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的隱逸思想
道家的隱逸思想
史飛翔
在隱逸思想的形成過程中，道家思想也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在古代士人品格建構中，道家思想是不可或缺的一環，儒道互補，是古代士人精神生活中的重要特徵。道家思想崇尚「無為」。在「罷黝百家，獨尊儒術」後，道家思想並未消失，個別朝代的帝王並且十分崇尚道教，道家思想也對隱逸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
正史《隱逸傳》有眾多的隱士是因為崇尚道家思想而隱居不仕的。道家隱逸的特色是崇尚自然主義，並對生存給出了不同於儒家的新說明。道家對儒家設計的聖人、君子的種種美德持斷然否定的態度。道家認為，世道混亂的根源就在於儒家的聖人崇尚仁義，因為它違背「自然」，「非道德之正也」，是社會機體上的「附贅懸統」。道家心中的理想人格是摒棄儒家道德的人。老子說:「聖人不仁」，應「絕仁棄義」。莊子說:「退仁義，摒禮樂，聖人之心有所定矣。」在儒家看來，這種「聖人」是無德之人，但老莊卻認為，這樣的人不僅不是無德之人，而且是至德之人。因為合乎自然而行就是德，背離自然就是喪德。老子說:「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上德指依自然而行，不刻意迫求道德，也就不陷於虛偽，因而是有德，下德是刻意追求道德，行為也許不失德，但不免於虛偽，因而是無德。聖人是「無德至德」之人。
「楚威王聞莊周賢，使使厚幣迎之，許以為相。莊周笑謂楚使者曰:『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獨不見郊祭之犧牛乎?養食之數歲，衣以文綉，以入太廟。當是之時，雖欲為孤豚，豈可得乎?子魚去，無污我。我寧遊戲污讀之中自快，無為有國者所羈，終身不仕，以快吾志焉。」從莊子的這段對白可以看出，道家的理想人格是自然主義的，即主張按照自然界的木來面目來說明自然，說明人。其所追求的是順應自然的自由，反對儒家的倫理道德說教，主張無建樹、無追求，甚至「墮肢體，黝聰明，離行去知，同於大通，此為坐忘」。「坐忘」可以消除人與自然界的隔膜，達到與天地萬物渾然一體的神秘精神境界。
就隱士思想的根源來說，中國的隱士大多都有濃厚的道家色彩，隱逸離道家似乎更近一些。從這個意義上講，道家思想是產生隱逸思想的重要來源。隱逸與道家的關係用一句話來概括那就是：隱逸不始於道家，也非道家專有，但道家卻以「隱」留名。蕭萐父在談到道家起源時說：「單就道家，論其起源，似乎可概括地表述為出於史官的文化背景而基於隱者的社會實踐，前者指其思想理論淵源，後者指其依存的社會基礎。」這就是說，隱逸與道家的關係是隱逸在先，道家在後。先有隱逸，後有道家。是隱逸產生了道家，而不是道家產生了隱逸。無獨有偶，馮友蘭先生在他的代表作《中國哲學簡史》一書中也明確指出：「隱士是『欲潔其身』的個人主義者。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又是認為世界敗壞、無可救藥的失敗主義者。……早期道家大概便是從他們中間產生的」。同樣，南懷瑾先生在《禪宗與道家》一書中也說到：「與其說道家淵源於黃、老，或老、庄，毋寧說道家淵源於隱士思想，演變為老、庄或黃、老，更為恰當」。
關於隱逸與道家的關係我們不妨從以下兩個方面來作進一步理解：
第一，從隱逸概念本身來講。隱逸，「隱」取其「隱藏」之義：隱其鋒而藏其機，以清靜無為應世；「逸」取其「逸豫」之義：君無為而臣有為，以逸待勞。這兩個方面恰好是道家文化的兩種主要傾向。換句話說，隱者的政治文化傾向，從根本上說，是和道家的政治文化精神直接相通。蕭萐父就曾將隱士的風格概括為「道家風骨」。隱逸是一種政治不服從行為，但單純的隱逸行為是很難持久的。除了物質上的最低保障外，隱逸還需要一種精神和理論上的支撐。早期的隱逸往往是迫不得已的一種不自覺行為，隱士對自己的隱逸行為沒有做過多的思考。隨著隱逸現象的興起，隱士越來越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辯護，為自己的行為尋找思想上的依據，正是在這一背景下，道家思想應運而生。
第二、道家開創了「隱逸哲學」。道家與隱逸有不解之緣。傳說中堯、舜時代的被衣、齒缺、王倪、許由、善卷等之隱；殷代末年的箕子佯狂而隱；伯夷叔齊的首陽之隱；姜太公釣魚渭濱，諸如此類的隱逸現象無疑是道家隱逸的先驅。從先秦的隱士到魏晉的高士，道家在中國古代隱逸傳統中產生了廣泛而深刻的影響，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政治現象和文化傳統，一直影響到清末甚至近代社會，包括當代社會的休閑文化也與這種傳統有關。從隱逸之士到道家的出現，是中國古代特別是春秋戰國時期宗法社會不斷分化的結果。道家哲學特別是其政治哲學，在一定意義上說，是一種隱逸哲學。道家對隱逸的貢獻在於：道家為隱逸這種起初並不自覺的行為提供了一種足以自立的政治哲學和文化觀念，是隱逸從一種行為上升為一種哲學。是道家將「身隱」提升到了「心隱」，是道家將「山林之隱」變成了「市井之隱」、「廟堂之隱」。一句話，道家為隱逸提供了哲學依據；在某種程度上講道家哲學是隱逸哲學；道家以隱逸而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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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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