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國與中國談判，邊界都已談妥，卻因稱呼問題，差點兒翻臉

1654年（清順治十一年），即將作為沙皇特使出使中國的巴依科夫，正在俄國外務衙門接受訓令。這是沙俄中央政府第一次向中國派遣使團，打探中國的虛實、刺探中國的情報，是這個使團的主要目的。不過，外務衙門給巴依科夫的訓令，卻更多強調了禮儀問題。一些問題，在現代人看來，已經匪夷所思，比如要求巴依科夫不得向中國宮殿或者宮中的門檻鞠躬，不得吻中國皇帝的腳，但可以吻中國皇帝的手。只能說，沙皇想多了，想用你骯髒的口水沾染皇上的龍體，在大清這可是滅九族的大事。而俄國人也不會想到，將來他們在北京，會被另一種禮儀難倒。

從訓令中我們不難看出，那時的沙俄對中國還真是不了解。雖然，早在元朝時，就有一批從古羅斯諸國招徠的軍士，在元朝的大都駐紮過，但顯然他們後來沒有回到故里，沒有把中國的情況帶回國內，否則，沙皇也不會在1617年給英國國王的信中稱「據說中國不大也不富，尋找去中國的道路根本不值當」這樣無知的話了。到了17世紀40年代，俄國的哥薩克騎兵侵入貝加爾湖到黑龍江流域，兩國才算是正式有了接觸。17世紀50年代，清軍在黑龍江流域開始對哥薩克騎兵進行反擊，吃了敗仗的沙俄這才想起來，應該派個使團到中國來了解一下情況，這才有了巴依科夫訪華。

巴依科夫代表團走走停停，直到1656年才到達北京。那時中國是清朝順治年間，在與清朝官員接觸後，巴依科夫才知道，自己之前的功課白做了，什麼鞠躬，什麼吻手吻腳，人家大清都不稀罕，想見順治皇帝，就必須要三跪九叩。在俄國人看來，這比吻腳禮更卑賤，所以，巴依科夫果斷拒絕了，也因此他被驅逐出北京。

不過，巴依科夫帶總算帶回了順治皇帝給沙皇的國書（按清朝說法是上諭）。只是，順治皇帝在國書中對沙皇說：「今爾誠心向化，遣使進貢方物，朕甚嘉之。」這使得沙皇異常憤怒，作為報復，1670年（康熙九年）米洛瓦諾夫使團訪華，在其遞交的國書中，竟然要求康熙皇帝「歸順於我沙皇陛下最高統治之下，永世不渝，向我大君主納貢。」

可以看出，沙俄與清朝都是傲慢、自大的封建國家，在兩國的交往中，禮儀從此成為繞不開的難題。1676年，前來中國談判的斯帕法里使團到達北京後，兩國居然為了禮儀細節扯皮了三個月，雖然沙皇要求斯帕法里只能鞠躬，不得下跪，但為了能見到康熙，最終，斯帕法里還是用不規範的動作向康熙行了三跪九叩之禮。只不過，清朝對斯帕法里仍然不滿，其回國時，連國書都沒有給他。

因為談判不暢，雙方只能在戰場上一較高下。1683年和1686年，清軍兩次在雅克薩擊敗了俄軍，沙俄眼見不能在戰場上強取豪奪，只得重新坐到談判桌前。1689年，兩國在尼布楚城展開談判，最終，雖然沙俄承認外興安嶺、庫頁島屬於中國，但清朝也將貝加爾湖東岸讓給了沙俄，對於這一結果，作為戰場上的失敗者，沙俄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只是領土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雙方都談妥了，卻差點因為禮儀問題翻臉。

原來，沙皇曾訓令沙俄代表戈洛文，要求條約中必須寫明，清朝皇帝給沙皇的國書中要稱呼沙皇的尊稱和頭銜，在國書中清朝皇帝不得以天下主宰自稱，不準使用上諭這樣的字眼。按照中國傳統的朝貢觀念，中國的皇帝就是天下共主，全天下的君主都是中國皇帝的臣子，所以，給各國的國書，都要表達這層意思，這讓同樣驕傲自大的沙皇傷了自尊心。

而戈洛文也只能遵從沙皇，在尼布楚談判中，向清朝提出了上述要求。而清朝還沒有現代主權觀念，他們把領土讓步視為對藩屬的賞賜，卻不能容忍藩屬挑戰皇帝的尊嚴，所以，清朝嚴詞拒絕了沙俄的要求。而沙俄的態度開始也很強硬，雙方險些翻臉，談判因此一度陷入僵局。最終，因為清朝的堅持，《尼布楚條約》沒有寫明沙俄的要求，而在領土問題上得了實惠的沙俄，對這一結果，也只能勉強接受了。

但禮儀問題依然是困擾兩國的大事。1693年，義傑斯使團訪華，儘管義傑斯對康熙行了三跪九叩之禮，但因為沙皇在國書中不以藩屬自稱，反而稱康熙為朋友，惹怒了康熙爺，沙皇的國書及所貢之物（按俄方說法叫禮物）全部被康熙退回。直到雍正時，因為平定準噶爾有求於沙俄，雍正在禮儀問題上做了讓步。清朝使團在1729年、1733年兩次訪問沙俄，對沙皇全部行了三跪九叩禮，而國書也變通為理藩院和沙俄樞密院書信往來，這樣就規避了兩國君主的直接對話，從而避免了稱呼上的尷尬。就這樣，雍正以中國式的智慧，解決了禮儀問題，也將兩國平和的關係又繼續維持了一百多年，直到第二次鴉片戰爭的爆發。（文/澹臺卓爾，參考史料：《清實錄》，圖片來自網路）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