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帝國與草原帝國的相愛相殺

我們說過，純漢人沒有辦法統治長城以北，因為儒家文化擴張的局限性。

中原的統治邏輯在於強大的稅收基礎建立起來的官僚制，因而嫡長子繼承製成為共識；

草原的統治邏輯在於彪悍的戰鬥力為基礎的小部落制，因而「兄終弟及」成為共識。

那麼，這兩種不同的統治邏輯分別會存在什麼問題呢？

在這之前，我們先來看看，為什麼以小部落製為基礎的草原統治，會建立起龐大的帝國。

草原龐大帝國的建立

你知道，草原沒有中原那麼富裕，但草原也不斷需要生活必需品和一些其他資源，

這些資源怎麼來呢？兩種方式：

第一，貿易的方式；

第二，戰爭的方式。

自然，貿易的方式成本更低了，因為中原已經建立起了強大的帝國，草原上的小部落騎兵再猛也不可能推翻帝國統治。

草原與中原的貿易主要經過了兩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中原還沒有完成統一的時候，即諸侯國割據的時候；

第二個階段：中原完成統一，建立了強大帝國的時候。

中原沒有完成統一的時候，諸侯國會爭著買草原的馬以提高自己的戰鬥力，

草原的馬這時候就非常好賣，這就不會讓各個小部落聯合，

因為這時候聯合對小部落而言是不划算的，每次交易之後的利潤還會被盟主剝削一層。

等到中原統一之後，諸侯國的競爭就消失了，統一的帝國壟斷了市場，並採用政治手段干涉貿易。

於是，壓低價格、斷絕貿易的事情就會常常發生。

這麼一來，草原上的小部落就受不了了，因為對資源的需求並沒有減少。

這買賣做不成了，搶又搶不動，怎麼辦呢？

沒錯，部落與部落達成聯盟，就這樣，龐大的游牧帝國形成了。

回頭看一下，龐大的游牧帝國形成是什麼原因呢？

從根本上來說，是中原的同一促成了它的建立。

草原帝國的特點

相比於中原，草原帝國最為典型的特點就是軍事壓制力。有三個原因：

第一，戰鬥力的絕對優勢，畢竟是騎兵對步兵嘛；

第二，戰鬥效率高，草原的後勤壓力很低，生產、生活、戰鬥單位是合一的；

第三，草原比中原那是窮太多了，只要發動戰爭就會獲得純收益。

於是呢，聯盟大可汗通過壟斷戰利品的分配權，形成由戰爭衍生出來的中央財政，

但是這樣的財政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大可汗必須有能力持續搶回東西，否則帝國就完了。

所以啊，這個特點就能真正解釋了為什麼草原帝國的大可汗首要能力是戰鬥力以及「兄終弟及」的繼承秩序。

草原周期性繼承秩序的危機

我們說，草原的繼承秩序每次到第二代就會出大問題。

為什麼呢？

在第一代的時候，大可汗、二哥、三哥、四哥等很穩定的輪流做帝國首領，

但第二代的時候，他們的孩子都認為自己能當大可汗，往往就開始四分五裂的爭奪可汗之位，這就直接導致了內戰。

所以啊，中原有句古話：胡虜無百年之運。

翻開歷史，你就會發現，像大漢遠逐匈奴啊、大唐遠逐突厥啊，其實是因為草原帝國正當分裂的時候。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大可汗會受到小可汗的制衡。

當大可汗沒有足夠的錢養帝國的兵的時候，兵就會重新聽從所屬部落的小可汗，於是大可汗就是受到小可汗的牽制。

也正因為這樣，草原上的軍事貴族民主制保存了下來。

比如，八旗子弟入關時，努爾哈赤當大汗時僅有兩旗子弟，而到皇太極時也不過多了一旗，只有三旗罷了。

中原周期性衰敗危機

說完了草原的危機，中原就高枕無憂了嗎？不是的。

我們說，官僚體制讓貴族倒台了，但是官僚體制發展時間長了就會出現官僚以權謀私的現象。

除非皇帝能力足夠強，能夠制衡住官僚體制，否則往往官僚體制會變成蛀蟲，使得朝廷的財政壓力越來越大。

所以啊，通常一個朝代越往後，帝國就會被官僚體制綁架，整個國家會變得離心離德。

為何會出現這個現象呢？

因為一個朝代越往後，統治者越來越沒有開國之初的君主的能力了嘛。

再者，中原帝國始終要面對一個無法改變的問題：氣候變化。

一旦氣候發生變化，南方、北方人口對資源的壓力都會變大，北方的胡族會大規模南下，

南方要抵禦就得徵兵和徵稅，農民的負擔日益變重，達到一定程度就只能造反，

所以啊，中原帝國很容易在內外夾攻下，最終導致崩潰。

這個時候，中原要想重構秩序，就必須依靠一些中間階層的力量作為社會的基石，

這個力量是什麼呢？就是廣義的貴族的力量。

但是你知道，這時候中原已經沒有貴族了。那這股力量從何而來呢？

沒錯，上面我們說到草原上保留了貴族。

所以啊，你會發現歷史上有很多次，都是來自東北的力量注入中原，重構了秩序。

二元帝國的統治邏輯

你可能會說，為什麼這股力量來自東北呢？

我們說，游牧統治者要克服周期性繼承危機，必須有效的掌握中原的賦稅，

以便能贖買草原騎兵，然後草原的繼承秩序能變為「父終子及」。

但是有個前提，就是草原帝國要理解儒家的治理方式。

而同樣，中原重整秩序，必須具備足夠的軍事能力，

冷兵器時代就是草原騎兵，用草原騎兵控制中原，

但同樣有個前提，就是中原帝國要懂得草原上的治理方式。

所以啊，純粹的中原或存粹的草原都無法實現同時掌握兩種治理邏輯，只有東北可以。

因為它是中原與草原的過渡地帶，在它的北方是呼倫內爾大草原，而南方就靠著遼東的弄哼地區。

這樣你就明白了整個二元帝國的治理邏輯：

用中原的錢贖買草原，再用草原的騎兵去控制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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