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草筆記：野外的春天
人愛不同的草木，會有不同的感覺。對於那些需要仰首瞻望的高大喬木，愛的感覺大多近似於「慕」。而對需要俯首的小小野花，愛的感覺更像是「憐」。
尤其在這個姍姍來遲的春天裡，接近公曆四月，小草和小花們才開始冒地而生。一想到它們是挨過了許多漫長的寒冷日子，才終於等來了春風回暖，憐惜的感覺更是倍增，眼中每朵小花的綻放都像一聲生命的歡呼。
（▲散落的紫花地丁，攝於玉淵潭綠地）
（▲紫花地丁，攝於玉淵潭綠地）
紫花地丁是一種很小的花，星星點點地灑落在土地上。遠遠望去，整個山坡都籠罩著一片夢幻的柔紫。它是堇菜科堇菜屬里一種沒有地上莖的野菜，所以會貼地而生，是真正的「塵埃里開出花來」。
但是，如果你俯下身，就會發現塵埃里另一種更小的花，依偎在紫花地丁的身邊，它就是附地菜。
（▲這是紫花地丁和附地菜的合影，
紫花地丁的花已經很小很小，可見附地菜更加纖小）
（▲紫草科，附地菜屬的小野花）
附地菜的花，小得像一粒米，卻仍然有精緻的淡藍花冠、淺黃喉部，顏色的分區一絲不苟。它有明顯的葉片中脈，把匙形葉子完美地軸對稱分割，讓人不得不嘆息造物神奇。
再觀察整個植株，會發現它的基生葉是蓮座狀，虔誠地托出純潔的小花。一棵小草的身影里，也有種近於宗教的神聖感。
（▲車前，車前科車前屬。《詩經》中的「采采芣苢」）
貼地而生的小草里，還有大名鼎鼎的車前。中藥「車前子」，就是車前的乾燥成熟種子。其實，車前全草入葯，它的乾燥新鮮全草就是中藥「車前草」。
車前的名字，最早記錄於《神農本草經》。它還有另一個古雅的名字，就是《詩經》中的「芣苢」。說明在國風的時代，它就已經與人類十分親近。
對我來說，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童年的車前」。這種新奇的感覺，很值得歡喜讚歎一番。之前，見到的都是車前長大以後的「標準照片」——基生葉的中心，挺出一根根高挑的穗狀花序。像我在去年秋天拍下的這張：
（▲秋天的車前，長大後的樣子）
所以乍見春天的嫩葉，差點認不出來。像一位熟悉的老朋友，你突然看到了TA童年的模樣。
（▲黃楊：「我不是冬青哦！」）
除了貼地而生的小花們，還有一種更容易被人忽視的花，也悄悄地開放了，它就是黃楊。
和同事中午在單位附近散步時，拍下這些綠化帶里的小黃花們。她發了朋友圈，大家紛紛留言「從不知道冬青也會開花」！其實，冬青固然會開花（作為種子植物，冬青還花果俱全）。但是這一簇卻是黃楊哦。在木蘭綱（被子植物綱）里，冬青科和衛矛科各立門戶，界限分明。
一個簡易粗糙的分辨辦法，就是「黃楊的葉對生」和「冬青的葉互生」。其實在實際生活里，分辨冬青、衛矛、黃楊……從來是一件有挑戰的事。曾經問過老師，植物學家們都是怎麼弄清楚這些的，答案簡單到動人心魄，那就是「天天陪著它們」！
（▲丁香枝頭的嫩芽）
等待已久的春天，不僅在滿城櫻花、梅花和海棠里，也在這些漫山遍野的、小小的野草雜花中！
照片攝於2018年3月29日
2018年3月30日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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