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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像鑒定:外在可以仿,「味道」仿不了

金申,北京中國藝術研究院美術研究所研究員,著名佛像鑒定專家。出版有《中國歷代紀年佛像圖典》《佛像的鑒定與收藏》《佛像真贗辨別》等著作。金申先生以其豐富的閱歷和鑒定經驗,向聽眾深入淺出地介紹了歷代佛像鑒定、辨偽的基本方法,使聽眾對佛像的鑒別有了全新的認識與深刻領會。

還原歷史環境,判斷佛像真偽

鑒定佛像的真偽,可以從造型樣式、質地、工藝製作等多方面進行。除了這些看得見、摸得著的方法以外,有一點往往被人們忽略,這就是從作品的歷史環境來設身處地地想問題。

湖南電視台《東方尋寶》第七季全國海選報名:一五零七九九八一四一零

不倫不類的石雕吹簫女像 在古代沒有單獨供奉伎樂人物像的先例

實際上,有些偽作不用從外表判斷,僅從復原它的歷史環境便可判斷真偽。如上海博物館陳列的一件石雕吹簫伎樂人物,標明為唐代,高約40厘米,外形上與唐俑似是而非,就算是唐形吧,但致命的問題在於它是一尊可以從各個角度獨立觀賞的單尊石雕。按常理,若是石窟中的某個伎樂天人殘件,這件雕塑還能成立,但請工匠雕這件東西是要花錢的,有誰願意出錢單獨雕個歌舞班的吹蕭像供在家中欣賞?我曾在西安的鑒寶現場見過一件四神獸中的白虎,器物全身銅鎏金,可以擺在桌子上,造型綿軟而帶有寫實風格,就像一隻大肥貓一樣。對這件東西,也有當地專家鑒定為真品所開具的證書。問題是,四神獸在瓦當等圖案上出現很正常,但把漢魏時獨立構造的青銅四神獸放在桌面上欣賞,古人當時是沒有那件雅興的。漢魏時代的美術品幾乎都是實用美術,還沒發現單獨的供欣賞的銅鎏金四神獸。如同我們今天可以在博物館見到殘頭斷臂的神像,而文人們也往往在案上擺個佛殘件以示風雅,可在1000~2000多年前的人是敬畏鬼神的,遇有斷臂缺首的佛像是要恭敬地修復或深加掩埋的,以不使造孽,不可能把殘頭斷臂供奉在案上。所以有些佛像是不用親自看實物或圖片的,直接通過電話了解情況就可以辨其真偽了。

偽西夏文款神像——其「貞觀二年」數字系描摹而來,此像模仿南詔國銅鐘上的天王像

又如一件銅鑄的多手多頭的神像,不知是何方神聖,對其消瘦的面相和不倫不類的衣飾,居然查不出依據。後來發現它是大致描摹南詔國的銅鐘(崇聖寺鐘銘,南詔世隆建極十二年,871年)上的天王像來的,似是而非,系添添減減憑空製作而成。有意思的是,這尊銅像台座正面刻有幾個西夏文,這很管用,迷惑了一些西夏藝術史學者,把其當成重大發現。理由自然是如此古奧的西夏文字,有哪個作偽者能有這麼大本事?於是編進了一本原本很有分量的西夏藝術史專著。西夏文專家金波指出,字確實是西夏文,是西夏崇宗趙乾順的年號「貞觀二年」(1102年)數字,但書寫並不規範,是從文物出版社版《西夏官印》一書上描摹而來的。退一步說,即使西夏文書寫規範,也不能僅據此就斷定為真品,作為佛教徒供養佛像是為了現世和來世能祈福驅災,造像上一般多寫刻發願人的姓名、造像緣由等,年號只是順手一帶的事,故有很多佛像只有發願人的姓名、造像緣由等,而並無年號。我們今天拿年號當很重要的事,是因為它有學術價值,但當年花錢造像的古人,不是歷史學家,並沒有拿它當回事。如果真是當時人寫的西夏文,他不會什麼都不寫,卻冷不丁地堂堂正正地刻上「貞觀二年」幾個字,那有什麼意義呢?其實就是因為作偽者不懂西夏文,《西夏官印》書上都是官名,和佛像對不上號,只能挑個年號印上的西夏文刻在佛像上魚目混珠,卻想不到有學者就上當了。

上舉數例基本上都是鑒定時拋除造像的外形因素,運用我們的生活經驗和閱歷,運用歷史常識,復原古代的生活環境,設身處地地儘可能用當時人的思維方式想問題,這樣就發現了很多不合常理的情況。發現了問題只要窮追不捨,一定會恍然大悟。

真品偽款現象,值得警惕

真品偽款梁太清二年佛立像

背面偽銘

偽刻佛像年款是近些年鑒定中比較常見的一種現象。偽刻年款就是將出土的無字古代銅、石佛上加刻早期的年款,以冀善價而沽。典型的真品佛像而加刻偽款的一尊佛像,是現為台灣收藏的所謂梁太清二年(548年)金銅佛立像,從主尊的磨光肉髻和褒衣博帶式大衣以及那覆缽狀的蓮花座看,確是真品,應是東魏時代山東風格的佛像。 但背光後的刻款字跡浮淺,刀工軟弱無力,根本體現不出北朝時人以刀作筆,遊刃有餘、入木三分的氣勢,且鎏金部分也有人為腐蝕痕迹,如此分析很可能是在東魏時代的佛像上後刻的偽款。

隋代佛二菩薩像加刻「北魏太和七年」款

石刻佛像上此類偽款也不乏見,如首都博物館收藏的所謂北魏太和七年(483年)一佛二菩薩像,佛像的髮型渾圓,體形飽滿,通肩式大衣,二菩薩的帔帛寬闊,低垂至膝,諸種特徵可證應是公元6世紀末北齊至隋朝時所造。石造像本身是真品,但刻款卻為太和七年,提前了近百年,實與時代風格不符合,是為偽款無疑。

署款北周的菩薩像

署款北周的菩薩像背面偽款

還有一類情況更加可笑,此類偽款竟是用後來史上所稱朝代名稱的情況出現。這種錯誤完全是作偽者缺乏起碼的歷史常識所致。例如曾見一尊鎏金銅觀音像,造型不倫不類,看哪都有問題,再看背後,竟然刻有「北周保定四月二日敬造本像」。按,東魏、西魏為北齊、北周所代,是歷史事實,但當時的執政者是以正統受命於天的天子自居的,自稱只可能是大周,其亡後,史學家才稱其北周。歷史上分立政權很多,如東魏、西魏、南明等,都是其亡後,後來史學家的稱呼,當時人作器物,怎麼能用後來史學家所稱其所在時代名稱?

另外,款識的字體、雕刻方法、異體字與簡化字、避諱等方面都可以成為判斷佛像真偽的一項依據,值得重視。

增加辨偽意識,「味道」最重要

近些年我去全國各地參觀,發現一些民辦博物館裡陳列的很多佛像都是偽品,其特徵是表情甜俗,線條綿軟。尤其是一些所謂古代山東青州佛像,假的很多。但很多專家卻給斷定為真。這些專家我們都是了解他們為人的,很多都是為人正直、嚴肅從事學術研究的,可為什麼會犯這樣的錯誤呢?就是缺乏辨偽意識,一見器物上來就分期斷代,論文洋洋萬言,「順理成章」。現在作偽技術發達,參照物很方便,所作偽器必定是有與歷史器物相同之處的,這並不難。但能把古代佛像「味道」做出來卻是很難的。比如我們看過「文革」時期的紀錄片,那時的人們穿著樸素,剪著舊髮式,在廣場舉行某個活動。現在我們若剪上當時同樣的髮型,穿上當時的衣服,也在廣場上表演那些情景,但時代變了,氣氛明顯不像了,這就是「味道」不對了。新造佛像最難仿造的就是「味道」。這樣的「味道」的發現,好比經驗豐富的反扒警察在火車站一眼就能看出人群中哪個可能是小偷,這種本領其實就是一種經驗的積累。

此外,鑒定還必須立足於直觀,要排除一切干擾,以器物說話,才能下結論。鑒定是建立在科學的標型學基礎上的,不能憑聽的各種故事來下結論,一定要看實物。總之,鑒定如同醫生診斷病人,可以用量體溫、透視、化驗等多種手段加以綜合判斷,任何一個方面發現有異常都要窮追不捨,這樣才能得出正確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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