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再也回不去
壹
一直做同一個夢，你和我隔著一條街的距離。你看著我的眼睛，微笑，我站在街對面緊緊追問，你要去哪裡。你不回應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朝我揮手。
夜夜反覆。沒有安慰。
我以為，對於流失的往事和感情可以會很快習慣，不管時間，地點，不管遇見誰。
窗外是暮色，獨有沉寂。天邊的雲層黯淡，一如既往淡漠的表情。生活在繼續，只是你消失了。你說的對，對於任何人都不能選擇自己的生活。一連串的過往，使我明白離開真的就是那麼平常的事，難受僅是不習慣一個人突然離去。生命像野草一樣卑微，然而蓬勃。我的生活沒有目標，因為愛沒有歸宿。
迎著凝重的夜色發獃，茫茫不著邊際。有些幻想存在過，卻又破滅了。即使如此，也能感受些許安慰。
然而，很多人都問我。
你什麼時候才能不難過？
我說，去問眼淚。
貳
沙漏之於生命的意義在於，我們的年齡是細沙流過的時間，細頸所分的兩個世界便是人間和地獄，而我們的生命隨著細沙的減少而蒼老，當最後一顆沙粒落入地獄，便是我們的死日。而我們的生命之沙不流動了，沙漏被橫置了，於是定格在那個時段，永不流動，永不死去，在這樣的情形里，地獄與人間被放置在一個平台，於是我們，便遊離於這兩者之間的黑夜，攜帶著生之華和死之美，永不再老。
而在我的世界，你是唯一可以與生死並稱的。
你是這個世界孤獨的國王，主宰著這月下的深夜，主宰著每一朵魂蕊。
你在我的世界那麼久，卻難過了那麼久。
我知道的，我怎麼會不知道呢。落地窗外的天空一點點變暗，等到我們的眼淚都乾涸。
你走之後，我的心情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平復，天空像被墨水洗過，溢出很深的藍。
我把所有人的名字都想成一種甜品的名字：米蘇、曲奇、布丁、慕斯，我們的愛都是一種熬傷的糖，最初的甜蜜，最後都被苦澀所取代。
我們都應該給自己找一個出口，生活還很長，我們的路還在遠方。可是，我想起很久看過的一句話：「有愛，所以不能走遠。」
你也是，我也是。
我們都捨不得淡忘，捨不得時光。
叄
其實年少的時候我們喜歡一個人，在意的就是這麼細小的溫柔。長大以後卻漸漸失去了那種心動的能力，因為被深愛過，再被愛的時候，便不會那麼受寵若驚，也不會那麼感動了。
最好的已經擁有過，接下來的就變得不那麼驚艷了。
假若當不存在，那就可以不存在。
不去知道結果，那麼，在隱約的回憶里，發生過的事，出現過的人，也會像虛構的幻想，漸行漸遠。
把出現在生命里的景色和人，去掉記憶，再不觸碰。有些地方，明明收納人世間最大的痛苦與悲哀，卻又潔白的像天堂。
你的出現，就像自己看見的世界從未出現的光彩。轉瞬而現的幸福，想要抓住，太過艱難。那次旅行，大概是一生中最快樂的旅行。沒有顏色，但猶如尼採的詩歌所形容，那是眼睛不可窺視的，靈魂多彩至福的顫慄。
終究還是，人類心靈的光明與黑暗，在靈魂內部分裂，割據，拉鋸戰爭。愛的自私與勇敢，分屬兩個陣營。
越是貪戀，越是日後悲傷。
如果可以旅行，那麼就去遠離你的那個城市。越遠越好，忘掉人，忘掉被傷到。甚至，忘掉道歉。
肆
我一直在想，想念一個人是不是與光線有關，因為，處在這樣寂靜的黑暗裡，我便會不停地想你。
有多喜歡就有多勇敢。
你一邊回憶一邊講述的時候，表情很古怪和好玩。可是我知道，那是多麼疼痛的青春，像是拿著最黑的布，掩蓋了頭一通亂打。
你說對了。
孤單是勇敢的產物。他們被人傷害過，所以畏懼了。
你丟失了重新去用心喜歡一個人的勇氣。
我們只是都曾經被浮於表面的青春傷到了，以至於陰影覆蓋，不敢去愛。但終於學會不去理會那些不重要的東西，再去喜歡一個人。
你如同空氣中的一顆露珠，被陽光蒸發，然後輾轉去了你想去的地方。而你在我的腦海里，大概也是一顆露珠吧，時間長了就會沉底忘記。
是誰說，年少的喜歡充滿了血性，因為歲月漫長，因為前途未知，所以就算被蒙住了眼睛也敢不顧一切地向前飛。哪怕撞得頭破血流，哪怕傷痕纍纍，也都會傻傻地相信，牽了的手就是相守。
歲月荏苒，時間蹉跎，而我終於明白：就算是最美好的一顆蘋果，以最歡呼雀躍的年輕姿態經過，也不會吸引潛伏在深海的鯨。不是因為兩者不在一個世界，而是因為，蘋果不是鯨魚最愛的食物。就這麼簡單。
伍
我抱著枕頭，全身縮在了一起，將右手握拳放在離心臟最近的地方，那個動作，有一點點痛苦，呼吸不暢，而我喜歡。
所以我用力閉上眼睛。
記憶就這樣自然地浮現。那個你，總叫人覺得心疼。我心疼你，卻不知道心疼的底線在哪裡。你說你討厭人多的地方，我就不去，因為當我在人群中看見你獨自在一個角落裡的時候，我會覺得，我的快樂是罪惡。
我做了影子，而有光的地方就有你。
而你走後，一切都恢復到最初的模樣，就彷彿是經歷了一場夢遊，遊了山，過了水，遇見了你，最後醒來，依然是安好如初。
我和你，最終始於什麼，也止於什麼。
紛紛擾擾的街道，我靜默地坐著，看時光流逝。我終於明白了許多，我一個人，即便走再多的路，卻再也遇不見最初的你，唯有時光永是流逝，街市依舊熱鬧。
擁有過的已是我們最好的時光。
如果這是我們之間最遠的距離，那麼，我的沉默，是給你最好的自由，而記憶不會再像野草般瘋狂地生長。
空白中，我只記得你的聲音，卻再也看不清你的臉。
陸
黎明前的一段恍惚。
我將二十四節氣寫了大半的時候，這個故事終於也到了結尾。
這是我最真實的發生在那一年的故事。
誰的青春不曾犯錯？
誰的年歲里沒有一絲難過？
你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模樣，我再也不是那個你說要離開的時候哭得像是天要崩塌的女孩子，我們終於在歲月中看見了定局，我再也不會在想起你的時候臉上有那麼悲傷的表情。
對不起，那麼就再見吧！
只是，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排版丨楊明明
文案丨李夢姣
青春文學，因為有你，而變得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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