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爾克給彷徨青年的信

No.

11

今天是愚人節，想起以前寫過的一篇讀後感，非要扯，也能和謊言拉扯上一點點關係。是在方所看到這本書的，並且一眼就相中了。——它純白色的封面，極簡主義的設計，樸素、乾淨，玲瓏的小開本，排版疏朗，輕盈，令人愛不釋手。

一句話，首先是它的顏值吸引了我，然後我才注意到裡面的內涵。

也許人們往往都是經由外在而逐漸開始去了解內在的吧？也許不是。

話說回來，這本書我非常非常喜歡，裡面勾勾畫畫了很多，做了很多筆記，甚至塗塗寫寫了詩作（現在看來，是一些意象的拼貼，只能算拙劣詩作吧）。最後忍痛割愛，送給了兔子。那時候兔子似乎處於情緒的低谷，我覺得這本書中前輩作家給後輩的文學提點和人生寄望也許能給她一點振奮，於是寄給了當時的兔子。

以下便是當時的讀後感。

全書由里爾克寫給青年詩人卡卜斯十封信，里爾克的詩、小說節選以及馮志散論里爾克等三個部分組成。第一部分是全書的核心，第二、三部分只是附錄，以便我們更深入地閱讀、了解里爾克。

萊內?馬利亞?里爾克（Rainer Maria Rilke，1875—1926年）是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德語詩人。在我的印象里，我最初接觸到的他的作品可能是高中課本中的《豹》，雖然現在已經忘記那時的閱讀體驗了，但仍念念不忘。這之後，我也零零碎碎讀過一些他的短詩，但印象並不深刻。真正使我開始對里爾克的詩肅然起敬是在閱讀布羅茨基的《九十年之後》。在這篇散文中，布羅茨基對里爾克的《俄耳甫斯。歐律狄刻。赫爾墨斯》進行了逐字逐句地剖析，將這個希臘神話中的疏離之感演繹得淋漓盡致。我還曾借用其中的意象和情節寫過一首《貓咪和她》。

貓咪和她

「你來自哪裡？綠色的眸子

光，穿過舞動的七弦琴

翡翠，復活著記憶

她坐在你的記憶里撒嬌

笑容抖落 她的臉

你的爪子 輕輕

撓出了七色的虹

親吻，一根手指。離別

你看不到蜷縮在牆角的她

像一堆樹根

扎向深淵

落葉和你一起剝離

她的記憶，簌簌

簌簌，以及

她的美麗

請不要回頭，別留下

你綠色的眸子

溫柔如蜜

如俄耳普斯的歌

再後來，我閱讀了里爾克的《杜伊諾哀歌》和《致奧爾弗斯的十四行詩》。我覺得這種閱讀史也算是一種成長史吧。

本書的十封信所涉及的都是青年人心中時常徘徊的問題——詩和藝術，兩性的愛，生活和職業的艱難，嚴肅和冷嘲，悲哀和懷疑，因而是適合所有青年人閱讀的作品。在信中，里爾克這位大詩人態度謙虛、口吻誠懇，他與其說是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告訴卡卜斯自己的人生經驗，不如說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和卡卜斯交流、談心。馮志在評價此書時認為，「第一次讀到這一小冊書信時，覺得字字都好似從自己心裡流出來，又流回到自己的心裡，感到一種滿足，一種興奮。」我想，這或多或少和詩人的謙虛的態度以及朋友般碎絮的口吻相關吧。

若將這十封信的主題再細化一下可以看出，第一封信寫的是青年詩人對自己和自己的詩應有的態度；第二封信中里爾克談及了修辭手法中的反諷，並推薦了一些作品；第三封信繼續推薦閱讀作品，涉及了藝術的法則；第四封信呼籲卡卜斯要關注平凡事物，以小見大，並談及了身體的快感，順應本性；第五封信談及了詩人自身感受的重要性，而不能沉入影響的焦慮中不能自拔；第六封信談及要感受自己的真實生活；第七封信談及了愛的方式；第八封信談到了如何度過悲哀；第九、十封信則都涉及了如何面對生活。這其中貫穿的核心是要安於寂寞，在寂寞中感受自己的生活，在寂寞中學會愛。試舉幾例里爾克在信中的話。「所以你要愛你的寂寞……如果你的親近都遠離了，那麼你的曠遠已經在星空下開展得很廣大。」「回到自身內，慢慢學習認識『少數』，在少數的事物里綿延著我們所愛的永恆和我們輕輕地分擔著的寂寞。」「他們必須用他們整個的生命、用一切的力量，聚集他們的寂寞、痛苦和向上激動的心去學習愛。」寂寞可以說是本書之眼，我覺得可能在某些地方換成孤獨更為妥當，因為寂寞只是因為空虛，而孤獨卻可能是因為有所得而處於一種充盈狀態。

最喜歡的是第八封信，僅僅因為其中的一句話——「也許一切恐怖的事物在最深處是無助的，向我們要求求助。」恐怖的事物實際上可能根本就不恐怖，那只是我們看待事物的一種方式，是我們強為之名的，或通過自身的懦弱和無知，或通過社會集體規範的固式。當然，也可能是其自身特立獨行而為的結果。從消極的意義上來說，它們受到了心靈創傷，將自己孤立起來，但從根本上來說，它們是渴望回到我們之中的。這之中不僅涉及到了這個時代所缺乏的感同身受的力量，更涉及到了最深刻的自我。我們都是寂寞的，不可否認，但我們應該去體驗它，並努力在其中開出滿園花香。受此啟發，當然還有其他背景，我寫下了《謊言》。

謊言

1

謊言是一把「保護傘」

禁錮你，於一座荒島

失重——的眼神

求助——被閱讀理解為謊言

謊言卻只是個名詞

無法撐起一個句子的意義

一次傷害，一次遊戲

無法留住那些趟過謊言的人

傾聽你的無助，你的美麗。

2

我們都生活在謊言里

練習快樂，練習寂寞

練習彼此靠近和遠離

我們都生活在謊言里

如果有恐懼，就是我們的恐懼

如果有危險，就是我們的危險

我們都生活在謊言里

請記得，至少

我曾拉過你的手

作者|卡星七號

圖片|源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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