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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dolf Steiner「苦難的起源」

「苦難的起源,邪惡的起源,疾病與死亡」系列演講之

苦難的起源

柏林,1906年11月8日

Rudolf Steiner著述

朱玉江藍譯制

敬獻給2018年復活節

獻給所有苦難中的人們

這個冬季系列的下面三個演講比起其它的,有更多的內在聯繫,即今天是關於苦難的起源,接著是邪惡的起源,再接著是:疾病與死亡。然而這三個演講中的每一個本身都是完整的,可以理解的。

當人審視他周圍的生命,當他審查自身,試圖探究生命的意義和價值,他發現矗立在生命門前的是一個非凡的存在——一半是警鐘長鳴,一半是完全的神秘,這便是:苦難。

苦難,與我們接下來關於邪惡,疾病與死亡的演講要考慮的是如此密切相關,似乎有時對人來說,是如此深入生命,就像要與它最大的難題聯繫在一起。因此從最初以來,苦難的問題就困擾著人類,每當要努力估量生命的價值,發現它的意義,人們首先就會試圖認識苦難與痛苦所扮演的角色。

在幸福的生活中,苦難的出現就像是和平的破壞者,是生活的快樂與希望的一種阻礙與下拉。那些在快樂與幸福中尋求生命價值的人,也是那些最能感受到這種和平-破壞者,苦難的人。要不然,在像古希臘人那樣生活那麼充滿歡樂與幸福的人們中,在希臘美麗燦爛的星空中,怎麼會出現像智者Silenus說的那樣的黑點呢?Silenus在狄厄尼索斯系列中發問:對人來說什麼是最好的?對人來說最好的不是出生,如果他既已出生,那麼第二好的就是在他出生之後就立即死去。或許你們知道弗里德里希·尼採在尋求理解悲劇誕生於古希臘的精神中時,聯繫到這一說法,以顯示,在古希臘的智慧與藝術的基礎上,苦難與人類忍受苦難的悲傷,及所有相關的一切,扮演了一種多麼重要的角色。

但是現在我們發現了另一個,幾乎沒有多久,來自古希臘的說法。隻言片語,隱約泛著微光映現出,世間的痛苦與悲傷並不僅僅扮演著一個不幸的角色。那是我們從最早期的古希臘悲劇作家之一,埃斯庫羅斯,發現的表達,說是從苦難中增長知識。在這裡,有兩件事彙集到一起,其一無疑是絕大部分人想要抹去的,而另一方面,則是把知識視為生命最高的財產之一。

人們總是相信他們必須要認識到生命與苦難是深深地纏繞在一起的——至少是現代人和地球上高等生物的生命。因此在聖經創世故事的開端,善與惡的知識與苦難都是緊密相連的。而在另一方面我們也看到,在舊約的觀念中,一種明亮的充滿光的觀點怎樣從一種陰暗的悲傷的觀點,破曉而出。當我們在舊約中四處探尋,研究關於這個問題的創世故事,很明了的是,苦難與罪惡被帶到一起,苦難被視為罪惡的結果。在現代的思維模式,完全充斥著唯物主義世界觀的地方,已不再容易理解如何能在罪惡中尋找苦難的原因。但是通過靈性研究,以及追溯到早期時代的那種力量,將發現去相信這樣一種聯繫並不是那麼沒有意義。下一個演講將向我們展示,去看到罪惡與苦難之間的聯繫是可能的。但是對於古猶太人來說,解釋苦難的原因是不可能的。在這個把苦難與罪惡聯繫起來的視野的中心,我們看到了非凡的約伯的形象。這個形象向我們展示,或者有意要向我們展示,苦難與無法言說的痛苦是如何聯繫到一個完全無辜的生命,怎麼會有本不應得的痛苦和苦難。我們看到在這個獨特的悲劇人格,約伯的意識中的覺醒,但卻是另一種痛苦與苦難的聯繫,一種與高尚之人的聯繫。於是苦難對我們顯現為一種考驗,一種向上攀登,更高發展的根。在這種約伯式悲劇的意義上,苦難決不需要從邪惡中起源,它自身就可以是起因,從它開啟的是人生的一個更完美階段。所有這些似乎與我們的現代思維相去甚遠,我們現代教育受眾的共通性也與之無甚關連。然而你只需要回顧一下自己的生命,就會發現完美與苦難是怎樣常常一起出現,人類又是怎樣一直對這一聯繫葆有覺知的。這樣一種意識將建立起一座橋樑,通往我們今天在靈性研究的光照下要考慮的,即苦難與靈性之間的聯繫

想想在某悲劇中悲劇的主人公是怎樣展現在我們眼前的。詩人一次次引導主人公通過苦難和充滿苦難的衝突,直到他達到痛苦高潮的那個峰點,在肉身的盡頭找到解脫。於是在觀眾的心中,不僅激起了與主人公的情感共鳴,以及那樣的苦難可能帶來的悲傷,並且,從受難的情景中,彷彿人被高舉與樹立起來,他已然看到苦難在死亡中沉沒,並從死亡獲得確信,勝利存在於痛苦之上。是的,甚至死亡之上在藝術中再沒有什麼能像悲劇這樣,可以把人類這種最高的勝利,他最高力量與衝動的勝利,他本質最高尚的衝動的勝利,如此莊嚴地地展現在人們眼前。當痛苦與苦難的體驗先於這種勝利的意識,從一次次發生在劇院觀眾們眼前的行為事迹,我們仰望那依然被絕大多數現代人所感受到的,作為整個歷史演變的最高事實;當我們仰望那將我們的年表分為兩部分的事件——通過耶穌基督的救贖——於是打動我們的是,一個最偉大的提升,一個最偉大的建立與勝利的希望,它曾經紮根於人的內心,已經從世界歷史的受難情景中萌發。這些非常重要的,切入人心的,基督教世界觀的情感,對於許多人來說都是生活的希望與力量,它們給予確信,有一種永恆,一種勝利,超越死亡。所有這些支持與提升的情感都從一種宇宙的苦難,一種降及無罪的苦難,一種不因個人過失而發生的苦難之景象中湧現。

所以在這裡我們也看到,在人類意識中,一種最高的元素連接到苦難。如果我們看到這些事情,小的,大的,是怎樣再次浮出水面,實際上它們是怎樣形成整個人類本性和意識的基本部分,那麼對我們來說,必定就好像在某種程度上,苦難與人內在的至高存在聯繫在一起。

這只是為了指出人類靈魂的一種基本衝動,它持續地維護自身,作為對苦難真實存在的一個巨大安慰。如果現在我們更密切地進入人類生活,就會發現展示給我們苦難之意義的一些現象。我們要在這裡有代表性地指出一個可能看起來幾乎不相關的現象;但是,如果我們更切近地檢視人類的本性,那麼我們就會看到,這個現象也表明了苦難某些方面的意義。

再想想一件藝術品,一場悲劇。只有當詩人的靈魂敞開,走出自我,才能學會感受他人的痛苦,將陌生人苦難的負重壓在自己的靈魂上,它才能出現。現在對比這種感受,不一定是與喜劇——因為那樣我們就沒有好比的了——而是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屬於藝術,帶著那種會產生諷刺意味的情緒的某種事物。這種情緒,也許是帶著嘲笑和譏諷,以漫畫的手法描繪另一個人的心路歷程和外部行動呈現。讓我們試著想像有兩個人,一個設想是一個悲劇性的事件或人物,而另一個則看成是一種諷刺。當我們說到悲劇詩人和藝術家的靈魂走出自我,變得越來越寬廣的表現時,那就不僅僅是一種對比,也不僅僅是一種想像。然而通過這種擴大,靈魂顯露了什麼?那種對他人的理解。一個人理解另一個人的生命最好的方式莫過於以自己的靈魂承受他人痛苦的份量。但如果一個人想要諷刺,他必然會做什麼呢?他一定不會走進另一個人的感受,他一定會把自己凌駕其上,趕走它,而這種自我驅逐便是諷刺的基礎。沒有人會否認,就像通過悲劇的同情,其他人格可以被深切地理解,而在漫畫中所表現的,則是活在漫畫家人格中的東西。我們學習了解一個「在諷刺」的人的優越感,機智,觀察力和幻想,而不是一個「被諷刺」的人。

如果我們已經以某種方式展現了苦難是與人性某種深層的東西相聯繫的,那麼我們就可望通過一種對人類真實本質的理解,痛苦與苦難的起源也能夠對我們變得清晰起來。

我們在這裡所代表的靈性科學,是以事實,即一切存在都有其靈性上的起源為出發點。而更為唯物的觀點則視「靈性」僅僅為可感知創造物的一種加冕,尤其是作為從物質性發展而來的一種結果。

在上兩個演講(1906年10月11日和25日,前者沒有翻譯,後者是「血的秘義」)中,展現了在靈性研究的光照之下我們必須怎樣去描繪整個人——物質或身體,靈魂的人和精神的人。我們可以用眼睛看見的,通過感官外在感知到的,唯物主義認為是自然界唯一存在的,在靈性研究不過是人類的第一個構成體——物質體。我們知道在其成分與法則方面共通於人與無生命世界的所有其它部分。但我們也知道物質體被稱之為生命是因為我們所稱的以太或生命體。我們知道這個是因為對於靈性研究,生命體不是一種推測,而是一個事實,當沉睡在人內在的更高的感官打開時就可以看到。我們將人類的這第二個部分視為人與植物界其餘部分共通的東西。我們把星芒體作為人類的第三個構成體,它是同感與反感,以及人與動物界共有的慾望與激情的承載者。再來我們就看到人的自我意識,那種對自己說「我」的可能性,是人性的冠冕,是人再不能與其它存在所共通的部分。我們看到「我」是作為那三個體,即物質體,以太體與星芒體的綻放而出現的。畢達哥拉斯的「正交」正是這四重,物質體,以太體,星芒體和我,或自我。那些深入靈性科學的人知道,自我從自身修得我們所說的靈自我或稱Manas,生命靈或稱菩提,與真正的靈人或稱Atma。

這又一次呈現在你們面前,讓我們可以正確地定位自己。所以對於靈性研究者,人呈現為一種四元的存在。這便到了真正的靈性研究的點,即以靈性的眼睛看到事物的背後,穿透到深層的存在法則,非常不同於一種純粹外部的觀察方式。的確,當人站在面前我們也會說化學與物理法則必須是身體和生命的基礎,是感覺,意識與自我意識的基礎。但是當我們用靈性科學穿透存在,我們就會看到事情恰恰相反。意識,從物質身體產生出來,從現象上看來,似乎是最後的,但是對於我們卻是最初的創造元素。在一切事物的基點,我們感知到有意識的精神(或稱靈),所以靈性研究者看到這個問題是多麼地沒有意義:精神(或者靈)從何而來?——從來都不會有這個問題。只可能會問:物質從哪裡來?對於靈性研究,物質已然從精神(靈)中產生,它不過是緻密化的精神(靈)

作為比喻,設想一個裝水的容器。想像水的一部分冷卻,直到變成冰。那現在冰是什麼呢?是水,另一種形式,固態的水。這便是靈性研究看待物質的方式。精神(靈)關乎物質就像水關乎冰。物質不過是精神(靈)的結果,就像冰不過是水的結果,冰能再化為水,精神(靈)也能從物質中再生,可以從物質中出發,或者反過來,物質也能再度融入精神(靈)。

因此我們看到精神(靈)在一個永恆的循環之中。我們看到精神(靈)流經整個宇宙,我們看到物質存在從它產生,變密,而另一方面我們又看到那凝固的又再蒸發。在今天我們周圍的一切之中,物質就是精神(靈)流入其中而變硬的東西。在一切物質存在中我們看到固化的精神(靈)。就像我們只需要把必要的熱量帶入冰,就可以再把它化成水,我們也只需要把必要的精神(靈)帶進我們周圍的存在就可以更新他們內在的精神(靈)。我們說的是精神(靈)的再度誕生,它曾流入物質,並在那裡變得堅硬了。所以星芒體——喜歡和不喜歡,慾望與激情的承載者——對我們不是顯現為源於物質存在的東西,而是一如作為有意識的精神(靈)活在我們內在的元素,就像顯現給我們作為那種經過一個人生的過程,流經整個世界,再度由物質溶解的元素。最後出現的同時也是最初它產生了物質體,同樣還有生命體,當兩者都達到一定的發展程度,它似乎又重新從它們誕生了。

這就是靈性研究看待事物的方式。現在這三元——我們只是用語詞來釐清——以三個不同的名字呈現給我們。我們感知一定形態的物質,其在外界以一定的方式顯現給我們。我們說的是物質,以及以其形式出現的生命,最後還有出現在生命內部的意識的「形式」,「形態」。所以我們說有這三個階段:物質體,以太體,星芒體,也可以說有這三個階段:形式,生命,意識。只有從意識,自我意識才出現。我們今天先不忙說這些,而只放在下一講。

在任何時候,特別是在如今我們自己的時代,人們對生命的真正意義及其起源都有很多的思考。現代自然科學已經能夠對生命的意義與本質提供一些線索。然而有一件事,曾被靈性科學作為事實反覆闡明的,最近也已經被自然科學接受了一段時日,這便是:物質世界的生命只有通過其多樣化及其形成的複雜性,才能從根本實質上從所謂的無生命中區分出來。生命只能存在於結構比無生命領域中的存在複雜得多的地方。你們也許知道,生命的基本物質是一種蛋白質,稱之為「活性蛋白」也不無道理。這種活性蛋白因為一種特徵本質上不同於死亡無生命的蛋白。活性蛋白若被生命拋棄便直接分解。死亡蛋白,例如死雞蛋,在相同條件下就不能保存多久。活性蛋白的這個基本特徵就是,在生命離開它的瞬間,它就不能再把其各個部分保持在一起。雖然我們今天不能更深入生命的本質,但有一個現象可以表明某種東西,其與生命密切相關,並且表徵它。這個特徵是什麼?活性物質的這個特性就是,當生命脫離它,它便瓦解。想想被剝奪生命的物質,它衰朽,有了一種分散的特質。那麼生命是做什麼?它一再一再地對抗解體,生命因而得以保存。這就是生命賦予青春的元素,它一直抵抗著物質中所發生的。生命在物質中的意義就是:抵抗衰退。對比生命與死亡的外部過程,就會很清楚,生命並不表現為死亡過程所表徵的——在自身中解體。它不斷不斷地從衰退中拯救物質,使之免於腐朽。因為生命不斷地更新它在自身分崩離析的實質,所以是物質存在與意識的基礎。

這不僅是一種言語上的解釋,如果它所意味的不是持續在進行的話,那麼它就是了。然而,你只要觀察一個活的物質,就會發現,它不斷地從外界攝取物質,吸收到它自身,因其自身部分被毀壞:生命持久對抗毀滅的過程。事實上,我們必須要把它作為一個事實來對待。

吐故納新——這就是生命。但生命還不是感覺,還不是意識。一種幼稚的想像使許多科學家有這樣一種感覺上的錯誤觀念,對於我們必須歸因於生命的植物,他們也歸屬於感覺。如果有人說因為很多植物在外界的刺激下會閉合它們的葉和花,就好像它們感覺到了它,那麼他也可以說經外部刺激而變紅的藍色石蕊試紙有感覺。我們也可能把化學物質因為某種影響的反應歸因於感覺。但那是不夠的。要有感覺,對刺激必須要有內在的反應。只到那時我們才能說意識的第一元素,說感覺和感受。而這意識的第一元素是什麼呢?當我們在進一步的調查中上升到下一個更高的階段,試圖理解意識的本質,我們就不會這麼即時了,然而,還是可以感到一點曙光透入靈魂,就像我們可以解釋一點生命的本質。意識只能出現在有生命的地方,只能從生命中萌發。如果生命出現在明顯無生命的物質,而物質組合是如此複雜以至它無法自保,必須被生命持有以防止持續的衰敗,那麼意識就作為一種更高的存在顯現在生命中。每當生命作為生命被持續地摧毀,在存在臨近生死之門的地方,在生命眼看隨時就要從活性物質中再次消失之際,意識就會出現。就像在一開始,如果生命沒有滲透其中,物質就會土崩瓦解,那麼現在,如果一個新的原則,意識,沒有加諸於它,那麼生命看起來也會煙消雲散。要理解意識,我們只能這樣說:就像生命存在是為了更新某些過程,因為缺少這過程物質就會衰朽,而意識存在則是為了一再地更新這生命,因為沒有生命,就會死去。

不是所有的生命都能以這種方式不斷內在地更新自己。如果它要從自身更新自己,就必須達到一個更高的階段。只有當一個生命本身是如此強大,以至在其內在持久地承受死亡,才能喚醒意識。還是說根本就沒有其自身在每一刻死亡的生命存在?你只要看看人的生命,想想上次演講所說的:「血是一種非常特別的液體。」人的生命不斷地從血液中自我更新,一位聰明的德國心理學家說過,人有雙重性,由此他不斷地汲取力量。而血同樣也有另一種力量:它持續地創造死亡。當血液把喚醒生命的力量存儲到身體器官,那它也將毀滅生命的力量再帶到心臟和肺部。流回肺部的是對生命有毒害,令生命不斷死去的東西。

當一個存在工作於抵抗解體與衰敗,那麼它就是一個活的生命。如果它能夠讓死亡在內在產生,並不斷地將這死亡轉化為生命,那麼意識就會出現。意識是我們所遇到的所有力量中最強大的力量。意識,或者說有意識的精神,是那種從死亡中,但必須在生命中創造的,永遠使生命再生的力量。生命是一個聯繫著外部世界與內在世界的過程。而意識是一個只有內在世界才能完成的過程。物質只能永遠地死去而不能成為意識。一種實質要變得有意識,只能在它自己的中心創造死亡並克服之。因此死亡——就像一位有天賦的德國神智學家說過的——不僅是生命之根,也是意識之根

當我們掌握了這種聯繫,那麼我們只需要睜大眼睛去看看那些現象,痛苦也就顯得易於理解。所有產生意識的本來就是痛苦。當生命顯現於外在,當生命,空氣,溫暖,寒冷遇到一個活的存在,那麼這些外在因素就會作用於它。但是,只要它們只是僅僅作用於它,只要它們被活的存在吸收,就像它們被植物,作為內在生命過程的承載者,吸收,如此這般就不會產生意識。當這些外部因素與內在生命產生對立,毀滅發生的時候,意識才首次出現。意識必須從生命的毀滅中結出果實。沒有部分死亡,一束光就不能穿透一個活的存在,這個過程也永遠不能在這個活的存在中被激發,從內部,帶著意識出現。但是當光穿過生命的表層,產生一種局部毀滅,毀掉內在的實質與力量,那麼那個神秘的,以一種非常確切的方式發生在外界各處的過程就出現了。想像一下,世界的智力已經上升到一定高度,在那兒,外部的光與外部的空氣對它們都是陌生的。它們的和諧共處只維持了一段時間,然後就結束了,出現了對立。如果你可以用靈性的眼睛觀察這個過程,那麼你就能看到,當一束光穿透一個簡單的生命,皮膚有點轉變,一隻微小的眼出現了。所以,首先在實質中閃爍的是什麼呢?這個精細的毀滅(因為它是毀滅)是表現在什麼裡面呢?在痛苦裡面,痛苦不過是毀滅的一種表達。每當生命遭遇到外部性質,毀滅就會發生,嚴重時,甚至會導致死亡。從痛苦中,意識誕生。創造你眼睛的過程,如果在已經發展到人類的性質中佔了上風,它就會是一個毀滅的過程。但是它只抓住了一小部分,從毀滅與部分死亡中,創造我們稱之為意識的外界的鏡子。於是,物質中的意識,從苦難,從痛苦中誕生。

當我們認識到苦難,痛苦與圍繞我們的意識靈的這種聯繫,我們就可以很好地理解一位基督啟蒙者的話,他從根本和直覺上了解這些事情,看到痛苦是所有意識生命的基礎。他說的是:在所有自然的嘆息中,每一個痛苦中的生靈,都滿懷熱切地期望能達到神的孩子的狀態。——你可以在保羅《羅馬書》第八章找到,那個在痛苦中的意識基礎的一個精妙表達。所以人也可以理解有思想深度的人們是怎樣將最重要的角色歸屬於痛苦。我只舉一個例子。有一位偉大的德國哲學家說,當人看他周圍一切的大自然,那麼痛苦和苦難就彷彿表現在她臉上的每個地方。是的,當人觀察較高級的動物,它們就會向這些看起來更深沉的人展現一種充滿苦楚的表情。有誰會不承認,許多動物的相貌看起來就像是一種深深隱藏的痛苦的外現呢?

如果我們能像剛剛描述的那樣看待事物,那麼就會看到意識源於痛苦,於是一個從毀滅中建造意識的存在,會從生命的衰敗中產生一種更高的元素,不斷地從死亡中創造自身。如果生者不能受苦,就永遠不會有意識產生。如果世界上沒有死亡,那麼在可見的世界中就永遠也不會有精神存在。這就是精神的力量(靈力)——它將毀滅重塑為比生命還要更高的東西,於是在生命中形成一種更高的狀態,意識。越來越深入地,我們看到各種痛苦的體驗發展成為意識的器官。我們看到動物只有一種反射意識,以防禦外部,就像人閉上眼睛以防備危險。當反射運動不足以保護內部生命,當刺激太強,內在抵抗力就會升起,產生感覺,感官,眼與耳。你也許是從許多不愉快的經歷,或者甚至本能地知道,是這樣。你實際上是從你意識的一種更高狀態知道我們所說的,是事實。舉一個例子會更清楚。什麼時候你真的感覺到了你身體內部的器官呢?你經歷生命的過程,但並未感覺到你的胃,肝,肺。只要你的那些器官是正常的,你就不會對它們有任何感覺。只有當它們給你帶來痛苦時你才會感覺到它們,只有當它傷害到你,當你感覺到有些東西出了狀況,一個毀滅的過程開始的時候你才真正意識到你有這個或那個器官。

如果我們能夠吸取這個例子和解釋,那麼我們就會看到意識生命不斷從痛苦中誕生。如果痛苦出現在生命中,便會生出感覺和意識。這種更高元素的出生,帶來,又會作為快樂在意識中反映出來,除非以前有過痛苦,否則永遠不會有快樂。在僅以物質材料供給自身的低級生命,尚無快樂可言。但是當痛苦產生意識,並進一步作為意識創造性地工作時,那這種創造就在一個更高的水平,表現在那種愉悅的感受中。創造是基於慾望與愉悅。愉悅只能岀現在有內在或外部創造可能性的地方。某種程度上,創造是所有幸福的基礎,就像一切不幸都基於創造的必要

就拿一些較低層面表現苦難的事情來說,比如飢餓感,也能摧毀生命。你用食物來滿足這個,而吃的東西變成了享受,因為它是增強,創造生命的措施。所以你看到,更高的創造,快樂,都出現在痛苦的基礎上。所以在快樂之前就先有受苦。叔本華與愛德華·馮·哈特曼的哲學可以說成是:痛苦是一種共通的生命感。然而,他們未能回到足夠遠,到苦難的起源,未到達苦難將要進化成更高事物的那個點。苦難的起源,是在於,從生命中意識出現的地方,從生命中精神誕生的地方。

因此我們也可以理解,那在人連接苦難、痛苦與知識、意識的靈魂中破曉而出的存在,我們還可以表明一種更高尚,更完美的狀態是如何從痛苦中誕生。

那些特別經常聽我演講的人會想起對有一種啟蒙的暗示,通過這種啟蒙,一種更高的意識進入,人於是從單純的感官知覺,上升到對靈性世界的觀察。應該說,沉睡在人類靈魂中的力量與能力可以被喚醒,就像視力可以通過手術在一個先天失明的人身上產生,於是一個新的人出現,對他來說似乎整個世界都轉變到一個更高的階段。就像一個先天失明的人那樣,事物會在一種新的光照中呈現給從精神誕生的人。然而,只有當剛才描述的過程在一個更高的層次精化,升華,當結合於那個普通人的存在變得獨立,一種毀滅的過程進入低層人性,這一切才能發生。然後,更高的意識,靈性世界的視野,也才能進入。

在人類的本質中有三種力量:思想,情感與意志。這三個依賴於人的身體組織。某些特定的意志行為會出現在一定的思想及已發生的情感過程之後。如果這三種力量要和諧,人類機體必須以正確方式運作。如果某些傳輸受阻,某些部位患病,那麼就不會有適當的和諧存在於思考,情感與意志之間。如果一個人的意志器官殘損,他就不能將他的思想轉變為意志衝動。作為行動者他是孱弱的;他無疑會思考,然而不能下定決心將思想付諸實現。另一種情形就是當一個人不能讓他的情感受思想的正確指導,將其情感及其背後的思想帶入和諧。精神錯亂根本上不過就是這樣

正常現代人思想、情感、意志的和諧,與一個病人相對照。這在進化的一定階段是對的,但是要指出的是,這種和諧在當今人類中的存在是無意識的。然而,如果他被啟蒙,如果他能看到更高的世界,那麼這三個構成,思想,情感與意志必須彼此分離。意志與情感的器官都必須經受一種分裂,因此一個啟蒙者的機體器官與一個未啟蒙者是不同的。解剖學無法證明這個,但思想,情感與意志間的聯繫確是被打斷了。啟蒙者能夠看到有人深深地受苦而不被任何情緒攪動,他可以保持冷靜,只是看著。為什麼這樣呢?在啟蒙者身上,沒有任何東西是必須無意識地互相聯繫的;他是一個出於自由而有同情心的人,不是因為某些外在的東西迫使他那樣。這是啟蒙者與未啟蒙者的不同。這樣一個更高的意識創造了,可以說是,一種更高的實質,於是人分成了一個情感人,一個意志人,和一個思想人。對這三者的統治,首次出現了那種更高等的新生的人,從一種更高意識的層次,將這三者帶入一致。這裡又必須死亡,毀滅,還有干擾。如果在這個毀滅的同時沒有生髮出一種新的意識,那麼就會發生精神錯亂。因此,精神錯亂不過是人類主體沒有更高意識權威的創造而被粉碎的狀況。

所以這裡也有一種雙重性元素。一個較低的毀滅過程伴隨著一個更高的創造過程。因為毒素是在血管的血液里創造的,而就像一般人的意識是在紅色與藍色的血液之間創造的,啟蒙者的更高意識則是內在地,在生命與死亡的合作中創造的。喜樂來自一種從死亡中獲得的更高的快樂,與創造。

這就是當人感覺到痛苦,苦難與人能達到的最高狀態之神秘聯繫時,所本能地感覺到的。因此,悲劇詩人,當他的主人公承受苦難,讓這種苦難產生生命勝利的感受,永恆戰勝暫時的意識。所以在痛苦與苦難中的耶穌基督地球性的毀滅中,在劇痛與悲慘中,基督徒確切地看到了永恒生命戰勝現世與暫時。所以當我們讓生命伸展到我們自己之外,當我們可以進入到那不是自己(非己)的生命,我們的生命就變得更富有,更充實。

就像我們從外部光線激發並被我們活的存在所克服的痛苦中,創造了一種更高的意識,那麼當我們在自己更大的意識世界轉化他人的苦難時,一種在同情中的創造便誕生了。於是最後,從苦難中生出了愛。把自己的意識傳遞到其他存在,還有什麼比這更能稱之為愛呢?當我們剝離自己,放棄,使自己貧窮到給予他人,當我們能夠,就會像皮膚接收光線,能夠從痛苦中形成一個更高的存在,眼睛;當我們能夠擴展我們的生命到其他的生命,去吸收一種更高的生命,那麼愛,對所有造物的同情,便從我們已經給予他人的東西中,在我們內在誕生。

這也是古希臘詩人表達的基礎:從生活中不斷學習;從學習中,不斷認識。這裡再次,就像在前面的演講中已經提到的,一種基於最近的自然科學研究的知識,觸及到了過去靈性研究的結果。過去的靈性研究總是說,最高的知識只能從苦難中獲得。當我們的肢體不好了,它給我們痛感,於是我們就知道這個肢體最好的。以同樣的方式,我們認識到自己靈魂所存中最好的。知識從我們的苦難中作為其結果流瀉出來。

同樣,這也是耶穌基督被釘十字架的基礎,那瞬間從中傾瀉而出的,就像基督教教導的,源源不斷地流入聖靈的世界。我們現在理解了,來自耶穌基督被釘十字架的聖靈的降臨,是作為一個過程,被表明在那穀粒的比喻中。新的果實必須從毀滅中結出,那麼同樣地,聖靈,那在聖靈降臨節將自身傾倒在使徒們身上的,也是從毀滅,曾經在十字架上忍受的痛苦中誕生。這清晰地表達在約翰福音(7.39)中,說聖靈還沒有在那裡,因為基督還沒有得榮耀。一個更深入地讀這福音的人將會自己看到重要的事情從中浮現出來。

我們可以聽到很多人說,他們不會錯過痛苦,因為它帶給他們知識。每一個死去的人都可以教導你我現在所說的是真的。如果痛苦沒有像生命的守護者那樣一直站在他們身邊,人們會反抗至死都行進在他們內在的毀滅嗎?痛苦使我們認識到我們必須採取措施防止生命的毀滅。從痛苦中我們創造新的生命。在一位現代自然科學家關於表述思想者的筆記中,我們讀到在思想者的臉上顯露出某種神情,就像是一種壓抑的痛苦。

當從痛苦獲得的知識再有提升,當我們因此從苦難中學習到的是真的,那麼就像我們將要在下一講看到的——聖經的創世故事帶來善與惡的知識與痛苦、苦難的聯繫——就不無道理。因此看問題更深入的人總是理所當然地強調凈化的起源,人類本質的提升,是怎樣地存在於痛苦之中。當靈性科學世界觀以其偉大的命運法則,業,從一個人現在的苦難中指出他在早期生命中所做錯的,那麼我們就能理解這種聯繫只是出於人的深層本性。我們在早期生命中帶到外部世界的,從基礎的力量轉化為崇高的力量。罪惡就像一種毒藥,當它變成生命的實質時,就會成為療葯。因此罪惡可以為人的強壯與提升做出貢獻;在約伯的故事中,痛苦與苦難向我們展現為知識與精神的一種提升。

這只是給出一個草圖,以指出地球存在與痛苦,苦難之間的聯繫。它顯示了我們如何可以認識到苦難與痛苦的意義,當我們看到苦難與痛苦是怎樣變硬,結晶在物質與人的機體中,怎樣通過分解已經硬化的東西,精神可以在我們內在再次誕生,當我們看到苦難與痛苦的起源是在精神之中。精神給予我們美麗,力量,智慧,與痛苦原始居所的轉換圖景。一位傑出的人,Fabre d』Olivet,作了一個恰當的對比,當他想要展示在人性中最高級,最高尚,最純粹的東西是怎樣來自於痛苦。他說出於苦難的智慧與美麗的產生,可以與自然界中的一個過程,珍貴而美麗的珍珠的產生,相媲美。因為珍珠是從牡蠣的疾病,從珍珠貝裡面的毀滅產生的。就像珍珠的美麗是從疾病與苦難中誕生的,同樣地,知識,高尚的人性與純潔的人類情感都是從苦難與痛苦中產生的。

因此,我們也可以用古希臘詩人,埃斯庫羅斯的話說:從苦難中產生學習:從學習中獲得知識。就像很多其它的方面,只有當我們不僅從痛苦本身,並且也從它所產生的結果認識它,我們才能說我們理解痛苦。就像許多其它的事情,痛苦也只能通過其結果來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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