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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多利亞時期那些不可示人的小秘密

利維坦按:先是通過顯微照像技術製作微縮相片,寬幅從25毫米-65毫米不一而足;再是製作放大圖像用的微型玻璃柱,通過鑲嵌在日常用品中,幾乎通過只有自己知道的隱蔽小孔來窺視照片……本文是關於維多利亞時期人民少女心泛濫的又一實例。

文/Hunter Oatman-Stanford

譯/夏夜夜夜

校對/一粒宸

原文/www.collectorsweekly.com/articles/secrets-of-the-worlds-tiniest-photographs/

本文基於創作共用協議(BY-NC),由夏夜夜夜在利維坦發布

藏有斯坦厄普透鏡的縫紉工具。除非有特別說明,本文所有圖片均由肯·斯科特(Ken Scott)和簡·斯科特(Jean Scott)夫婦提供。

瑪麗(Mary)完成刺繡之後,把針放回精緻的象牙針盒,但把針盒放回針線包里之前,她舉起針盒,對著旁邊的窗透出的光,眯著眼睛,透過盒子上鑲嵌的小玻璃透鏡,看著鏡中的隱秘照片——倫敦水晶宮微微一笑,那是她最喜歡的地方。在隔壁房間,瑪麗的丈夫約翰(John)拿出懷錶看了眼時間,確定妻子這時看不見自己,就把錶鏈拎到眼前,偷偷看了一眼巧妙地藏在表鑰匙里的微縮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半裸女郎。

19世紀中期,照片才出現沒幾年,發明家就開始研究以玻璃片為載體的微縮照片,這種照片上的圖像只有用標準顯微鏡才能看到,但小巧的斯坦厄普透鏡(Stanhope lens)改變了這種局面。只要把微縮照片藏在比大頭針尾部還小的放大鏡後面,人們就能用肉眼欣賞微縮照片了。

一夜之間,在日常用品中嵌入微縮照片的做法迅速流行起來。裝有斯坦厄普透鏡的物品多達數千種,本文第一段描述的虛擬場景中出現的針盒和表鑰匙只是其中兩類。這些新鮮玩意兒傳遍了全球,20世紀時,裝有斯坦厄普透鏡的物品已經達數百萬之多。在戰時的間諜活動中,微縮照片也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它能讓人們越過敵人的防線,偷偷傳遞消息。但今天,這些製作精巧的斯坦厄普透鏡基本已經為人們所遺忘,想像力豐富的發明家為科學做出的貢獻也一併被拋諸腦後了。

第一批微縮照片的誕生要歸功於約翰·本傑明·丹瑟(John Benjamin Dancer)。1839年, 丹瑟在英國利物浦的工作室製作了這些照片。權威著作《斯坦厄普家族:看得更近》(Stanhopes: A Closer View)的作者簡·斯科特稱:「丹瑟曾出售以顯微鏡為主的高品質科學儀器。他想到,如果自己能把照片做得儘可能小,就能利用這些照片證明自己的顯微鏡質量極佳。」

丹瑟製作的玻璃片,上面有威廉·斯特金(William Sturgeon)墓碑的微縮照片。

1853年,丹瑟受邀拍攝科學家威廉·斯特金的墓碑照片。他感覺這是個好機會,可以藉此檢驗拍攝微縮照片的新方法。丹瑟在顯微鏡載玻片上印刷斯特金墓碑的微縮照片,並把它們送給斯特金的朋友,以緬懷死者,寄託哀思。一邊倒的好評讓丹瑟開始製作印有王室成員、旅遊勝地和名人名言的玻璃片。丹瑟把這些玻璃片賣給科學設備經銷商和新奇物品商店,再由他們帶到維多利亞時期的時髦商店,作為供人消遣的精巧玩物,和華而不實的新式顯微鏡捆綁銷售。

丹瑟將其中一張玻璃片送給了自己的朋友大衛·布魯斯特爵士(Sir David Brewster),後者帶著它和一個球面玻璃製成的手持放大鏡,即科丁頓透鏡(Coddington Lens)游遍歐洲。有了科丁頓透鏡,布魯斯特爵士就能輕而易舉地炫耀微縮照片。他讓丹瑟的微縮照片聲名遠播,連身在羅馬的教皇和紅衣主教都見過這些微縮照片。但是,丹瑟還沒來得及對這項新技術進行大幅改進,視力就已經開始衰退。

圖左:法國王室的微縮照片;圖右:維多利亞女王慶祝繼位50周年紀念日的微縮照片

與此同時,巴黎的商業攝影師勒內·達格隆(René Dagron)也迷上了微縮照片,並希望改進微縮照片的觀賞方式,從而降低大規模生產的難度。簡·斯科特說:「達格隆在巴黎的攝影沙龍上見到了丹瑟製作的玻璃片,他意識到,大規模生產的難處在於,微縮照片只有在顯微鏡下才能看到,因此只有富人買得起。如果能將微縮照片和觀賞工具合二為一,價格就會便宜得多。

為了打造出能滿足這個條件的透鏡,達格隆把自己關在車間將近一年,最終改進出的成品是一款放大設備的迷你版,該設備正是50年前由查爾斯·斯坦厄普(Charles, Third Earl Stanhope,第三代斯坦厄普伯爵)發明並命名的。1859年,達格隆為自己的新設備申請到了世界首項微縮膠捲專利,但第二年,為了製造現存最多的那種斯坦厄普透鏡,他對自己的設計進行了簡化:取一個小玻璃柱,將一端打磨成凸面,再從玻璃片上割下微型半透明照片,用加拿大香脂(膠樅樹脂製成的膠水)將其粘在玻璃柱的另一端。迎著光從較長的一端看過去,用肉眼就可以看到微縮照片了。

藏有百威啤酒創始人阿道弗斯·布施(Adolphus Busch)微縮照片的酒刀(多功能開瓶器),生產於19世紀90年代前後。圖片由羅布·尼德曼(Rob Niederman)提供

根據當地報紙的報道,達格隆的首個斯坦厄普透鏡是受客戶委託製造的。這位客戶被情人無情拋棄,他要求達格隆把情人的微縮照片放進戒指底托里,這樣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情人的照片帶在身上。但相關記錄表明,達格隆出售的第一個斯坦厄普透鏡是嵌在表鑰匙上的。表鑰匙是給懷錶上發條的小工具,多數男士會將它栓在懷錶錶鏈或懷錶短帶上。這些隨處可見的小鑰匙通常不過幾厘米長,用來藏微縮照片再合適不過了。正如簡·斯科特在書中所說,微縮照片的題材五花八門,從全家福到歷史事件,再到著名的藝術作品,「這些全都能定格在微縮照片上,既可以用來偷偷欣賞,也可以隨意展露於人前」。不管這些照片拍的是什麼,當時的人們都覺得,達格隆在攝影上的創新十分激動人心。

達格隆很快就為自己製造的斯坦厄普透鏡申請到了國際專利,並開始生產各種裝有斯坦厄普透鏡的小玩意兒,如珠寶飾品、迷你單目鏡、迷你雙目鏡、筆架、拆信刀和針盒等。簡·斯科特說:「達格隆還發明了一款照相機,它能為同一對象拍攝多張照片,並將其印在同一張玻璃片上。這款照相機在拍照時可以上下左右小幅度移動,每移動一次就拍下一張照片,不過第一代相機一次只能拍8張照片。但19世紀六十年代末,達格隆就研製出了能在單張玻璃片上印出450張微縮照片的相機。

藏有斯坦厄普透鏡的鋼筆、鉛筆和拆信刀。

這些印有微縮照片的玻璃片被切割一個個小方塊,再粘到斯坦厄普透鏡上銷售。法國人稱這種小方塊為「cliché」,因為這個法語單詞的原意是:能輕鬆印出多份副本的活字印刷板。大多數斯坦厄普透鏡上都只有一張照片,但也有些透鏡上的照片是由多張拼接而成的。

1860年,報刊上出現了一系列披露一樁珠寶失而復得案的文章。這套裝有斯坦厄普透鏡的珠寶專為英國王室設計,其中有阿爾伯特親王(Prince Albert)、威爾士親王(Prince of Wales)等王室成員的微縮照片。拜這些文章所賜,達格隆的斯坦厄普透鏡迅速成為巴黎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因為給這套珠寶安裝透鏡的正是達格隆。到1861年末,客戶已經可以定製斯坦厄普透鏡,只要把想要定製的銀版照片或裱好的小照片寄到達格隆的公司,該公司就能複製出微觀尺寸的照片。為了滿足日益增長的需求,達格隆的工作室和車間都進行了擴張,員工增至近150人,其中大多數都是女工。與此同時,達格隆還在向經驗豐富、生產設備更完善的配鏡技師大批量訂購玻璃透鏡。

上為一排小巧的骨制斯坦厄普雙目鏡,男士經常把這種透鏡拴在錶鏈上;下為兩張著名飛行家路易斯·布萊里奧(Louis Blériot)的微縮照片,它們來自同一副斯坦厄普雙目鏡。

在1862年的倫敦國際藝術工業展覽會上,達格隆受邀展示自己的產品。展覽結束後,達格隆的訂單數量再次在此猛增,他為此創立了專門加工斯坦厄普透鏡的工廠。達格隆決定,把工廠建在靠近瑞士邊境的法國東部城市熱克斯(Gex)。1863年初,他的新透鏡生產設備已經全部投入使用。達格隆的宣傳雖然讓他收穫了大批追隨者,但也促使一些生產商用自己的專利向他發起挑戰。1897年,達格隆的繼承人把這門生意賣給了公司的一位員工。在此之前,儘管面臨競爭,達格隆的公司仍在一直生產斯坦厄普透鏡。就算在美國等工業化國家,絕大多數斯坦厄普透鏡也是從達格隆的法國工廠訂購的。

耶路撒冷的斯坦厄普透鏡紀念品。圖片由索爾·勒古(Sol Legault)拍攝,金賽性、性別與生殖研究所(The Kinsey Institute for Research in Sex, Gender, and Reproduction)提供。

斯坦厄普透鏡的吸引力源於多種因素。當時,相機既不便於攜帶,價格也讓大多數人望而卻步。小巧的斯坦厄普透鏡就成為了完美的旅行紀念品、重大事件的有力的見證者。此外,這種透鏡價格低廉,照片題材一過時就可以扔掉。「斯坦厄普透鏡的誕生早於明信片,」簡·斯科特說,「所有度假聖地都會出現在這種透鏡上,一旦出現值得報道的事件,人們也會為其製作斯坦厄普透鏡。我就有一副小巧的雙目鏡,一個鏡筒里是著名飛行家路易斯·布萊里奧飛過懸崖的照片;另一個鏡筒里是布萊里奧和家人的照片。我還有一個斯坦厄普透鏡,裡面的照片描繪了賓夕法尼亞州的約翰斯敦(Johnstown)水災,照片上的日期是1889年。」

還有很多公司把斯坦厄普透鏡當作一種成本低廉的營銷手段,就像20世紀中期的紙板火柴。霍華德·梅爾尼克(Howard Melnick)是斯坦厄普透鏡的資深愛好者兼收藏家,他說:「我覺得用來打廣告的斯坦厄普透鏡特別有意思,就是那些照片上沒有圖片,只有文字的透鏡。我有一個小而精緻的傘形針盒,其中鑲嵌的斯坦厄普透鏡里其實是一家費城制傘廠的廣告。」

上為簡·斯科特藏品中的多彩傘形針盒;下為斯坦厄普透鏡中的費城制傘廠廣告。圖片由梅爾尼克提供

「熱氣球、經過訓練的信鴿和秘密微縮照片成了巴黎與外界溝通的橋樑。」

當年,曾有含糊其辭的新聞報道稱,英國人偏愛有日曆和鈔票照片的斯坦厄普透鏡;義大利人更喜歡與宗教相關的照片;德國人喜歡題材下流一點的照片。但事實上,不管在哪裡,情色斯坦厄普透鏡都很受歡迎,一般來說,它們都裝在男性觀賞者經常使用的物件中。簡·斯科特說:「其中最露骨的照片透鏡通常會裝在煙民用品上,因為當時的女人用不上這些東西,而且這些物件實在太小,沒人會注意到它們。」梅爾尼克指出,如果縫紉工具和香水瓶的透鏡里有裸照,那這些東西通常不是真品。

在所有情色斯坦厄普透鏡藏品中,數量最多的一批現存於美國印第安納州布盧明頓的金賽研究所。捐獻裝有斯坦厄普透鏡的物品、修復透鏡、準備展品——梅爾尼克的工作需要他和這些藏品近距離接觸。金賽研究所的藏品中,大部分都是還沒來得及被裝進任何物品的散裝透鏡。20世紀20年代,它們在郵寄過程中被當成色情物品沒收,並一次性捐獻給了金賽研究所。據推測,這批透鏡原本是由透鏡製造商寄給客戶,用來製作新奇小玩意兒的。「這批透鏡總共有幾千個,包含約30種不同的照片,」梅爾尼克說,「其中有些是衣著完好的女演員照片,但大多數都是些老套的裸照,比如在一堆奇怪的道具中搔首弄姿的裸女等。斯坦厄普透鏡體積小,位置隱蔽,用它在眾目睽睽之下隱藏色情照片再合適不過了。」

圖左:金賽研究所收藏的色情斯坦厄普透鏡之一,製作於20世紀20年代前後。圖片由索爾·勒古拍攝,金賽性、性別與生殖研究所提供;圖右:以現代的眼光來看,很多當年有傷風化的照片與其說性感,不如說令人尷尬,比如這張簡·斯科特藏品中的半裸女郎照片。

現在,尋找斯坦厄普透鏡也會令人慾罷不能,原因很簡單:大多數斯坦厄普透鏡就是為了不被人發現而設計的。正如梅爾尼克所說:「裝有斯坦厄普透鏡的物品大多數都不會『將身份據實以告』。」除了隨處可見的微型單目鏡和微型雙目鏡,梅爾尼克只見過幾種直接指出透鏡所在的物品。「我剛收到一個老式鑰匙孔樣式的純銀小掛墜,上面竟然刻著『往裡看』。你只要照做,就能看到6張蒙特利爾的風景照片。我還有一把賽璐珞小折刀,這把刀是1939年舊金山世博會的展品,上面有那屆世博會的會徽——當地地標建築三角尖塔和球形建築的剪影,會徽上方寫著『俯瞰紐約天際線』,旁邊有一個箭頭指向刀里的斯坦厄普透鏡,透鏡上有一張紐約港和紐約天際線的照片。這種指引你找到斯坦厄普透鏡的東西,我總共也只見過這兩個。」

即便到了今天,發現一枚藏在日常用品中的斯坦厄普透鏡也足以讓人興奮尖叫。簡·斯科特說:「我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發現斯坦厄普透鏡時的情景,那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如果你在古董集市,看到有人站在原地,把一個小玩意兒舉到眼前,對著光仔細觀察,那你基本可以確定,他發現斯坦厄普透鏡了。我們收藏家把這個姿勢稱為『斯坦厄普姿勢』。」

圖左:愛爾蘭的耶穌受難十字架,由泥炭櫟雕成,刻有愛爾蘭國花三葉草、愛爾蘭豎琴,還裝有一個只有在左下角才能勉強看到的斯坦厄普透鏡,製作於1890年前後;圖右:聖家庭(耶穌、聖母瑪利亞和聖約瑟)的微縮照片,這張照片藏在骨念珠里的斯坦厄普透鏡中,製作於1870年前後。

發現裝有斯坦厄普透鏡的物件時,透鏡不知所蹤也會令人大失所望。並非所有裝有斯坦厄普透鏡的產品都做工考究,因此,在過去的一個世紀里,這種透鏡易脫落的特性開始顯現出來。「除了某些製作精良的物件,這些用作紀念的小玩意兒質量都很差,」梅爾尼克說,「有些產自英國的產品上有一根短棉線,能纏在斯坦厄普透鏡上,把透鏡推入鏡筒時,棉線就會將其固定住;還有些產品上的透鏡是用膠水粘上的。但用膠水粘合玻璃和金屬時,黏性一般都不太持久,所以這些年來,斯坦厄普透鏡開始從物件上脫落。」

藏在針盒中的微縮照片,拍攝的是1867年的巴黎世界博覽會。

喬治·伊斯曼故居博物館(the George Eastman House museum)有一台達格隆的顯微鏡相機和斯坦霍普透鏡的備用零件。梅爾尼克利用自己在史密森尼博物館(the Smithsonian museum)和喬治·伊斯曼故居博物館的關係,得到了學習如何拆卸及組裝傳統斯坦霍普透鏡的機會。梅爾尼克說:「這次學習進展緩慢,我得拆壞幾樣東西,搞清楚其中的構造。不過也正因如此,我才能買下損壞的部件,還有已經和透鏡分離的物件,再把它們重新組裝到一起。」

因為裝有斯坦霍普透鏡的物品種類繁多,涵蓋懷錶、煙民用品、書寫工具等眾多藏品類別,所以今天,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擁有斯坦厄普透鏡。梅爾尼克想起了友人的一段經歷,這位友人因工作原因,得以接觸從沉沒的伯特蘭號汽船(Bertrand Steamboat)中打撈上來的物品,那是一批尚存最多、保存最完整的美國南北戰爭時期工藝品。梅爾尼克說:「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聊起這件事的,但文物管理員告訴我的朋友,『我們這裡竟然有鑲著玻璃鉚釘的刀。』朋友問,『真的?你知道什麼是斯坦厄普透鏡嗎?』之後他們找出了這些刀,果不其然,刀中嵌有斯坦厄普透鏡。這些刀共有四把,都開過刃,每把都裝有兩個斯坦厄普透鏡,透鏡中是1865年的色情平板畫照片。給這幾把刀歸類的人對斯坦厄普透鏡的描述十分精確,甚至能說出這些「玻璃部件」的一側是球面,另一側是平面,但卻從來沒人把眼睛湊過去看看裡面什麼樣。」

圖左:梅爾尼克收藏的百威公司酒保刀;圖右:該公司斯坦厄普透鏡中的廣告圖片,均製作於1880年前後。圖片由梅爾尼克提供

其實,讓梅爾尼克對斯坦厄普透鏡著迷的正是一把與此類似的刀。1984年,梅爾尼克正沉迷於收集用途特殊、刀刃獨特的刀。他在一本商品目錄中發現了一把很有意思的刀,那是一把百威公司的刀,其中嵌有斯坦厄普透鏡,透鏡里的照片上有該公司創始人布施,以及位於密蘇里州聖路易斯的百威公司釀酒廠。梅爾尼克說:「我當時覺得,這東西真不錯,有了這新奇玩意兒,我一定會更招人喜歡,於是花45美元買下了這把刀。這把刀終於到手時,我感覺這絕對是我見過最酷的東西。」

鑲嵌著薄透鏡的厄普透鏡頂針,十分罕見,由威廉·珀薩爾(William Pursall)設計,製作於19世紀80年代前後。

「我們恰好住在世界上的古董之都之一——賓夕法尼亞州亞當斯敦的雷寧格斯(Renningers),當地的收費高速公路只有一個出口,」梅爾尼克繼續說道,「就是在那裡,我第一次見到了斯坦厄普透鏡。在一個賣縫紉用具的收藏品攤位上,我發現了裝有斯坦厄普透鏡的東西。我想,『天啊!其他東西里也有這種透鏡!』從此之後就一發而不可收了。為了尋找斯坦厄普透鏡,我甚至加入了世界博覽會收藏家協會(World』s Fair Collectors Society)。」

上世紀80年代,梅爾尼克剛剛開始對斯坦厄普透鏡著迷時,知道這種透鏡的古董商少之又少。在購買斯坦厄普透鏡的旅途中,梅爾尼克走訪了一些市場,其中包括倫敦著名的波多貝羅路(Portobello Road)市集。他發現,很多古董商都不知道自己的商品里有斯坦厄普透鏡。梅爾尼說:「問題不在於你是否能找到斯坦厄普透鏡,而在於你會找到多少個,又到底會找到些什麼東西。這簡直不可思議。」但最近,梅爾尼克和簡·斯科特注意到,隨著古董商對斯坦厄普透鏡的了解愈加深入,憑運氣撞見斯坦厄普透鏡的幾率越來越小了。

雖然為斯坦厄普透鏡製作微縮照片的攝影師很多,但達格隆的微縮照片仍被視為極品。梅爾尼克說:「不知是因為他有專利配方,還是因為他在製作濕版的過程中,在玻璃片上塗抹的火棉膠層數更多。我聽過『達格隆公司的濕版有24層塗層』之類的傳聞。總之,達格隆的照片質量更好、對比度更佳,比大多數照片都要好得多。」他的早期照片最為昂貴,除了質量好,還有歷史悠久的原因。簡·斯科特說:「斯坦厄普透鏡收藏家都很想得到一張達格隆製作的微縮照片,而最值得入手的微縮照片下方有一行法語小字『此微縮照片由達格隆公司翻印製作』,只有1860年到1870年間製作的微縮照片上才有這行字。」(譯者註:濕版攝影法:在乾淨的玻璃上塗布火棉膠為主材的溶劑,再浸入硝酸銀,取出後在保持濕潤的同時進行拍攝,然後顯影,定影,最後根據喜好把底片做成正片或者負片的攝影技術。)

1862年倫敦國際博覽會的微縮照片,照片上有達格隆的獨創版權標記。

暫且不管這些微縮照片質量如何,給藏在古董斯坦厄普透鏡里的照片做記錄都是一個頗費周折的過程。梅爾尼克說:「我是第一批嘗試給這些微縮照片拍照的人。我在醫院,把膠捲寬度為35毫米的相機固定在病理顯微鏡上拍照。這一切都早在數字時代之前。

儘管數碼相機簡化了這個流程,捕捉斯坦厄普透鏡中的微縮照片圖像也並非易事。簡·斯科特說:「這些年來,我丈夫拍攝了很多透鏡中的微縮照片。他用的是一台裝在顯微鏡上的相機,並將顯微鏡與電腦相連。」斯科特夫婦給微縮照片拍照的技術已經十分嫻熟。英國廣播公司(BBC)曾數次聯繫斯科特夫婦,想對他們的專長一探究竟。他們拍攝的照片也登上了美國公共電視網(PBS)的《歷史偵探》(History Detectives)節目。

1871年,巴黎遭到圍困,在此期間,熱氣球駕駛者、鴿子和微縮照片讓通訊成為可能。圖為1906年為紀念此事的修築的紀念碑,該紀念碑毀於第二次世界大戰。

斯科特說:「達格隆和一位助手乘熱氣球逃離巴黎,途中經歷種種奇遇,最終抵達圖爾——法國政府和郵局的臨時中心。達格隆發明了一種略厚的膠片,可以捲成極細的一卷,塞進鵝毛筆里,而鵝毛筆能系在信鴿的羽毛上。

一籠籠鴿子通過熱氣球從巴黎運往圖爾。達格隆就是在這裡為全國各地的巴黎人編寫緊急消息。斯科特說:「微縮膠片只能傳遞極為簡短的信息,大多數都是『我們還好,某某已經逃出來了』、『能給我你的銀行賬戶信息嗎?我需要錢』之類的。」如果這些鴿子飛回巴黎,人們就會取出捲起來的微縮膠片,用水泡軟,將其展平,為抄錄上面的信息做準備。普法戰爭期間,儘管有很多鴿子及其攜帶的信息不知所蹤,但這種方法多少還是能夠傳遞一些信息。

普法戰爭結束後,達格隆出售的「信鴿郵政」紀念品,中間是簡訊息微縮照片的複製品。

1871年,普法戰爭結束後,達格隆和家人回到了已經面目全非的巴黎——王室成員遭到流放,旅遊業受到重創。達格隆的家人努力讓公司重振往日雄風,到1990年達格隆去世時,公司已經恢復元氣。

即便如此,斯坦厄普透鏡仍舊地位不保。很多最流行的斯坦厄普透鏡的物件都過時了,新技術、線條流暢的裝飾派藝術風格(Art Deco)和現代流線風格(Streamline Moderne)工藝品已經將其取代。斯坦厄普透鏡被貶為廉價庸俗的東西,照片題材更是前所未有的低俗。到20世紀中期,很多斯坦厄普透鏡生產商都破產了。

但有幾家法國微縮照片公司仍在供貨,買家來自世界各地的宗教紀念品產業、逐漸壯大的美國廉價首飾和塑料斯坦厄普透鏡市場。1905年,另一個家族收購了達格隆在熱克斯的透鏡工廠,但在1972年之前,這家公司一直在生產傳統的斯坦厄普透鏡。

斯科特估計,在1972年,真正的斯坦厄普透鏡停產時,世上約有8000萬個裝有斯坦厄普透鏡的新奇小玩意兒。隨著斯坦厄普透鏡人氣衰落,它們要麼被扔掉,要麼被收起來,閑置在老舊的珠寶盒和寫字檯抽屜里。正因如此,可能還有很多小巧精緻的斯坦厄普透鏡散落在世界各地,等待著那些未曾窺見其美麗的人來悄悄欣賞,或將其與世人分享。

圖左:斯坦厄普透鏡中,描繪安傑莉卡和麥多羅(Angélique and Médor)的經典畫作;圖右:簡·斯科特收藏的第一個斯坦厄普透鏡中,兩個女孩和一隻長尾鸚鵡的微縮照片,均製作於1865年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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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維坦」(微信號liweitan2014),神經基礎研究、腦科學、哲學……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反清新,反心靈雞湯,反一般二逼文藝,反基礎,反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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