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天地 陳丹江：殺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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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狗
-陳丹江-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對我們這個單元樓來說，這話用在過去，或許有幾分道理，可眼下卻不是這麼回事，鄰里關係甚是緊張，起因是一樓的老胡家養了條狗。
不知從何時起，老胡家在一樓圍了個小院，放些物什。有一天傍晚，大約是老胡家放在院里的什麼物什丟了，老胡便在樓下破口大罵盜賊的不仁，之後不久，老胡便養了條大狼狗，栓在小院門口。這條狗兇狠異常，只要有人路過於此，或半夜三便稍有什麼響動，它便狂吠不止，令人心驚肉跳。
從此，住在這個單元樓的我們，便沒了寧日。
我住老胡家對面，首當其衝大受其害。我有愛失眠的毛病，寂靜無聲時尚難入眠，更別說經狗這麼一鬧騰，常被弄得夜不能寐。因此，我恨死了老胡家的狗，更恨老胡。
我曾想過與老胡溝通一下，勸老胡不要養狗，以免擾民。但老胡為人古怪，寡言少語，平時在樓道碰面，行同陌路。因此，思來想去，唯一的辦法是下鬧葯，神不知鬼不覺將狗毒死。夜晚被狗鬧得睡不著覺時，便想好幾套實施方案，一日，乘逛商店之機，將葯買了。
老胡的樓上住的是老魯。老魯是離休幹部，患有心臟病，需要靜養。自打老胡家養狗，老魯的心臟病更是日漸厲害，不得消停。老魯的老伴孫大媽見老頭子痛苦憔悴日堪，先是耐著性子找老胡交涉了幾次，要求老胡將狗殺了或弄走。但老胡不陰不陽，含糊其辭，態度曖昧得很。幾次交涉未果，孫大媽急了，在樓道口逮住老胡不依不饒，把老胡臭罵了一通。臨了，孫大媽說了一句令我們大夥都解氣的話。孫大媽對老胡發狠地說道：老胡，哪天我把你的狗殺了！孫大媽的這句話，我們單元樓的人全聽見了。
這天晚上，我按照自己的既定方案，乘著夜黑風高，悄悄把鬧葯丟進老胡栓狗的小院，把老胡家的狗給鬧死了。
第二天早上，老胡發現自己的狗真的被鬧死了，可不得了，怒氣衝天，叉著腰，指著二樓老魯家破口大罵，一口咬定是孫大媽鬧死了他的狗。孫大媽只是說說氣話，沒想到因這句話沾了包，受了冤枉。孫大媽一生耿直，哪受得了這般窩囊氣，幾乎氣得七竅生煙，渾身發抖。見老胡在樓下罵個不停，不顧老頭子阻攔，衝下樓來，決意要和老胡道個清白，拼個你死我活。
我躲在屋裡，開始還暗自有些興災樂禍。鬧死了老胡的狗，總算替自己出了一口惡氣，也解除了自己失眠之憂。但想想無故被冤枉的孫大媽，看到這鬧得不可開交的場面，良心又有了幾分自責。萬一因此老胡和孫大媽之間再鬧出人命來，後果更是不堪設想。想到這裡，我硬著頭皮衝出屋子，打算向老胡坦白交待，承擔責任，也好替孫大媽解圍。
恰在此時，老胡的老伴，平時在老胡面前一貫唯唯諾諾，在鄰裡面前恭謙慎微的趙大媽也衝出了屋子。趙大媽一下子橫插到老胡和孫大媽之間，雙手抱著老胡，用一雙愧疚的眼睛看了一下鄰居們，沖著老胡大聲宣佈道：這狗，是我……我……鬧死的！
老胡一下子傻了，我也傻了。
這時，不知誰說了一句：一起生活的兩口子，做人的差別咋就這麼大呢？！
陳丹江，《中國化工報》記者，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化作協理事、全國首屆中青年德藝雙馨文藝工作者表彰大會代表。曾在《長江文藝》《芳草》《小小說選刊》等文學雜誌發表中、短篇小說、小小說數十篇，有中篇小說獲獎。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中短篇小說集《知道你在想什麼》，榕樹下文學網站發表長篇小說《破產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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