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術的「原道」

文史 04-03

作者：張清揚

太極拳熱愛者，有三十二年的習拳經歷

自稱為「太極拳小學生」

「止戈為武」是什麼東東

「止戈為武」當下武術界認為是武術的最高境界。我直覺認為沒錯，它和我心裡隱藏的一句潛台詞」不戰而屈人之兵「等同了。聽到有人進一步解說：武字一半是止，一半是戈，停止殺伐就是「武」字的意思。

我開始懷疑，怎麼覺得怪怪的，乃至某天有大師說：太極拳的最高境界是完善自我並和對手和諧相處。卧槽！我終於按捺不住，非要看看這些說法是從何而出？費了一番周折，終於鬧明白了，心裡憋著氣，就想大嘴巴子抽這些歪嘴和尚。

沒文化真可怕，不學習更可怕。

我要查查資料，弄清「武」字是不是這個意思？照抄如下：「會意，從步、從戈，意思是持戈行進，表示要動武、要去打仗！」

白紙黑字，這麼明白，這些歪嘴怎麼就能把意思反過來變成：停止動刀動槍為武呢？再一端詳立馬就明白啦，原來望文生義，把「止」理解成停止的意思。這樣說文解字，簡直太有才啦，把大家糊弄的都不敢吱聲，你說這大嘴巴字該不該抽？

我又查了查「止戈為武」，不得不再次驚嘆某些人不學習的可怕。

「止戈為武」出自春秋五霸的楚莊王於魯宣公十二年，擊敗晉國後和下臣潘黨的對話。這裡楚莊王表達了他對「武」的認識。潘黨說大王建立了功業，咱們收集晉國人的屍體建立一個大墳以示紀念，讓後代子孫不忘記大王的武功。楚莊王說這個不是你所能明白的：

「止戈為武」（持戈去打仗）是為禁止強暴、消滅戰爭、保持強大、鞏固功業、安定百姓、調和大眾、豐富財物的。武有以上「七德」，或者說七種功能，武並不是為打仗而打仗。

楚莊王對武的認識很深刻，放到現在，楚莊王要做的就是加強軍備，強化國防建設，以軍事實力威懾對手，以不打實現打的目的。我們的武術呢？壓根就沒有打的實力，你哪裡有資格去談「止戈為武」，這樣的「止戈為武」，你心裡一定準備好，就像《哈姆雷特》中篡取王位的叔叔說的：別人揪你的鬍子時，你要學會裝出笑臉去討好別人！

誰願意如此？還是閉嘴吧！估計這樣解釋「止戈為武」的人，面對這樣的情景，一定會瑟瑟發抖。其實不必如此，那英唱過一首歌叫「白天不懂夜的黑」，唱的是人與人之間的不了解，我們對自己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了解。

無始以來的勇猛

人類能走到今天，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結果。

達爾文《物種起源》的觀點是：自然界的生物不是萬古不變的而是不斷進化的。

赫胥黎，英國著名博物學家，達爾文進化論最傑出的代表，堅持並發揮進化論觀點：進化的原因在於"物競天擇"，"物競"就是生存競爭，"天擇"就是自然選擇。

T.H.赫胥黎（Thomas Henry Huxley,1825年5月4日——1895年6月29日），英國生物學家

西方人很早認識到這一點，也很早付諸於實踐。既然是自然規律同樣適用與人類。我們人類求生存的競爭有多勇猛呢？人類學家和是生物學家勾划出來的人類進化史，讓你能看到生存競爭下的血腥和殘酷。

世界上確鑿無疑的是只有兩種哺乳動物會自發的組織起來，對自己的同類進行種族滅絕，一個是人類，一個是黑猩猩。我們是智人的後代，按人類學家的考古發現，在進化過程中，我們滅絕了這個星球上的另外一個人種——尼安德特人。

一萬兩千年前，我們智人祖先無意之中從俄羅斯走到了阿拉斯加，告訴美洲大陸誰才是這的主人。美洲生物以屬為單位滅絕。北美47個屬里滅絕了34個屬，南美60個屬里滅了50個屬。僅僅兩千年的時間就從北美最北端的阿拉斯加，一路瘋狂地血洗到了南美最南端的阿根廷火地島。那些我們都沒見過的奇怪生物，像什麼猛獁象、乳齒象、大地懶、巨型駱駝、擬獅，這些猛獸的尖牙利爪在我們智人的面前沒有任何意義，都進到我們祖先的肚子里啦，明白無疑的宣告誰才是這兒的主人。

人類的勇猛是無始以來就和我們一體的，若是人類沒有了這份生存競爭的力量，就沒有資格站在上天選擇的隊列，那就會被上天淘汰。赫胥黎寫了一本政論小冊子叫《天演論》，說這是上天演化進步的規律。清末甲午戰爭後國家危亡的狀況，《天演論》由嚴復於1896年譯成，向國人發出了與天爭勝、圖強保種的吶喊，指出不變法將循優勝劣敗之公例而亡國亡種！

嚇著我們的「路西法效應」

1971年美國社會心理學家菲利普·津巴多主持了一個實驗，現在學術界叫"斯坦福監獄實驗"。這個實驗震驚了全世界，其後甚至改變了社會的律法層面。當年的實驗是讓招募的志願者，在一所模擬監獄中扮演囚犯和獄警，原定為期兩周的實驗，不到一半時間就因為發生流血暴力形勢失控而中止。

2007年，津巴多教授首度撰書《路西法效應--好人是如何變成惡魔的》詳述其事，並結合從該實驗到伊拉克監獄虐囚案三十多年來的社會現象，深度剖析人性中黑暗魔鬼的一面。（路西法原為上帝最寵愛的天使，後墮落變成了魔鬼撒旦）

如果你看了好萊塢以"斯坦福監獄實驗"真人真事拍的《叛獄風雲》，你就會對人性的善良和人性深處的黑暗有深刻的洞徹。在記者招待會上，有提問者問津巴多教授，人類大屠殺還會再出現嗎？

教授說讓你失望了，還會的。

我們有法律，有了道德，已經幫我們把天性中黑暗的、吞噬和破壞的力量隱藏起來，創造出科學、藝術來改變和美化我們生活，讓我們人類覺得有別於其他物種，自我認為是地球上的萬物之靈，也帶著萬物之靈的尊嚴和榮耀，這是我們進化到今天的成果。

該抽自己的嘴巴子

從人類進化史述說人類的殘酷、血腥、和在這個星球的霸道。老子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想說人類也不仁吶。

從「路西法效應」述說人性的黑暗，像打開潘多拉的魔盒，人性中的暴力、黑暗、殘酷、血腥全都飛舞出來，似乎要滅掉大家對人世間美好的希望，說到這，你要不往下看，我就該抽自己大嘴巴子啦，你會讓我變成「大師」一樣，把好好的真經念歪了。

饑寒激發起來的生存力量

「飽暖思淫慾，饑寒起盜心」。赤裸裸乾淨清澈，沒有加一點價值判斷。

著名歷史學家、台灣大學歷史系主任兼教授許倬雲先生，以他的大歷史觀，從古代氣候學研究匈奴對漢朝的侵擾衝擊，很多都是和草原出現嚴酷的天災，如：大旱、暴雪、蝗災等，威脅到草原民族生存時發生。初期只是為生存逼迫，其後養成了淳撲、率真·、野蠻、殘暴、英勇、豪放、嗜殺的在民族性格，也就是咱們現在常說的「戰鬥民族「的精神。

1209年，成吉思汗破金國的中都（北京）後，將滿城軍民數萬人全部殺光；

1219-1225年，攻破花剌子模，僅都城一處，殺一百多萬人；

1227年滅西夏時，對西夏國都中興府（今寧夏銀川）進行屠城，一個不留，屠殺八十萬人；

同為草原民族的女真人，在建立清朝的過程中，一樣的充滿血腥和殺戮。

1645年五月，明朝文臣史可法死守揚州七天七夜，失守後清軍屠城十天十夜，屠殺九十萬，史稱「揚州十日」；

其後又有「嘉定三屠」，以及江陰、崑山、常熟、蘇州、南昌、海寧、廣州、贛州、湘潭、大同、廈門等等，被屠城的不可勝數。

清軍自入關始內一直殺了37年，共殺人3257萬！自明朝天啟三年(1623)中國登記人口5165萬，到清順治十七年(1660)年清朝江山底定，全國人口被殺掉三分之二，銳減為1908萬。

赫胥黎的《天演論》揭示自然界生物生存競爭的規律，在人類文明的歷史上不斷上演。歷史學家從不做價值判斷，拋棄情感的影響，只做中立的描述，承認這是「歷史的審判」。我用了暴力、黑暗、殘酷、血腥等詞，是為了說明問題，大家不要因詞害意，請在心裡去掉這些形容詞帶給你的情緒影響，你才能體會到不同的人類族群在求生存、渴望茁壯成長的力量。這是上天設定的一道門檻，在生命進化過程中，被擋在門外的太多太多。他們之間沒有善惡的問題，衝突起來依舊是血淋淋的你死我活！

「溫飽」浸淫下的溫柔致死

說了這麼多過去的長遠的事情，還是反過頭來說說現在，說說我們自己吧。我們生逢太平，沒有戰爭，遠離殺戮，物質富足，生活幸福（儘管不盡人意的地方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