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是你的謊言——小花,生日快樂

Waterfall
春光乍泄
鍾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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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電腦前,腦子忽然有點空。
該寫點什麼呢?我問自己。
今天,是我的生日。大了一歲了,就該更懂事了。那,是不是該寫點什麼,當作給更像大人的自己呢?
想了好多,竟然覺得,哈哈,我好想只有話,給越來越像小孩的自己。
我想跟自己說,長大這件事,也許不是非做不可。
他們說的"得到"沒有那麼重要
小時候,我的好勝心很重。重到跟姐姐玩轉陀螺的遊戲,都不肯認輸。如果輸了,要麼拉著她一次次的再比試,要麼乾脆氣到哭,甚至往地上砸東西。
那時候最喜歡跟姥爺躲在小房間里,看黃日華版的《天龍八部》。
姥爺問我:「這裡面,你最喜歡誰?」
我說:「我喜歡虛竹。」
他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不是段譽呢?段譽長的多好看?還是大理世子。」
我說:「段譽喜歡漂亮姐姐,結果漂亮姐姐是自己的妹妹。希望一家人團聚,結果父王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他很倒霉啊。但是,虛竹最幸運:漂亮姐姐、父母、師傅、神功還有權力、地位,都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好東西不用自己千辛萬苦去求,難道不好嗎?」
「送上來的,又不是他最初想要的,也算幸運嗎?」
「可是,他最後都接受了啊。」
這段對話,就是我難以克制的慾望。
我知道我有太多想要的東西,我知道我只想當第一,我知道我對於這個世界偉大的幻想甚至與自己有關……因為所有人都告訴我,要「贏」才能像電視里的人那樣,有金光閃閃的人生。
但我也知道,這些非千難萬險才可得到。所以從前的我,最羨慕虛竹的唾手可得。
這些慾望,附和著充斥在耳邊的,關於「求學、工作、買房、結婚、生子、換大房、生二胎」的指標,一路攀升。似乎所有關於幸福生活的圖景,都變得唯一和急迫。它們是正確答案,是許多人苦苦追求的終極目標,是不容置喙的理所應當。
而當我開始覺得應該質疑這件事的時候,我想到了姥爺的那句「送上來的,又不是他最初想要的,也算幸運嗎?」
我重新去讀這個故事。
在故事裡,小和尚被天山童姥綁到山上。她逼他殺生、逼他喝血、逼他吃肉、逼他在冰窖里與女人情動……
姥姥知道小和尚不願意,但就是因為不願意,反而要逼。一面是「你懂什麼,肉才好吃,你只是沒吃過」,一面是「因你不願,我就偏要讓你嘗嘗」。
小和尚的確是沒見過世面,自然也沒吃過肉,更沒碰過女人。但在遇到這一系列奇緣前,他本來過的自得其樂。在經書和修行里,他尋到了人生的方向和意義,立志當個好的修行之人。但卻有那麼多人要跳出來,或玩鬧、或逼迫、或為他好地逼他承認「我只是沒試過,才覺得原來的生活就很好」。
難道一定要千帆過盡,才有資格指點人生?難道一定要遍嘗百味,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葯?
若有人這麼堅持,大概是把自己當成了受難的上帝。
小和尚辦完了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的後事,仍舊回去當和尚,在懲戒所被故意欺負也一心虔誠。但是,修行的世界那麼大,寺廟卻已經容不下他。驚世駭俗的身世,和背在身上的責任,讓他不得不脫下僧袍。喬峰慰藉他,世界之大,哪裡都可以修行。他笑笑說謝謝大哥,然後帶著宮人離開。
這一幕,是我在成年後再看一遍時,心中鈍痛所在。這世間的玩笑,起初是漠視你的真意,然後教導你看起來美好的規矩,進而一步步摧毀你的堅持和原則,當你被潮流衝擊到茫然無措又不得不前行的時候,它別有深意的告訴你,要和支離破碎的自己「握手言和」。
我不再覺得他幸運了。這種被迫的富麗堂皇,是對他人生的強行否定與再造。也許,沒有無崖子、葉二娘、天山童姥,甚至也沒有喬峰和段譽,小和尚就是小和尚。天資未必聰穎,一輩子也當不了掌門。但是跟佛祖在一起,有自己澄澈的小天地,一花一草也值得被呵護。日子用不著驚濤駭浪,高潮迭起;人生也不必傳奇和偉大。
他們想讓小和尚得到的,未必真的使他快樂。
他們想讓你得到的,也未必讓你快樂。
愛讓人討厭
今天是哥哥15周年祭,最喜歡的是他和梁朝偉那部《春光乍泄》。那場在洗手台邊相擁著舞蹈的畫面,是我每每看到「愛情」這個關鍵詞就立刻浮現的場景。
他們在愛情里相愛又折磨,或者因為相愛才要變得很折磨。
兩個人呢,一個想安穩,一個想飛舞,偶爾的契合也難以掩蓋巨大的摩擦。黎耀輝會為何寶榮打掃房間、細心照顧、喂菜喂飯,溫柔繾綣下也忍不住想把對方的護照藏起來,惹得何寶榮大罵他「你要不要把我關起來?」但是,被打的嘴角破開時,他便像只委屈的小獸一樣,說:「黎耀輝,不如我們重新來過。」
不如,我們,重新來過。
為什麼不能瀟洒?
為什麼不能向前?
為什麼不能放過?
年少的時候,看這樣的片子,我十足的討厭何寶榮。這個仗著被愛的人,隨心所欲的燃燒著兩個人的耐心。他想來便來,想走就走。來時,只要可憐一點,就會被原諒;走時,只有氣憤一點,就好像他才是受害者。
直到前日,又重新翻看劇照和片段,看何寶榮快樂時綻放的笑、委屈的淚和絕望時歪著頭無神的目光,我才覺得,愛情啊,讓人變得美好,也討厭。
要為對方讓步嗎?
要成為他喜歡的樣子嗎?
要壓抑自己的想法嗎?
我試著去設想,在那間小小的房間里,陽光曬進來,溽熱且曖昧的氣氛。他看著愛人利落的短髮和小心的動作,萌生出軟綿綿的愛意,和似乎可以天長地久的期許。只是,美好從來不是定格。定格,從來都是失去後反覆咀嚼的悲情佐料。
我們抓不住。
而這些,只要一想,就能哭出來。
所以在衝突時想要大叫吧?
所以在離開時想要懷念吧?
所以在挽回時想要接受吧?
愛情讓他變得很討厭啊,除了知道「不想徹底離開」,他不知道該做什麼。
為什麼變成最後的結局,他們都說不出所以然來。但是,「在一起」卻是根植在心底的脫口而出。
片尾,黎耀輝站在瀑布下說:「總是覺得,站在瀑布下的應該是兩個人。」
我多麼希望,他們是可以糾纏至死的。可是,愛的希望也意味著,我們也會愛別人。
愚人之頌,愚人信。
不知不覺,寫到快凌晨兩點。其實有很多話,到最後,絮叨的毫無條理。
這段時間,我的心情不那麼好。好多的道理和想法,在腦海里反覆被質疑和審視,像反芻一般,覺出很多味道。
後來啊,我似乎是慢慢把自己又重新說服了。
那就是——不在意得到,也不害怕被討厭。
也許學的自私一點,行隨心意,小花也是小花。
生日快樂
還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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