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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和賈母關係為什麼那麼好?絕不是只靠阿諛奉!

《紅樓夢》里最相契的一對拍檔就是王熙鳳和賈母。王熙鳳就像賈母肚子里的蛔蟲,做出的事情總是那麼合乎賈母的心意。而賈母儼然王熙鳳的伯樂和總後台,總是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於王熙鳳的欣賞和愛護,把最真摯的讚美留給鳳姐兒。

對於王熙鳳和賈母的關係,很多讀者習慣於以勢力的角度去衡量,尤其是王熙鳳這樣一個極端的利己主義者。的確,賈母是堂堂的國公爺的誥命夫人,在賈府里功勞卓著,地位最高,年齡最大,輩分最尊。王熙鳳代管榮國府,首先需要得到的就是賈母的支持和認可。但是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並非一日之功。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如果王熙鳳僅僅是為了自己的權力地位,而竭盡所能討賈母歡心,也是可以的,但卻不會達到我們看到的這種和諧和歡快的情景。因此,我們在衡量二者關係的時候或多或少地忽略了二人之間性格上的相契,做事風格的相通,以及彼此互相欣賞,互為知己,堪稱一對往年交。

就拿王熙鳳和王夫人之間的關係來說。王夫人在娘家論是鳳姐的親姑姑,在婆家論是鳳姐的嬸婆婆。賈璉和鳳姐就是被借到榮國府二嬸子家裡來管家的,王夫人是鳳姐的直接上級。但是王熙鳳和王夫人的關係卻有一分疏離,不像和賈母那麼投緣。

王熙鳳非常尊重王夫人,早請示晚彙報格外殷勤。但是二人在處理問題和行事風格上存在著分歧。

例如林黛玉剛進賈府的時候,王夫人因說找料子給林黛玉做衣裳,鳳姐道:「這倒是我先料著了,知道妹妹不過這兩日到的,我已預備下了,等太太回去過了目好送來。」王夫人一笑,點頭不語。其實鳳姐到底找沒找不一定,但是話說在頭裡了,一個機敏伶俐熱情又好表現的當家人形象出現了,我們俗語說是「機力便兒」「馬前搶」。王夫人是深知鳳姐脾性的,一笑不語。這個態度說不上是讚許還是習以為常。

但是賈母就不同了,王熙鳳一見黛玉又哭又笑。「天下真有這樣標緻的人物,我今兒才算見了!況且這通身的氣派,竟不象老祖宗的外孫女兒,竟是個嫡親的孫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頭心頭一時不忘。只可憐我這妹妹這樣命苦,怎麼姑媽偏就去世了!」說著,便用帕拭淚。

王熙鳳的這段話表演的成分非常重,其實大家也都清楚,黛玉畢竟母親才去世,一見面既要體現的歡迎,見到高興,又不能不注意黛玉母喪時期,因此鳳姐的表現是恰到好處的。至於其中有多少客套有多少場面話有幾分真情假意,大家都是非常清楚的。若是王夫人大概也就不以為然,也不置可否了,可是賈母呢,卻非常滿意鳳姐的表現,直截了當地說:「我才好了,你倒來招我。你妹妹遠路才來,身子又弱,也才勸住了,快再休提前話!」

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例如抄檢大觀園的時候,王夫人受了王善保的挑唆,執意要抄檢,趕走晴雯之類的,王熙鳳的意見是和王善保家的不一樣的,意思是說暗暗查訪,不要如此大動干戈。但是王夫人顯然不予採納,王熙鳳也不敢違拗王夫人的意思。只好照辦。

這就王熙鳳和王夫人的關係不同於賈母的地方,同樣是尊重,但更多的是上下級之間的一種服從。

再來看王熙鳳和邢夫人的關係。邢夫人是王熙鳳的親婆婆,是賈璉的母親。賈母就曾經說過鳳姐是大家戶的孩子,不是那不識大體不懂禮的孩子。的確,王熙鳳的修養和千金小姐的體統是絲毫不差的,對於婆婆只有百分一百二的孝順和尊敬。邢夫人每次過來,王熙鳳都熱情招待,規矩禮數絲毫不差。

邢夫人的侄女邢岫煙過來,王熙鳳感覺到這個小姑娘的性格品行都非常好,於是格外照顧,邢夫人都不大理論了。王熙鳳的識大體顧大局,對待人也好事也好,都在理上,不會胡作非為。

賈赦強娶鴛鴦,王熙鳳深知鴛鴦的性格,也了解賈赦的好色,更知道邢夫人的心態,好心好意地勸邢夫人,當時真的是為邢夫人著想。可是邢夫人一意孤行,把鳳姐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最後只好自己的苦果自己嘗。

至於後來,邢夫人受到小人挑唆,對鳳姐愈發嫌棄冷淡,鳳姐也是有苦說不出來。因此,王熙鳳與邢夫人的關係也只有尊重和服從,沒有辦法進行深層次的心靈的溝通。

事實上,我感覺王熙鳳之所以和王夫人關係更親一點,在於二人的親屬關係,畢竟是自己的親姑姑,彼此都多了一份親情。如果沒有這份親情在,大概王熙鳳和王夫人,王熙鳳和邢夫人的關係一樣,不會十分合睦,分歧會越來越大,關係會越來越疏遠的。

兩個人能夠長期保持良好的合作關係,光靠尊重,靠權力、靠利益都是不夠的最重要的是價值觀相合,脾氣性格相投。

第三十五回,賈母說過:「當日我象鳳哥兒這麼大年紀,比他還來得呢。他如今雖說不如我們,也就算好了,比你姨娘強遠了。你姨娘可憐見的,不大說話,和木頭似的,在公婆跟前就不大顯好。鳳兒嘴乖,怎麼怨得人疼他。」

第七十一回,尤氏笑道:「老太太也太想的到,實在我們年輕力壯的人捆上十個也趕不上。」李紈道:「鳳丫頭仗著鬼聰明兒,還離腳蹤兒不遠。咱們是不能的了。」

不但是鳳姐,邢王二夫人,包括尤氏,對賈母都是非常孝順的,平時也是想盡辦法奉承賈母,哄賈母高興。但是誰也不如王熙鳳深得賈母之心。這就是所謂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因此,如果說王熙鳳僅僅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管家的方便,獲得賈母的支持,而曲意逢迎賈母,這種說法是偏頗的,她對於賈母有孝順,有尊重,更有感恩和投緣。而賈母也並非昏聵的只知道享樂,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老太太,她心裡很清楚每個人的性格,對於李紈、王夫人都很關照,對於邢夫人也有一定的理解和同情,只不過更加喜愛鳳姐,因為她們是同一類人。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賈母在鳳姐身上依稀看到了昔日的自己,而鳳姐從賈母那裡得到了從所未有的尊重和知遇之恩。賈母是鳳姐的伯樂,鳳姐是賈母的急先鋒,二人有長幼之間的彼此尊重,有將遇良才,英雄所見的快感,更有魚水相交的歡樂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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