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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窩子」再深也會落淚!聽遺體接運員講「生死故事」

哈爾濱這座千萬人口的城市,平均每天有 80 人死亡。接觸遺體最多的,是殯葬部門的 60 多名前期服務部工作人員,有人最多一天接運 21 具屍體,見識過各式各樣的死者,但最後他們都會變成擔架車上那具蒙著白綢布的人形輪廓。

無論死於何時、死於何處、死於何因,大多數死者是被他們接到殯儀館,然後送進火化爐中,成為一抔灰燼,走完人生最後一程。

通常他們的工作沒有固定時間,因為死亡沒有 " 預約 ",也不會提前打招呼,除了當班正常待命狀態,在睡夢中、在飯桌前、在陪孩子學習 …… 一切休息狀態中,都可能被 " 叫走 ",從城市的各個角落接運遺體。

每位逝者生前身後都有各自的故事,就像世上並無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哈市每年死亡人數在 29000 人左右,每位逝者身後的故事也有 29000 種,這其中死與生交雜錯綜的關係,讓人或唏噓感嘆,或黯然神傷,又或頓悟通透。

最多一天接 21 具遺體

啥 " 恐怖片 " 也不覺得瘮人

前期服務部主要由兩大工種組成:接靈司機和生命禮儀師。每次接到調度中心接送遺體指派,同時隨靈車出發的就是這兩個工種。戚建東和賀偉就是這樣一組 CP。

12 年前,賀偉和 20 多名小青年經過筆試、面試,被錄用為哈市殯葬部門的生命禮儀師。" 那時候大家都以為名字這麼好聽的崗位,肯定不接觸遺體,就是開導勸慰家屬唄,對,就是主持人吧。" 賀偉說,結果到了實踐課,剛到存放遺體的大冰櫃前,就有一半的學員提出 " 不幹了 "。

賀偉是少數久經考驗挺過來的優秀生。那時覺得自己特大膽兒,不覺得害怕。可第一份活兒,還是嚇得他心裡咯噔噔。

逝者是一位 50 多歲的女士,因癌症去世,化療讓她掉光了頭髮,臨終前家人為她戴上假髮套。並不知情的賀偉幫助家屬搬運遺體時,逝者的假髮套掉了,當時是半夜 1 點多,皎潔的月光穿過窗戶,照在逝者臉上,扭頭一看那瞬間,自詡膽大的賀偉覺得後背一下子就涼了。

嚇歸嚇,徵得家屬同意後,賀偉為逝者把假髮套戴好、固定住,整理了遺容。

那天晚上,賀偉做了個夢,夢見那位大姐樂呵呵地謝他,讓自己走得挺像樣。從那以後,賀偉給自己立個規矩,只要自己接的工作,必須讓逝者走得有尊嚴。

說起害怕,戚建東連連擺手," 前幾年流行看恐怖片,我也好奇啊,找了部他們說最瘮人的,拖著快進鍵看,一直拖到最後,也沒看到啥地方瘮人啊!"

戚建東當班的一天平均要接 10 具遺體,其中包括被大翻斗車的大斗子直接砸扣在里的工人、因操作不當掉進正在運轉著的水泥攪拌機的年輕人、已經泡得一碰就 " 嘩嘩 " 往下掉肉的江中浮屍、凍硬成體操姿勢的卧在雪堆里的流浪漢和沿著鐵路徒步走了幾公里才揀全遺體的卧軌自殺的姑娘 ……

命運的無常在他面前展現得淋漓盡致。

成天和死亡打交道

更難 " 對付 " 的是活人

天天和死亡打交道," 戚建東們 " 沒覺得怎麼害怕,反倒是活著的人時常會讓他們覺得頭疼。

" 那次真把我氣急眼了,沒見過這麼差勁兒的子女。" 不善言辭的戚建東一說起這件 " 惱怒 " 的事,激動地直接從椅子彈起來,搓起了雙手。一位老人去世後,三個兒子扶靈也同時坐在戚建東的車裡,車剛開出去沒 200 米,仨人就 " 開干 "," 咱媽那 5 萬存摺,在大哥你手裡,你別裝糊塗啊,趕緊拿出來!"" 老三,你憑啥惦記咱媽這家底兒,房子你都占著呢!我可啥也沒撈著 "…… 開了十多分鐘,三個坐在母親靈柩旁的兒子已經準備動手了。

" 趕緊下車吧!下去吵吵!我都替你們害臊,老人屍骨未寒,有你們這麼當兒子的嗎?" 老實人戚建東徹底火了,直接把靈車靠道兒邊停下,請這三位 " 孝子 " 下車。

在這個不大的職工休息室里,最能引起公憤的話題就是 " 我和我遇到的奇葩家屬 "。

生命禮儀師盧繼群也有類似經歷。空巢老人在家去世多日,因為異味瀰漫整個樓道,鄰居報警才被發現。十多天一個電話都不打的女兒,受不了臭味,以 " 你們先忙,我去買口罩 " 為由,一溜煙跑到樓下,等到盧繼群和同事用地毯把老人遺體裹著下樓時," 孝順 " 女兒一個箭步衝上去,急切地問 " 房證呢?我爸衣服兜里你們掏沒掏,有沒有錢、銀行卡?"

盧繼群有時想不通,同樣是子女,面對老人離去,差距怎麼這麼大。有位百歲老人在家中去世,兒子兒媳都已經是八旬老人,盧繼群和同事抬運遺體時,80 歲的長子淚流滿面拄著拐杖執意要扶靈,勸阻不了,就讓兒子攙著他,顫顫巍巍扶靈。相反,一位 90 多歲的老人去世,靈車上子女們 " 喜悅之情 " 難以自持," 咱爸這些年把咱們幾個累的,可真是沒少折騰啊!如今走了,咱也解放了!"

親人離去,悲慟是人之常情。接送遺體中,他們不僅時常會被情緒激動的家屬誤踹誤傷,還要承擔撫慰家屬情感的責任,讓幾近崩潰的場面冷靜下來。" 誰也不能把我媽(爸)帶走,我要看最後一眼 ……" 撲上來死死把著車門阻止開車,這樣的場景,幾乎是每天接送遺體時,一關車門就會出現。盧繼群的經驗是在吵鬧的人群中,迅速搜索到冷靜張羅事的長者,這位通常是能夠喝停混亂場面的威望人士。" 如果逝者的女兒多,那會更麻煩些。" 曾經有一家有 5 個女兒,當場就哭暈過去 3 個。盧繼群說,在這樣的場合下,女性一般失控的要多過男性,這時最有效的一句話就是 " 這不是你們最後一面,還有告別會。"

" 眼窩子 " 再深也會落淚

最受不了 " 白髮人送黑髮人 "

八台靈車上全有紙巾、濕巾,到殯儀館的路上一張張被抽出,擦拭淚水。" 人都說我們天天見慣了生死,心腸早就硬了。其實根本不是,我們這工作『眼窩子』再深,也會有受不了跟著流淚的時候。" 有著 20 多年工齡的司機邱劍說,自己最受不了 " 白髮人送黑髮人 "。

有一次送的是個剛大學畢業的小夥子,是個靠自己努力考出來的農村孩子,哪想畢業卻上了 " 非法小額貸 " 的圈套,越陷越深,走投無路選擇結束生命來告訴父母自己做錯了。" 孩子在自己出租屋裡上吊的。" 邱劍說,小夥子的母親幾近崩潰,昏厥多次,所以只有父親一個人上了靈車,跟著去殯儀館。

一路上,鬢角斑白的父親獃獃地坐著,眼淚成串兒地落在眼鏡片上,接不住的再落在褲子上," 他小時候不愛學習,我們倆口子就苦口婆心地一再教他,說只有學習好考上大學留在省城才是出路,哪知上了大學,留在了省城,卻成了絕路。" 兒子走了,父親反覆地責怪著自己。" 你知道我心裡啥滋味嗎?我也是當爹的,可真不知道咋勸這位爸爸。" 邱劍說,他能做的就是一張一張地給這位父親遞紙巾,最後他只能一再用 " 這就是命 " 來勸這位父親保重身體。

賀偉接運過最小的逝者不到 3 歲,孩子的爸爸媽媽說什麼也不肯把孩子放進大大的靈車棺槨里,一路上媽媽抱一會,再換爸爸抱一會兒。" 師傅,你摸我寶寶手心出汗,她沒死是不是。快掉頭回醫院。" 半路上,孩子媽媽忽然大喊,激動得渾身都哆嗦了。

有經驗的賀偉一摸孩子手就知道是孩子媽攥得太緊了,自己手心裡的汗粘到孩子手上。" 可咋開口啊!喪子之痛有多痛,沒真的經歷很難知道。" 賀偉說,在那個場景下,就覺得有東西堵在嗓子眼裡,說不出話來,能做的就是在車裡準備好濕巾、紙巾,實在忍不住就陪著一起掉眼淚。

賀偉接待過最小的逝者家屬才 5 歲,孩子的父母是在車禍中雙雙罹難,小朋友很乖,一路都沒哭沒鬧,只是一個勁兒地問 " 叔叔,那我啥時候能把爸爸媽媽接回來啊 ?"

干這行的幾乎所有人都自己掏腰包搭過錢," 我一個大老爺們真看不了,趕上了,咱就得搭把手。" 前幾年,戚建東晚上十點多接運逝者,逝者是位低保戶,跟著靈車來辦手續的是他的妻子,還帶著身患殘疾的孩子。到殯儀館辦完手續後,這位逝者妻子叫住戚建東," 大哥,這麼晚是不是這兒也沒有公交車了,我們娘倆能不能在大廳長椅上『對付』一晚,明天早上有公交車再回。" 看著眼前這對貧困的孤兒寡母,戚建東二話沒說,一直把他們領到路口,打了輛計程車,給司機 50 塊錢,囑咐司機一定要把他們安全送到家。

接運腐爛遺體補助 20 元

真為錢誰也不會堅持這麼久

" 人死了,可啥都晚了。"

" 別說等以後,以後可不一定在那老實兒等你。"

" 孝順爹媽、陪伴孩子、夫妻拌嘴少說一句,別等人沒了,再後悔!"

……

這份工作讓他們每天目睹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於是更加珍惜當下的生活,善待親人朋友。

2017 年,哈市死亡 29000 多人,其中非正常死亡的近千人,這其中包括車禍、火災、自殺以及無主屍等。" 有人不了解我們這行,總說我們樂意干這行是因為給錢多。" 戚建東說,調度中心指派工作,是沒有選擇的,分到誰就是誰,接運一具腐屍每位工作人員只有 20 元補助。可那能隔一條街都能聞到的味道,帶來的 " 效果 " 恐怕一般人也不樂意掙這 20 元。過後好幾天,從鼻腔到嗓子里感覺那味還是消失不了。

干這行會養成個習慣,手機電量還剩 30% 時就要充電,怕耽誤事;手機鈴聲總是選擇最 " 彪悍 " 的,怕錯過調度中心指派電話。前期服務部的所有人都沒有鮮艷顏色的衣服,連襯衫毛衣也都是黑、灰、藍,最多就是本命年穿雙紅襪子。

" 干我們這行都自覺,很少去醫院看病重的親友,也從來不在過年期間去給老人拜年。好朋友婚禮,沒有特別地『三番四次』邀請,肯定是錢到人不到。" 禮儀師邸寧說學會在某些時候 " 隱身 ",是干這行必須要有的 " 眼力價 "。曾經有的同事出於好心、關心,拎著水果鮮花去醫院探望病重的親友,當時就把人家嚇壞或 " 堆碎 " 了," 一看『會穿衣服』的朋友來了,這是自己要不行了 "。

主持過 2000 多場葬禮的賀偉作為家族最能說會道的人,去參加表弟的 " 會親家 ",輪到婆家人表決心時,順嘴就把 " 一定要喜事辦好!" 說成了 " 一定要把喪事辦好!",多虧表弟在桌下狠狠踢了他一腳,趕緊收了收,才把到嘴邊的 " 三天圓墳 " 更正成 " 三天回門 "。

干這行,有辛苦,也有通透,更多的時候也會遊走在 " 看開 " 與 " 看不開 " 之間。坐在靈車上時,盧繼群總會冒出 " 人這輩子,跟人不用爭、與人不用比,有再多錢最終不是也得躺在這輛車上,駛向相同的終點嘛!" 可他又會想," 人這一輩子其實就是在努力做兩件事:把家人照顧好;把自己該做的工作做好,該承擔起的責任扛住。"

邱劍幾乎天天都能遇見捶胸頓足、埋怨自己 " 您老咋就不等等,讓我能好好盡孝 " 的兒女,他比別人更明白 " 孝不等人 " 的意義,所以老爸老媽家幾乎兩天一趟,就算他們冬天飛到三亞當候鳥,每天晚飯也要來段視頻聊天。

他的同事徐勇更是實力寵女 " 狂魔 "。閨女從小到大他都儘力陪伴,如今女兒以優異的成績考到香港讀研究生,更難得的是學霸女兒還以老爸為榮,一份不少人嫌棄害怕的工作,老爸踏踏實實地幹了大半輩子,很了不起。

" 沒想過再換工作,這兒挺好的。" 之前從其他行業轉過來的戚建東,並不嫌棄這份工作,儘管老婆會把他的衣服單獨 " 掛到 " 一個指定區域。

一趟出車回來,還沒顧得上洗手喝水,老齊就趕緊找工具把靈車車頭上的 " 奠 " 字有些鬆動的最後一筆固定牢,又用手左右扭了扭,發現沒問題才放心。

這是他剛入行時,老同志傳他的秘訣 " 把人體面地送走,別出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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