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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曦:以最樸素的手感和溫度 對當下生效

【導言】2018年3月25日,「逃跑的兔子:陳曦新作展」在北京民生現代美術館開幕。此次展覽是北京民生現代美術館「當代藝術家個案研究系列」的最新成果,由中國民生銀行、北京民生現代美術館、中央美術學院聯合主辦,北京民生文化基金會協辦,並由著名批評家呂澎擔任策展人。作為中國當代知名女性藝術家,陳曦在三十多年的藝術生涯,一直處於不斷顛覆解構自我創作風格的活躍狀態中。2013年起,陳曦在創作中開始進行古今中外要素與符號的結合與並置,她把在媒體上看到的與自己日常生活中的物品放置在一起,以便碰撞出意想不到的矛盾與衝突。特別是從大學期間閱讀的文學作品厄普代克《兔子三部曲》和博伊斯著名行為藝術作品《如何向死去的解釋所發生的》得到靈感,她讓一隻兔子出現在其畫面中作為符號,串聯起個體的情感、思考和今天人類所面臨問題。在呂澎看來,這樣的串聯是一種象徵性的古今中外的歷史問題的呈現,是現實中的問題,也是人類未來的問題。雅昌藝術網就此次展覽、作品與陳曦展開對話。

藝術家 陳曦

Q&A

Q:雅昌藝術網 裴剛

A:藝術家陳曦

象徵人類普遍命運的「兔子」

Q:這次展覽跟之前「中國記憶」系列作品的印象比較,您作品的有變化差異,您能不能講一講這個差異是怎麼來的?

A:關於差異,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直不斷地在顛覆自己,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差異了。我在持續不斷地在解構、顛覆、再重建,每一次亮相或者是一個重要的個展都會覺得面貌改變很大。可以說是天性使然。

每個展覽所出現的差異,在我好像是一種常態。目前我比較大的明顯改變有四個階段。一方面,我覺得是天性就是好奇心,另外還是跟思想、閱歷的成長也有關係。思想的成長會促使你必須往前走,表現為想嘗試更多的方式。這個過程最後的結果變得倒不重要了。這個過程讓我始終能保持一種創作的興奮。這個變得很重要。

Q:「逃跑的兔子」作品中與「兔子」相關的線索是什麼?

A:「逃跑的兔子」這個「兔子」有幾個連接點:一個是博伊斯的作品《如何向一隻兔子解釋藝術》。再一個就是我90年代的時候我讀到美國作家厄普代克很著名的《兔子三部曲》小說。90年代看過很多的書籍,但這一套書始終就在我腦子裡面就留下了印象。可能是因為我也喜歡他的文筆,但是印象最深刻的是兔子跟人重疊了。小說裡面,這個主人公有「兔子」的綽號。兔子就是這個人,這個人就是這個兔子,用兔子指代,描述人的普遍命運。因為他描寫的是一個特殊的年代。

然後是博伊斯的作品《如何向一隻兔子解釋藝術》。這幾年博伊斯的展覽來到中國,我教學當中帶研究生有做一些研究博伊斯項目的時候,發現通過對他深入的研究,我對他有一個重新的認識。了解到他這件作品背後的理念,尤其這件作品背後他所指涉的想法、觀念是我非常認同的。

後來又有一個契機,是這幾年我重新在思考繪畫的問題,大家都知道繪畫現在面臨的這種困境。在「中國記憶」系列之後,我這幾年對繪畫有一種認識和理解,消解了繪畫性之後,我再重新繪畫就絕不是通常意義的畫畫。這個過程中我借用了一些道具,就是我畫面里的一些內容,內容之一就是貫穿了很多先從我身邊收藏的一些小的物件,一些小的木雕木偶開始的。這些木偶有我收藏的國外藝術家的木雕,後來發展到有動物的木偶。

有一天我在一個街邊的一個小店偶然就買了三個,五個動物的那個小木偶我覺得很好玩。很有意思,因為就是可能這一段他總是在看畫這個東西,這個裡就有一個兔子。我回來後就就把這些小動物也就都畫進去了。但是我給都編排了一些暗示性的角色。展覽里《格局》、《狂歡》兩張就是這個階段畫的。後來兔子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大,開始變得很獨立。我開始單獨畫兔子,成為單獨的形象的時候,再重新看有關博伊斯的一些文章,厄普代克的「兔子三部曲」也跳出來。所以就好像是註定了我用兔子表達什麼?也可以說是厄普代克的一種邏輯,所講的就是我們人類。

陳曦《格局》 195x150CM 2015

陳曦《狂歡》 210x260cm 布面油畫 2016年

我的幽默是沒有直接去表現人。而是用了兔子作為主角始終貫穿。兔子帶領我們就去穿越歷史,人類的昨天和今天,還有人類所恐懼的未來。有這樣的線索在裡面,兔子就變成了一個角色。我有借用、複製博伊斯那件作品的圖像,他的一些那種符號性的姿態,而且有一種重疊,不斷篡改、重複也再造。通過不斷地重複,把兔子的形象和姿態留下來變成符號性的東西。一方面在說博伊斯關注的問題是人跟動物,動物擴展的是自然,人跟動物的關係和自然的關係,人應該怎樣跟自然相處,在這一點上我很認同博伊斯的觀點。

另外,展覽里比較好玩的是我把這種立體的小木偶轉換到平面的繪畫,再從平面又再造了一個更龐大的立體木雕、裝置的兔子。媒介的轉換,一方面是運用了現有的信息,另外在補充增加、強化我自己的信息。所以到了超大體量的、象徵性的一個兔子。

還有,怎麼看繪畫的問題。其中很明顯的有一種焦慮的情緒在裡面。包括對未來、科技的發展速度,我有有很深的疑問。人類跟生態的關係,再就是關於兔子所有的解讀。我繪畫方法論上、媒介、繪畫的語言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重複。比如幾十張是一組,都是同一個兔子,動態略有不同,《21——今日之局》是21個國家的國旗作為背景,《21——昨日榮耀》還是這21個國家的歷史遺迹,它是濃縮的小世界,它涵概了所有的大洲和一些重點、熱點地區國家。

陳曦《21——今日之局》布面丙烯 120×100cm×21 整體尺寸:360×700cm 2016年

陳曦《21——今日之局》局部

陳曦《21——今日之局》局部

陳曦《21——昨日榮耀》 布面丙烯 120×100cm×21 整體尺寸:360×700cm 2017年

陳曦《21——昨日榮耀》 局部

陳曦《21——昨日榮耀》 局部

那麼,這就是我的意圖和態度,今天的局面就是一種在潰爛、混亂的狀態里。「昨天」從題目就能看出來,是一種榮耀;是一種文明;是一種人類智慧的顯現。同樣是21個國家留下來輝煌的建築景觀。不一樣的內容,色彩的調性也很不一樣。《如何向死去的解釋所發生的》是通過上帝死去,人的主體性樹立起來了,之後是博伊斯,最後是機器人。同樣的手勢姿態在向我們提問,懷裡抱著的是死去的動物,兔子抱著幼小的獅子,最後是不可一世的人,躺在一個高智能的機器人的懷裡,也是複製死去的姿態。明顯地看到我的態度,或者我當下的情緒,反省人類現在的行為方式。關心跟我們一起生存的其他物種,現在人們也顧不上去消化、去咀嚼、享受我們每一段發展的程度,因為每一天都需要換新詞,每一天都需要接受新的信息,你感覺一個星期不聽,感覺就被世界拋棄了。我個人到這個年齡就有很多問題在思考,沒有答案,但是有很多很多的疑問,所以有很多層面的表達。

陳曦《如何向死去的解釋所發生的》之一

陳曦《如何向死去的解釋所發生的》 手稿

陳曦《如何向死去的解釋所發生的》300x720cm-4 2017

陳曦《如何向死去的解釋所發生的》 展覽現場

故意避開了高科技

Q:通過您剛才對多重的展覽線索有一個描述,同時又不同的部分來呈現這個完整的工作,比如有手稿、布面繪畫,還有雕塑、裝置等三部分。

A:手稿是很小的部分,主要是繪畫和雕塑、裝置。我沒有按雕塑的這個習慣或者是技法去做,這也是我第一次做雕塑,當時我的想法很明確,要用什麼材料去做這件事,最後達到了我的預期,我就覺得很棒。

因為對我來說繪畫、雕塑、裝置或者是新媒介、新技術,在我看來只是作為藝術創作表達的若干媒介方式之一,都是平等的,沒有舊、沒有新,我只會根據我關注的問題去組合,去選擇。像我兵器庫里的兵器,繪畫只是其中的一件利器。

我很早就不再糾結於繪畫這件事,繪畫語言如何繼續去拓展,繪畫是不是死亡了?在我這兒變得不重要了,當然有語言的問題,可是這個語言應該是圍繞著呈現的這個問題來考量。前提是要有基本的認識和基本的能力,我不再會去為了畫面的一些具體手法去糾結。在我這兒沒有風格或者媒介的壁壘,這不意味著說我所有的東西我都會用,或者說最尖端的高科技手段我拿來,不是這樣。

我按我的節奏展開,我故意避開了高科技,聲光電都不碰。還是用看似是最傳統的手繪、繪畫和雕塑。雕塑的也是一種非常有手感的方式,材料是最樸素的,有溫度的木頭。

我也想做一個測試,用所謂最原始、樸素的材料,看看能不能夠在當下的藝術表達裡面還有效,並且還能不能夠真正觸動觀眾的心。

此次展覽會開啟下一階段的創作

Q:所以這整個展覽像是一件完整的作品,而不是在某種語言。

A:對,其實就是在一起二次轉換,從很小的木偶,到了平面繪畫,然後我再從我的繪畫裡面生髮出一個更大的立體的作品。

Q:一件架上作品他的語言、他的色彩,包括用筆都會給人營造出來一種感受,這個展覽就是整體的包括木雕本身樟木的這個氣味共同營造了一個場域。

A:對,綜合的概念了,以後我下一階段的發展方嚮應該就是這樣,會是更綜合的,很像我們當下的狀態,很碎片化的。我們所有人得到的支持和信息都是殘缺的,這也是當下的一個特質,我會綜合的運用一些手段,所以你理解的特別好。

不要把這些作品單獨的當作一張畫去看了,整體是我想說的和想表達的,思考的問題、觀念。我的意圖、態度,是綜合的。我所有的作品是渾然一體的。

Q:不是二元對立,不是非黑即白、非善即惡的,而是混沌的相互轉化的。

A:非常混沌的。但並不是期望我這個才是真理,而是我這樣思考跟我個人的性格,生長環境,思考問題方式,始終關心的問題,是一脈相承的。必須是發自內心的,不能屏蔽這些問題,這些問題總是在刺激你,你就有表達的慾望。而不是為了什麼樣的目的,去研究什麼宏大的主題,很冠冕堂皇的,或者是怎麼樣,是我們做的。

我有這樣的責任,但是因為對藝術家來說責任,也是因人而宜。我覺得在藝術家來講有一類型好比博伊斯,他認為他對人類是有很大責任的。他的野心很大,藝術只是他的一種手段,而且還把這個手段不斷地是在擴展。

對另一類藝術家來說,創作出美好的作品,就是他的終極的追求,我認為大致就是這兩類。我最早的作品就是關注社會性的,所以這就像宿命一樣逃不掉。我小時候我學過國畫,我隔壁是一個很有才華的狂生,畫國畫的。自己可以玩的很開心,可以很瀟洒,可以畫的很漂亮,畫可以很好賣,把自己日子過的很美,別人這些破破爛爛的事不關他的事,可以屏蔽掉。我就不行,我從小被塑造或者基因裡帶的,我始終總是要去關心更多的人和事。

以最樸素的手感和溫度生效

Q:所以這個展覽是你在提問,希望引發思考。

A:對,這肯定是最核心的。但也不是完全不顧忌語言。因為我認為我的手感非常好,所以我是有這個企圖的,作為跟觀眾連接的方法,我用這種非常好的手感和材料的敏感性,畫和木雕打動人的原因是因為有著最樸素的手感和溫度。

因為只有人才能帶來這種溫度感。再炫酷的機器能做,人做不了,可是就是沒有溫度感。所以這也是我試圖要傳達出來的方法之一。如果在觀眾的對接當中有效,這個也是起作用的,所以手感是我前一階段思考的,我是想利用幾十年的經驗,把手感雜糅在一起,呈現出一種新的可能性。

前一階段我對繪畫有這樣的企圖,慢慢走著走到了這個系列以後,放到第二位去了。變成了裡面隱含的部分,如果你看的時候能打動你,可能不是因為我說的那個問題,有可能是那些筆觸痕迹,觸動到你了。包括材料和大體量的木雕,像一座廢墟或者是紀念碑的物件,一個雕塑也好或者是人,觸動到你,就是那種質感,那種帶有溫度的質感。這兩種材料,包括我選擇木頭,明顯是有溫度感的。

逃向哪裡的兔子

Q:「逃跑的兔子」剛才說的最多是「兔子」,那麼,「逃跑」到哪兒去?

A:對,你把兩個意思都已經說出來了。這個題目是進行時,逃跑的狀態。表明我們是在行進當中,始終在動態的尋找當中。所以就是說還沒有終結,這證明就是說我還沒有完全失去信心,或者說沒有完全失去希望的狀態。但是我們始終是在找,在往前奔跑或者是逃離,逃離什麼或者是在尋找什麼,但是還有一個就是說像你說的往哪兒逃,還有沒有路可逃。這個是敞開的問題,每個人可以不同的理解,有不同的這樣的路徑可以去想,就是每個人可能都有自己的理解吧,所以我也是故意用比較開放式的一句話,而不是總結性的或者是終結性的。

兔子個體是完全沒有攻擊能力的,很弱的,而且小膽怯、小狡猾,然後時刻都為了吃飽肚子,為了逃命始終都在忙碌。其實這些特點反觀到當下的人,就很像。因為從我自己就能感受到,我是覺得很無力,對很多大家經常討論的事情,我們都很無力。每天還是照樣必須得去吃吃喝喝,必須該睡覺得睡覺,該吃飯得吃飯,你能怎麼樣呢?就覺得非常的無力感。但最起碼要有聲音,要有態度,這是我作為藝術家想做的事情。

這就是是宿命,可能是吧。

Q:關於「兔子」的幾組大畫利用很多歷史的信息符號。兔子的大雕塑、裝置就有一種強烈的儀式感或賦予神性。又進入了另外一個層次,完全精神性的提示?

A:對,因為如果是正常的比例,力量完全不夠,我想讓這樣的體量能夠具有神性的狀態,好象有一種寓言或者是啟示性的、警示的意味。觀看的時候就不能夠輕視了,不能夠迴避了,那麼的壓迫你,那麼的咄咄逼人的立在你面前的時候。就是為了強化我表達的這層意思。開始並沒有故意要走向神性的意思,而是體量到了這個程度以後,自然賦予一種神性的感覺。因為超越了日常,超越了正常的尺寸,所以人們就變得開始敬畏他,敬畏的時候對他所提示的暗示性、象徵意義,好像霎那間就固化,變得很永恆,我希望他是永恆的一種狀態。

Q:強調了這個提問。

A:對,就是把前邊像是絮絮叨叨,瑣瑣碎碎的對日常的說了很多,最後升華到一個詞。

Q:像快速變換的蒙太奇鏡頭,最後出現定格……

A:有一個高度凝練的一個寓言,或者警示。警示這個詞總是跳出來,可能也有點兒嚴重,或者說有點兒誇張,但是就我這一段的情緒就是這樣,可能也是因為我個人到了這個出離的階段,就像厄普代克的兔子有幾個階段。

人總是要經歷這幾個階段的:少年成長就是要掙脫家庭,掙脫很多對他的禁錮,然後就開始掙錢,開始富有了,最後就開始穩定回歸,成家立業,開始安穩、安定了,他基本上就是他前面三部曲就是這樣三個段落,基本上是人誰能逃得了,都有這樣的段落。我就像這個題目,總是在逃離,就像我作品總是不斷地在顛覆,在折騰,稍微一穩定了,就想打破它。期待我是能夠始終保持這樣一個狀態。

Q: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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