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不亡者壽

上期課程我講了黃山松是怎麼生存繁衍給我們人類的啟發，這節課我依然選擇了自然界中的兩個生物來跟大家分享自然給我們的智慧。

我講這些其實更多從生態的視野，從生物個體與整個環境之間的關係互動，來看管理的法則。誰在控制，誰在管理，就是發現那個看不見的力量，「無為而無不為」的那些東西。

用這樣一種視野來看生物世界的一個個物種，你發現它們都是獨具匠心的，每一個物種經過幾億年的大浪淘沙還能活下來，它一定是有一個經過反覆優化的管理手段和生存策略。

所以我們今天還是從兩種比較罕見的物種，講一個很有意思的管理學現象和法則。

一、卷柏的彈性

一個台灣作家在一篇散文里提到，有一次他在沙漠看到一種枯草。當地人告訴他，這不是枯草，它其實是活著的。如果你把它帶回去，放在一個水杯里，你就會發現它一天一天的綠起來，最後整個杯子充滿一團綠油油的草。他覺得很神奇，把草帶回家，果然見證了這麼一個奇蹟。

看到這篇文章以後，我就去查找有沒有類似的植物，就是我們今天要講的這種植物——卷柏。它是一種葉子很像柏樹的蕨類植物。

半乾的卷柏

最早期的木本植物，像水杉，其實是來自於蕨類植物。蕨類植物，包括蕨類植物進化過來的那些木本植物，都是一些老資格的骨灰級植物。

越簡單的物種意味著它的依存度越低，也就意味著它的穩定性就越強。卷柏可以說是一種對外依存度很低、穩定性很強的植物。它的生命歷程可以概括為：死去活來。看上去好像死了，但是它其實並沒有死。

有一個日本科學家曾經不小心把水濺到了卷柏的標本上，沒想到它居然復活了。而它作為一個「死去」的植物標本，已經在這個實驗室待了十幾年了。所以它真的是「心若在夢就在，看人生豪邁，只不過從頭再來」。

南美洲的卷柏更加神奇。當天氣乾旱的時候，它的根會自動折斷，就像給自己理一次髮，全身捲成一個小枯球，隨風而動到處流浪。簡單地說，它讓自己獲得了高度的移動性。這個卷球總有一天會滾到有水的地方，重新生長。如果這個地方的氣候環境正好是旱季和雨季交替，它就有水住下來，沒水接著走。它是一種旅行植物。

說到這裡，大家是不是對這種植物懷有一份尊敬。它的生命力如此之強悍，能夠滯留在死亡的邊緣， 在幾乎等同於死亡的條件下堅定地等待它可能有的生機。它卑微到極處，弱到極處，同時它又強大到極處。

所以我想到《道德經》兩句話：「死而不亡者壽」，就是說一個東西它死了，但是沒有亡。「死而不亡」這樣的東西才是真正的長壽。

「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這兩句話都可以來形容卷柏生命的柔性，上窮碧落下黃泉，哪兒都能生存。風來了把我帶走，風走了把我留下，哪兒有水哪兒就是它生長的地方。

二、水熊的彈性

還有一個物種，在科學的分類上是一種極其獨特的動物。這種動物的名字很容易引起誤解，它叫水熊，但體型小到只有50微米。它跟卷柏一樣，是一種很古老的物種，它的存在可以追溯到5億年前的寒武紀。但它的生命力可以說比卷柏還要強悍。

水熊是一種卵生的動物，但出生就已成年，沒有童年期，一生風華正茂，身體里細胞的數量終身不再改變。昆蟲和魚類的共同點是出生和成年的形態很相似，水熊更徹底，它一出生就是成熟的，比哪吒還厲害。

水熊這種在水裡生存的物種，它能承受的溫度跨度超過400度。設想一下如果人類沒有暖氣、空調或衣服的話，能忍受的溫度跨度到底有多大。

水熊能在150℃到-272℃之間存活，-273℃是絕對零度，它能承受的溫度是幾乎接近絕對零度。它在液氮里泡8個小時，遇水還能復活。我們把蟑螂稱為小強，但蟑螂的生命力跟它比簡直弱爆了。

幾乎所有的微生物都怕酸，酸可以用來殺菌。但水熊在PH值為1的強酸，以及PH值為13的強鹼里還能生存。人類的骨頭要是放在那樣的環境下，會迅速的溶解。更絕的是它能在運行的微波爐里活很長時間。它還在那個完全無氣壓的真空當中，以及正常氣壓的6000倍里，還能夠生存。

這是一個極端的例子，簡單的說就是水熊幾乎在地球上所有的環境當中，甚至是在很多接近於極限的人工環境當中還能生存，它是真正的打不死的小強。

總結：至柔馳騁至堅

我今天之所以講這兩種怪異的物種，其實是想給大家分享一種視角，就是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來，而且能夠繁衍、發展、壯大的方式不止一種。有時候，看似最弱的方式往往是更強大的方式。還是回到老子的那句話：「死而不亡者壽」、「以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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