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合作用後沒有故事
靜かな誓い
あなたが輝くとき
西村由紀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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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一顆
圖/ 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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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色的招牌黑色的字，許多年前藏匿在廈門大街小巷的光合作用書房似乎在不經意間消失了。
在我小學的時候，我媽為了打發我，在蓮花路口那家光合作用書房買了一疊的咖啡券以此讓我消停一下午的時光能夠乖巧地看書不去給她添堵。於是在許多朋友們拿著尖叫朝著嘴裡噴射的年紀，我已經過起在書店裡喝著咖啡的「大人」生活。相同的大概是塞著黃岡小狀元，一課三練的書包，和手裡看著的《冒險小虎隊》。那時候我常點一杯伯爵奶昔，攪動著杯里的冰塊，叮里哐啷的聲音里，透過玻璃杯身向另一個世界窺探著。有時候是拿著解題卡幫小虎隊三人組渡過難關（要是我寫數學也能有這股力氣我就不用天天寫口算速算天天練了），有時候又是在夏林果×馬小跳和路曼曼×馬小跳的組合中搖擺，偶爾的時候也拿來本讀者，翻翻裡面最精華的笑話部分。
夏天，白晝隨著穿過香墅上來的一路鳳凰樹的綠蔭變長，光合作用書房就在上坡的拐角，迎著陽光生長。
在這個全網黑郭敬明的時代，我還是羞於承認我初中大概有過一段深受其荼毒的時候的。
那時候我搬家了，只好跑去鷺江新城轉角的那一家一個小角落那麼大的光合作用坐在地上看書。後來我越搬越遠，也就不再折騰自己了，只得從每個月我媽給的飯錢里摳出一本十塊錢「昂貴」的精神食糧。我幾乎每個月都去報刊亭蹲守《最小說》然後在昏昏欲睡的中午趴在汗津津的課桌上啃食每一篇「大作」，以致於那時候寫的作文總是字裡行間瀰漫著一種晦澀的令人誤解的「早戀」氣息，並且執著地偏愛回車結尾，總覺得不回車不夠「詩意」。於是不管議論文還是記敘文，我總要來幾個回車裝幾個絢麗的樣子來。就像這樣:
我瘋狂的回車，
是這秋名山上唯一的司機。
初中語文老師倒是吃我這套，就是非校改卷的時候吃虧了一點，畢竟大家總是不被理解（我不是我沒有）不過也得以縱容我成了現在依舊是回車界的翹楚。不過後來高中從記敘文轉議論文考試的那段時間，我的回車流實實在在坑了我一把，導致我一開始總是在不及格邊緣徘徊，這是後話了，不提也罷。
我也無法去評判這種寫法好與不好，正確與否，事事往往無唯一答案，這也是老師存在的意義，總之我自任逍遙，凡事開心就好，就算我可能好幾次回車只是為了觸到八百字那條線，我不也回車到了現在嗎?
另外我是非常心水紙質書里的印刷墨水味的，甚至於我還有個癖好，買到新書會打開深深埋頭吸一口（是不是除了吸貓還能有吸書的?）但凡紙質書，我一定要買無褶皺的，壓在底下鮮有人翻閱的，然後帶回家看的時候打開，深深一吸。尤其是在夏天的空調房裡，每頁紙張都是冰涼柔和的，撲鼻的墨香常常讓我看著看著就枕著書睡著了，如果你那時候碰巧經過光合作用，從窗戶看到一個小學生趴在書上張著嘴睡覺，那倒不是她看了多麼深奧無趣的書，這情景倒是像貓碰上貓薄荷，一吸就倒。甚至新買的王后雄里也有這樣的香味，不過這次看書睡著不是因為墨香了。
後來，我搬離蓮花後，就不再去光合作用書房了。
有一天我繞路回去，才發現上坡的街角早就變成了茶葉店，似乎是一瞬間的風過去，廈門的所有光合作用書房都消失了。
往後的日子裡，我喝過無數奶茶、咖啡，卻總是念念不忘小時候光合作用里伯爵奶昔的味道，前台的姐姐扎著馬尾，白凈的手和奶昔上面那一層奶蓋一樣柔軟。由氣味，味覺編織的記憶，搖晃的鳳凰樹蔭也好，玻璃杯上凝結的小水珠也罷，都隨著那個夏天的颱風一起遠去了。
有關「記憶中的味道」必然定律:再也品嘗不出當初那個味道。
其實大多不是食物變味，很多時候倒是人變味了。
沒有朋友圈的前些年，大家還是處于謹慎網路隱私的時代，沒有來書店擺拍的，心猿意馬的人，每個人都是自然而放鬆地窩在任意的一隅，或是抱著電腦敲敲打打，偶爾停下來抿一口咖啡，或是癱在沙發里半夢半醒地看書。我偶爾看累了，就喜歡坐在窗邊的角落，偷偷窺著店裡每個人的動態，同時盯著街上以防我媽臨時來突擊。
這是一種在書與現實間穿梭搖擺的和諧而又美好的寧靜，而現在不再有這樣的景色了，表面上安靜的書店裡，每個人的心裡都無比喧囂。
就好像我後來不論在哪一個咖啡館裡，捧著一杯比當年的伯爵奶昔貴著二三十倍的咖啡，我都覺得好像如坐針氈，耳邊的雜音此起彼伏，交談瑣事的人，假裝讀書實則關注著手機屏幕亮暗的人，還有特意選擇了一個吵鬧的地方來寫數學作業的人以示勤奮的人，我企圖喝一口咖啡以融入這個團體，難以下咽的苦澀割過我的喉嚨，就好像在嘲笑我蹩腳的佯裝，無奈之下只好匆匆起身逃離。當然，臨走前沒有忘記拍照發了個朋友圈。
圖源自網路
原先光合作用在的街角，早就歷經了好幾輪更迭，現在是一家火鍋店。
熱氣瀰漫的溫度里，就好像許許多多美好的景色，最後都會被煙火氣掩去。
此起彼伏的鍋碗碰撞聲中，
想來是沒有人再記得那些個寧靜的午後飄漫在路口的咖啡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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