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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的生活中,有哪些情景如同虛構?

無 心 插 柳 ·很 高 興 認 識 你

無心

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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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兒也留不住我們,

即便我們哪兒也不想去。

Fragile

 Reunion

George Skaroulis 

00:00/0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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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2013年11月,徹底離開小不列顛落戶上海的第二個月。

虹口區東沙虹港路周遭的棚戶區正式開始被歸到拆遷計劃里。

當時我在小巷圍起來的鐵柵欄後(也就是後來開發出的高端住宅樓),忙碌著另一個世界的事情。年輕氣盛使我並沒有那麼關注對面搖搖欲墜的場景——是歲月到底花了多少氣力才老化的結果。

我利用還沒有被禁的翻牆軟體第一時間登錄外網,迅速打開湯不熱的社交賬號,上傳了下面這張我對小巷破破爛爛的印象畫。

而誰又知道,當初被我忽略的、滑稽搞笑如同雨林樹屋的街對面,正在從上海版圖上開始消失。

photo by E.G

初來乍到,能夠精準記住這條「羊腸」小道不夠朗朗上口的名字以便的士司機超近回家,是我長達數月的煎熬。

每當有新的上海朋友得知我家住何方後總會——

給我普及當地民風彪悍,

是曾經地痞流氓出沒區,

而我則會大搖大擺在深夜淌過積水和月光後

想像著自己也是歷史裡的「紅纓槍,拉場子」幫派里最兇狠的一員。

這種因為有天然環境而yy出來的江湖道義

使我彷彿參與到這座並不屬於我記憶里的城市中去。

現在念這路名卻像小時候記住父母139/138開頭的手機號一樣熟練,無需過腦。呵。

02

熟練記住對方的名字,也不意味著對方住進你的心裡去。

2018年3月,東沙虹港路經歷了新春後的大規模動工。

粉白山桃花開滿周邊條條大路,唯獨忽略掉這小徑——直到春風的不公正已經這樣明顯,我才認真開始打量起這條路。

棚戶區作為城中之村,是否還有一丁點人文之外的剩餘空間價值?

如果以大眾的視角,出於對平民化和日常生活的關注,這磚木、竹木、青瓦、水泥混合的松垮結構經常積水、污穢不堪,且有嚴重的火災威脅,是舊上海位居底層人群的沉重回憶。

然而,

對於自然環境存有敬畏之心,

對於社區居民持有平等互信的認同,

對於城市空間的綜合更新非常重要。

棚戶區的違章並非「天生」的違章腫瘤,而是有「故事」的。

彼時的上海,水網密布,交通以河流水運為主。

最早來上海謀生的移民,都是從周邊地區走水路到達,下錨後,船隻停靠岸邊,白天外出幹活,晚上回船休息。船隻破損後,人們就拖上岸,繼續在旱船里居住。

旱船老朽,船戶在岸上建造棚戶,「滾地龍」 在此紮根。

再後來經濟條件好的人家開始建造磚房。

隨著家庭成員的增加,居住空間越來越不足,但是前後左右已無空地再建,只能在屋頂加建,「向上生長」。

起初,房子向上生長,並不屬於違建,那時的政府對此並沒有特別的管理。直到某一天,為了戶籍和治安管理,每家每戶被確定了門牌號,這裡建築「野蠻生長」的態勢也在剎那間被凍結。

photo by xu_chungang

曾經一下雨就膽戰心驚到處找臉盆接水的居民、曾經一不小心就會踩在死老鼠身上的居民、曾經因為房屋擁擠髒亂差而遲遲不能解決終身大事的居民,終於都喬遷新居,開始了他們全新的生活。

舊區改造動遷對他們而言意義重大,他們中的有些人已經在這個棚戶區里住了半個世紀,在狹窄逼仄的空間里呼吸不到一絲新鮮空氣;而有的人祖孫四代共同住在僅有20多平米的房間,連轉身都是奢侈。

03

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求仁得仁。但是,並不是所有的慾望被「滿足」就意味著happy ending。

起重機和挖掘機只在清晨上班人最匆忙趕時間的間隙霸道橫在小巷子里。

而一到日落黃昏它們就像二次元里跑出來的怪獸躲回別原來的世界睡覺去了。不會常見它們龐大身軀的蹤影。要不是事故現場留下太過明顯的「犯罪證據」,我都要以為是白日幻影。

photo by E.G

晚8點的東沙虹港路入口

誰能想到早上巨無霸們轟隆隆掃蕩街頭時竟然還給來來回回的人與自行車、摩托車隊留有了「技術性」迴旋的餘地。氣氛緊張又滑稽。

拆遷現場像地震災區現場,好在這殘垣斷壁並不是「了無生氣」。

霧氣般的粉塵,周圍不斷側首的路人還是保留了給一堆碎磚破瓦留下了城市的基因源代碼,並未顯得過於荒涼。

右側高端社區建起的高柵欄也在慶祝——

慶祝貧困落後象徵的坍塌、慶祝未知的明天即會:就地重建!

無聲吶喊的背後,彷彿還能嗅聞著動遷時無人管理的垃圾箱汩汩飄散的氣味。

在虹鎮老街,一套房子里有幾戶人家的戶口,是很常見的事,從父輩開始,到孫子輩,一大家子的戶口可能都在一套房子上。因為拆遷款的事,很多家庭內部鬥爭得很厲害。

用本地事實來看,住在這裡的人都混得不好,一輩子沒有見過那麼多錢。很多人拿了錢,去吸毒、賭博,很快又回到了一窮二白的生活。對於一些人來說,拆遷改變了他們;對另一些人來說,拆遷加速了他們的毀滅。

我想,定義人們最終歸宿的,並不一定是屋上三重茅變為了廣廈千萬間,人生任何一個階段的「幸運」篩選都只是一種形式,別被這些一時的標準迷惑。

定義你最終歸宿的,一定是你能力和慾望綜合的那個真實的你。

03

殘酷的獨木橋多少年來鞭策著我們每一個人時時刻刻不敢鬆懈,常有話表達著有些人光活著就已經很辛苦;貧窮並不是因為窮人都懶。

我依然相信,它只是大上海千萬街道中的一個普普通通的街區。這裡的居民也和我們身邊熟悉的鄰居一樣,早起出門買菜吃早點,閑來和左右鄰舍家走動,晚上也是萬家燈火、飯香裊裊...

相比每個城市都有的一條熱鬧「遊客街」(比如北京王府井、上海南京路、重慶解放碑、天津和平路..),這種街區曾經體現過的生活式的熱鬧更接近於生命大部分時間裡的真實。

一條弄堂,樓上樓下,寄存了家長里短、瑣碎憋悶的世俗風波。

photo by yuan.J

早晨爺孫湊在公共水池邊,因趕時間擠在一起刷牙,塑料杯子里還是超市裡最便宜的最大管家庭裝牙膏;

傍晚生鏽鐵窗後一絲不苟炒菜的女人,看不清她的五官,卻清晰聽到她手裡熟練翻動著的鐵鏟日復一日壓著相似的節奏;

如今四面皆空曠。

不變的只有早晨的推你前行的太陽,以及夜晚低垂眼帘默默望你的街燈。

04

曾想過在這種空間下生活的人可以擁有十足的安全感入睡嗎?懷著擔憂和疲憊的肩膀,無法再通過睡一覺解決吧?

可是每天熬著夜的家家戶戶,並不僅限於街的左岸。右岸結實的小高樓里是一樣的情況。

小時候乃至青春年少的歲月里,每個人可以活得像個小動物,怎麼玩耍折騰睡眠全發乎於心。此時,那些個曾經倒頭就能熟睡翻身就能雀躍起來的小動物,無論在左岸還是右岸的環境里,都已經成長為了必須直立行走才能活下去的厚重成年人身影。

十幾年前小學校園最深處有一塊不大的沙坑地。給高年級的同學體育課一遍遍重複急性沙坑跳遠。

而今,陽光拌飛塵入口,也可混淆假裝成當年沙土深處的濕潤赭色。除了缺失了當年的孩子們衣衫上的汗水,其餘彷彿都一樣。

人的成長是一個不斷被道德、律法、文化、觀念緊縛的過程。對於大多數個人而言,當我們想要面對真實的自己時,多半會回溯到自認為最「純真」的童年,其中的原因之一大概就是人的年齡增長,是一個從熟悉的親緣環境自我確認到陌生人交往中自我確認存在價值的過程。

某種意義上講,我們想要面對的「童年式」的自我與有賴於「陌生人」確認的自我,哪一個才是「真實」的自我,都是要存疑的。你要問我多久沒有面對真實的自己,我記得有一次,在一個陌生的場合,我做出了異於我常態的表現,張牙舞爪,高談闊論,當然結果就是,許多年後我依然記得這件事,並為此感到些許羞恥。而有時候,這份勇氣迫使我做出了些後來看還算出色的決定。但還是那句話,我無從判斷哪一個才是我真實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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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我被行人前前後後長遠隔著、架空著,走在「擁擠」的小巷上,也喜愛並慶祝著這低音、高音混雜在一起的轟隆隆。以及轟隆隆背後倒下的過去。

相較而言,我更熱愛的是路面上大片浸淫在陽光里的灰白殘塵,熱愛的是它們不抱怨的靜默,熱愛的是它們身上不被待見也依然甜蜜的腳印,熱愛的是這無生命跡象的塵土最後賣弄了一下它輕浮的幽默感。

在有風貫穿的弄堂里,我知道,有屬於別人回憶的眼淚浮上來。

「嫌疑貓「逃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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