聊天的內容也在逐漸地發生著變化,原來風花雪月,陽春白雪的東西少了,我們眼前生活中困境、焦慮卻越來越多了。我們互相訴苦,但又擔心自己的負能量變成了雙份;我們互相鼓勵,但有時自己已經精疲力盡,無力施救。所以我們有時會雙雙陷入沉默,只是聽著電話中隨機的背景噪音。

有時也會在深夜夢醒,滿頭虛汗,風口上的時代性亢奮,眼花繚亂的消費主義綁架,求不得的大眾性焦慮,將要被AI取代的本領恐慌,就像擁堵十里的長街,汽車的鳴笛聲匯成一片讓人頭腦爆炸的雜訊源。而在時代的焦慮洪流面前,自我的不甘就像是西西弗斯搬石頭一般徒勞無功,這時我才明白「蹉跎」二字背負了多少的心酸與無奈,想要不被生活腌製成一條鹹魚,真是難!難!難!直到此時,我才彷彿讀懂了《青春大概》的歌詞:

數著等著忘著怕著,青春已時日無多。

誘惑赤裸抑鬱閃躲,誰不是凡人一個。

細水還等不到長流,抽刀已經斬不斷情愁。

我親愛的朋友,不如一歌。

在遺忘中不舍,醉醒交錯,

青春大概如你所說。

在花落時結果,期望很多,青春大概都這樣過。

我們不知道在這黑暗的跌跌撞撞當中能走出一條什麼樣的道路,但是兩個人一起走,總好過一個人。


(三)

第三次尋找精釀啤酒是在廣州。我和文一直都很喜歡廣州這座城市,它像是一頭古老、緩慢而且嗜睡的巨獸,每天日上三竿才慢慢醒來,而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大快朵頤。想起廣州,便是細窄蜿蜒的馬路,牆面斑駁的騎樓,遮天蔽日的大樹,稍不注意就會錯過的美食小店。

美食吃了很多次,但在廣州尋找精釀啤酒還是第一次。這家精釀啤酒屋的店名也頗有意思,「你是我的虛榮」,在一個居民小區里。與我和文同行的還有一位廣州工作的朋友覃,他驚訝的發現這家店在自己住的小區里,卻這麼久了都沒有發現。我們沿著導航,在灰色的樓群中穿梭,確認沒有認錯門牌號後按下了門鈴。

「您好!哪位?」

「你是我的虛榮。」這家店是需要對上暗號才能入內的。

很快,一位小哥哥給我們開了門,透過門看應該是用了一層和後花園來作為酒吧的場地。不過很可惜今天已經被包場了,於是他送了我們兩瓶啤酒作為補償。巧的是,同在這個小區里還有另一家精釀啤酒吧,不得不讚歎廣州人民的幸福指數讓人眼紅。這家店是由兩位印度漢子和一位中國姑娘一起經營的,酒吧不大,有七八個木桌,可能是在居民區的緣故,酒吧里非常安靜。一杯IPA,一杯大波特,一杯修道院,外加一籃子免費花生米。那一晚,我們聊得最多的是任天堂和switch。

我基本上是不怎麼玩遊戲的,特別是動作類遊戲。因為手殘如我,除了感受到挫敗並不能體會到打怪升級的快感。但是switch能夠卸下的雙側手柄,和雙人模式還是讓我得以體驗傳說中滿分遊戲《超級馬里奧·奧德賽》。我對馬里奧的記憶還停留在小學年代的紅白機,像素風格,蹦蹦跳跳的遊戲,完全不知道經過這麼多年的演變,馬里奧變成了大製作的高清3D風光片。一路上,會經歷沙漠城堡、熱帶雨林、冰湖學園、海底世界、大都會、日式城堡、月球表面......隨便一段都是視覺上的享受。整個遊戲的劇情也和史詩奧德賽差不多,馬里奧心愛的公主被抓走了,於是一路乘著飛船,克服種種挑戰,最後救回公主。

除了我以外,他們的switch遊戲時間累計都有1000個小時以上了,在每天精疲力竭的下班後,玩上兩三個小時或許已經是最大的奢侈了。可是我覺得這不夠,讓我夢中驚醒的東西彷彿又在暗處喃喃自語了,這樣的生活對我來說不夠。平時努力掙錢,按著既定的軌道升職加薪,亦或是在風口浪尖求一個險中富貴,然後下班回家玩玩新出遊戲,買點中產輕奢,節假日去東南亞潛個水,非洲看個獅子就是人生的全部了嗎?或者按部就班,結婚生子,被車房捆綁一生,傾盡全力完成人類的繁衍就是人生的全部了嗎?

之前那個朦朦朧朧的遠山似乎被剝開了面紗,我知道自己那些焦慮、不安、頹喪源自於何處了,因為我知道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其實,我只是被世俗的成功軌道所綁架,為即將要墜入懸崖的未來感到恐慌罷了。你看,我們身邊的朋友,做遊戲策劃的,想要回到諮詢投資的圈子,在做諮詢的,又羨慕做產品經理不用四處出差奔波,做產品經理的,又想著要轉行,卻又不知道轉向哪裡.....沒有一個人是安於所在的,沒有一個人不是在羨慕他者,沒有一個人會說我想做什麼。

對我來說,也許找到了一個臨時的答案吧。整個玩馬里奧的過程,讓我印象最深的是它精美的畫面,有趣的情節設置,模式多樣的操控,還有巧妙隱藏的神秘關卡。有許多人會在完成了主線劇情之後還會樂此不疲的反覆去玩,只是為了探索完整個世界,搜集到所有開發者留下的金幣。我喜歡開發者所構建的這個世界,喜歡他們在世界的各個角落為玩家留下的菜單,他們是真的在用心的創造世界,你說,我在這裡放了一個隱藏很深的金幣能對遊戲的銷量提高多少呢?你說,我用心的設計了一個全是食物構成的王國,又對遊戲銷量能提升多少呢?或許這就是用心和天真吧,區別於機心與功利。

我也不知道自己持續不斷地寫作會有怎麼樣的一個未來,會有人喜歡嗎?能養活我自己嗎?或許這些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在創造一個世界的時候是專註而快樂的,設計世界裡的每個細節都讓我感到歡呼雀躍,也會為自己一點點的功力提升而滿足自在。就憑此繼續寫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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