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歷史之中華文明
「文明」一詞,在中國古代文獻中,最早見於《易.文言》:「見龍在田,天下文明」,是指光明、有光彩的意思,與西方「文明」中指人類社會的進步狀態不同。
今天,絕大多數學者認為,中華文明是土生土長的原始文明,而且是世界上唯一不曾中斷的文明。那麼中華文明究竟是怎樣起源的?它為什麼能夠綿延不絕、長盛不衰?
目前,沒有絕對的證據能夠肯定地說,中華文明完全是由單一地域萌生的。現今階段,講述中華文明,再從原始社會——母系社會——父系社會——城市國家這樣的發展脈絡出發,也是有些「落伍」的。中國地理環境複雜多樣,所呈現處的文明形態也可能是多樣的。
長久以來,側重於以黃河文明為中心的一元化文明發展的觀點,在近三十年受到嚴重衝擊,出現了立足於中國的多種區域文化觀,重視多元區域社會發展的歷史詮釋的轉換。不過,近年來一批強調長江流域史前文化先進性的學者,他們更是認為長江文明是足以匹敵甚至高於黃河文明的一種文明形態。
從中國考古學視角出發,中國大陸新石器時代的考古學上的文化類型大體可分為六個區域:黃河中游地區、渭河流域、山東地區、長江中游地區、長江下游地區、長城地帶(可分為遼西、內蒙古中南部和甘青地區)。但是,這些關於各區域文化的考古學論述,對於普通民眾而言,過於繁瑣複雜,也過於拗口。
於是,有學者簡而言之為:中國早期文明的分布,以北方黃河流域而言,它是以三條線和三大塊為主要活動範圍的。三條線分別是: 第一條在北緯41°左右,為北線,可稱為「農牧分界線」,第二條線在北緯38°,為中線,可稱為「農牧爭奪線」,第三條線在北緯35°,為南線,可稱為「三代王都線」。三大塊即陝西甘肅——周秦之域,晉南豫西——夏晉東周之域,冀南豫北山東——商域。以此種分析之法去看待中華文明的起源似乎更為清晰明白一些。
總體上來說,中國傳統主流史學的主流敘事,大致對中華文明的認知經歷了三個階段的演化:一是以漢族和黃河文明為唯一對象的民族主義敘事;二是以漢族和黃河文明為中心,以長江文明和遼河文明以及少數民族為邊緣的第一代國家主義敘事;三是承認黃河文明、長江文明、遼河文明等多元格局的第二代國家主義敘事。
在上述三個階段的敘事之外,還有一些學者認為,華夏、東夷、南蠻三個集團的相互爭鬥和融合,構成了漢族的三大民族來源。另有一些學者則是以「玉」為主要線索,將華夏文明時間表上推至1萬年前,明確提出6000年前的時間節點是東亞民族由氏族向國家轉型的時刻,並將紅山文化定性為早期城邦原始國家。而且,將中華文明劃為六大區域:陝豫晉鄰黃地區、山東及鄰近的部分地區、湖北及鄰近地區、長江中下游地區、以鄱陽湖-珠江三角洲為中軸的南方地區,以及以長城地帶為中心的北方地區。而這些觀點不一的說法也打造出了中國學界上古史的基本空間架構。
中國史前社會的歷史,作為早起人類文明史的一支,是東亞的代表,更是人類史上邁出的各種步伐之中的一個典型,因此也頗受國際學者的關注,尤其是日本學者的關注。
有日本學者認為:中國自舊石器時代以來就存在著北方和南方這兩條區域社會的文化軸。這兩條文化軸各自的特點是,北方時常與歐亞大陸草原地帶互有交流,而南方的文化軸則呈現出相對保守的狀態以及緩慢的物質變化,並且在各自的文化軸的周邊區域都出現了農業,其主體分別是北方的粟、黍農業和南方的稻作農業。但是,隨著農業的發展和擴散,兩類農作物逐漸融合,其融合過程可見於黃河中下游地區。通過這種融合,出自傳統農業社會的社會群體的統合組織程度日趨強化,終於誕生了夏王朝及商王朝等初期國家。在新石器時代後期,長城地帶逐漸以從傳統農業社會分離的形式誕生了畜牧型農業社會。長城地帶至內陸亞洲一帶開始出現與夏商不同的,以青銅短劍為中心的北方青銅文化。
還有日本學者提出,「中華」這種思想方式誕生於春秋時期,形成於戰國時代,而後這種稱之為「中華」的思想方式在繼承了戰國時代思想的漢代得以完成,但這個「中華」並不能直接等同於近現代的中華概念。近現代中華概念的基礎是建立在清朝的國家疆域之上的。因此有日本學者認為,關於中國歷史,不能用單單以中原為中心的單一的發展規律和戰國時代以後形成的中華概念或中國概念來看待之後的中國史。中國史自其誕生之日起,就是一部複雜多元的歷史。
與中國、日本學者研究有所不同的是,西方學者對於中華文明的認知,一方面同意將中華文明的誕生看作是隨著「中國相互作用圈」的出現而產生的,但另一方面對於來自現代中國國境之外的「外部的」直接傳播也給予了足夠的重視,由此出現了一些有別於中日學者的觀點。
一種觀點認為,中國早期青銅工藝的一些要素可能是從西亞經新疆傳播到華北平原的,或者是通過與外部接觸及其後的刺激傳播而激發的,比如戰車是在大約公元前1500-1200年從中亞傳人中國的。而這類觀點還頗被不少西方學者所接受。
但是也有西方學者認為,大約在4000年前,印歐語系的人帶著他們的馬文化抵達中國西北邊境地區,這在中華文明的形成中必定非常重要,但確是間接的;而中華文明的內容核心主要仍是來自本土,因為最早的漢字從公元前1250年起就有了,沒有任何證據表面它是外來輸入性的,相反卻有相當多的證據表明它是中國本土發展起來的。而文字畢竟是一個文明形成的主要標誌,更何況是延續了至少3000多年的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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