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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衣索比亞的原始部落待了八天,好像誤闖了展示人類文明差異性的動物園

原標題:我在衣索比亞的原始部落待了八天,好像誤闖了展示人類文明差異性的動物園




麥基


嚮導跟村長吵起來的時候,我正在玩警衛的槍。當爭吵變得越來越激烈,我聽明白村長是想要臨時加價,於是我扛著槍,徑直向劍拔弩張、手持砍刀的大哥走去。在不到一米的距離,我把保險拉了,槍口對著他。


「我一分錢都不出了。」


原本仗著人多的一方顯然被這個場面嚇到,畢竟 AK 的近距離射擊威力不小,村長的胸口隨時可能會被打出一個腦袋大的窟窿。不遠處,被雇來保護我們的三位軍警都帶著自動步槍,火力上可以完全壓制住村民的土獵槍。不過更重要的是,這些部落里的人不像衣索比亞的公民持有自己的 ID,打死他們是可以不用負責的,但要是他們打死遊客,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見錢眼開的村長沒想到,這次的中國遊客不太好惹。


以上,發生在我去年12月部落之行的倒數第二站,最初的興奮感因為當地的貪婪和蠻荒所剩無幾。作為一個長期跟非洲打交道的攝影師,我根據以往經驗總結出了兩種幾乎可以解決所有問題的方式:不涉及暴力就給錢;錢不好使就用槍。



在衣索比亞南部的奧莫低谷,居住著幾十個非洲原始部落,不足萬人的部落在經歷了與世隔絕的數萬年後又面臨著岌岌可危的現狀。在原始文化消失之前,我跟著兩個朋友走進了這片神秘的境地,拍攝部落的環境和村民的生活狀態,但這些精修照片的背後,文化進展的差異性仍然讓我感受著巨大的衝擊力。


第一站是 Mursi,這裡因為唇盤族的存在被稱為衣索比亞最有代表性和象徵性的地方。我們從阿迪斯出發,全程必須由當地的地基和軍警陪著,因為 GPS 在這兒形同虛設,而且村民人人配槍,一言不合就開干。聽嚮導說,到中午一兩點天氣最熱的時候,村民們會拿著 「當模特兒」 得來的錢到周圍的集市全部買成酒,喝醉後攻擊性變得極強,所以參觀部落的時間僅限早上。



吃飯和說話的時候盤子會取下來 本文圖片由於 Rum 提供

類似於東南亞的長頸族,Mursi 盤唇族純靠參觀費賺錢,因為他們實在太有特點了。女孩兒到了十五、六歲,下嘴唇會被切開並放入木塞直到傷口癒合,然後通過不斷更換更大的木塞使得下唇可以包住更大的陶盤或木盤,部族中的女人嘴唇最大可以包住直徑12厘米左右的盤子。 這種做法最初的目的就是扮丑,好防止外族來把他們的女人掠奪走,如今已經變成了賺錢的一種手段。


剛進村子,村長就帶著一隊男女站在我面前供我挑選 —— 這場面跟在夜總會選小姐沒什麼區別。挑中的每人給五比爾(人民幣一塊錢左右),只要被兩個人挑中,就能去集市上買一罐十比爾德蜂蜜酒,一直喝到天黑。除此之外,他們基本上什麼事情也不做。


一塊錢就能隨便拍,這對於攝影師來說簡直是 「天價」 了,我一下挑了好幾個造型不錯、唇餅大的 「模特兒」 。剩下沒選中的人神情落寞,只能在一邊眼巴巴地望著,等待下一輪篩選或者趁著不注意蹭到鏡頭前好問我要錢。在我鼓搗相機的時候,Mursi 人獃滯地站在原地,他們早就習慣了這玩意兒,不會擔心魂魄會被攝走。結果當我調試好準備拍的時候,發現拍攝過程比我想像中要尷尬得多。



我和 「唇餅殭屍」 們


整個部落完全沒有一點現代化的氣息,他們甚至沒有自己的文字,仍處於結繩記事的狀態,所以完全沒法溝通。被選中的模特兒木訥得像一群殭屍站在那裡,一站就是一上午。擺拍就更別指望了,如果演員都聽不懂導演的話,怎麼折騰都是十分僵化的狀態。從他們的眼神中,我能明顯感覺到他們對遊客並不友好,雖然嘴裡被放上了盤子無法說話,我似乎還是能聽到他們罵罵咧咧的聲音 —— 「我給你當了動物去參觀,你得給我更多錢才行。」


一個小時後,我們就結束了當天 「唇餅殭屍」 的拍攝。


吃了睡、睡了吃、還能賺錢,Mursi 人覺得這樣挺好。但是在新鮮感過後,身處其中的我們感覺很不舒服。同行的一個女生從小在美國長大,第一天 「選妃」 的環節讓她直呼這不符合人權,太過邪惡,結果兩天後她也加入了視察的隊伍。Mursi 人不斷向遊客要錢的行為似乎在潛意識裡把人性的惡激發出來,讓人有一種站在上帝視角的錯覺,甚至會讓人覺得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個人。他們一動不動,任人觀看,就像動物園裡的動物,在現代化的洪流之中,這大概是當地旅遊業發展比較畸形的東西。



還算平坦的路面

離開 Mursi,我們前往下一個部落,路上都是火山岩漿結成的熔岩石,還沒從殭屍恐慌中逃離出來,我就親眼見到了一起車禍。


在坑坑窪窪的路上,車速達到了七八十公里每小時,走在我們前面的是一輛中型貨車,車裡塞滿了人,車頂上還坐了一個,樣子像是部落的村民。在我昏昏欲睡的時候,一個顛簸一個急剎,我抬頭的時候中型貨車裡的所有人已經下來了。坐在車頂上的部落村民很明顯沒有安全意識,在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情況下以彈射狀態飛了出去,頭著地被砸得稀爛,當場死亡。司機打了個電話,從鎮子上叫來了救護車,把人裝在袋子里拉走,其他人上車該幹嘛幹嘛。


現場所有人都很淡定,只留下三個驚魂未定的中國遊客。



經過一個村子時,村民把一隻死驢扔在我們車前 「碰瓷兒」,而在這之前,還發生過把死掉的小孩扔在路上訛錢的事情


幾小時後,我們到達了九大部落的另一個極具特色的民族 Hamer,這兒最出名的傳統是男子成人儀式 —— 跳牛。跟中國佤族的上刀山、下火海,馬賽人打獅子相類似,只有完成了這個儀式才算是真的成年。至於 Hamer 族的女性,雖然沒有成人儀式,但能夠根據頭髮判斷婚姻狀況,通常用紅泥巴把頭髮攥成小辮子就是已婚的標誌。一夫多妻制下,男的最多可以娶三個老婆,從女人佩戴的項圈質地能分辨出家中的排位。




仍處於純父系社會的 Hamer,女性幾乎沒什麼地位,只能在家裡做飯織衣服帶孩子。起初看到她們背上的一道道疤痕,我以為是因為生病所致,後來才知道這些其實是有意打出來的,「丈夫越愛你,就越用力地抽你,直到抽到背上都是血為止。」


我又一次驚了。


部落的村民都赤裸上身,背上有傷痕的一定是(幸福的)已婚婦女


參觀完 Mursi 和 Hamer 之後,我們已經很疲憊了,畢竟逛動物園頭一天是興奮的,但要讓人連續逛好幾天動物園,誰也受不了。


所幸,接下來的幾個部落讓人舒服很多。文明程度相對高的部落,村民有自己製作的手工藝品,有配套服務,有小餐館,他們以此賺錢,不需要靠遊客施捨。我們跟村長講好價格之後,村民也不會在被拍照的時候索要額外的費用。他們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又或者就是在單純踐行自己的宗教文化,在某種程度上忽略了我們,不是為了拍照而去表演 —— 以攝影師的角度,照片會自然很多。


最開化的一個部落是住在山上的一個族,我已經忘了他們的名字,但是他們的文化程度很高,基本都上過學,會講英語甚至是中文,穿著打扮也和我們沒有什麼區別。聖誕節那天我被邀請參加他們的 party,從下午喝到了晚上,酒是用芭蕉葉釀的,度數跟白酒差不多,但味道跟指甲油一樣,特別難喝。可能終於有種從動物園解脫的高興,那天我一個人喝倒了一個村子,站在我旁邊的40歲大哥直接管我叫 「Chinese father」,最後,我喝完了他的酒,他抽完了我的煙。



原計劃一口氣參觀完九個部落,但我們放棄了最後兩個。僅僅八天的時間,已經能讓人明顯感覺到文化進展的差異性。文化進程當中更完善、更高度一些的,就是所謂的文明。但是像 Mursi 和 Hamer,就彷彿是停留在人類一萬年前的那種狀態 —— 沒電、沒手機,什麼都沒有,就連房子都是草扎的,收一收隨時搬遷。


當地見不到其他的中國遊客,當然我也不建議你抱著獵奇心態衝動地到這裡看一看。不過,中國在衣索比亞的存在感很強,所有的路和橋都是中國人修的,城鎮的樓房也是中國人蓋的,偶爾見到中國人,幾乎都是在當地干工程的,對於我所經歷的事情他們早就見怪不怪。


雖然有聯合國的流動援助點,但是部落里沒有醫生。我看到很多小孩子的腳被劃破,傷口爛掉甚至長蛆,不少人可能因為一次普通的感冒就死去,沒有避孕概念生下來的小孩幾乎一大半都活不過十歲。當他們圍著我們伸手索要止疼葯和抗敏葯,我知道施捨的一顆盤尼西林或者青黴素就能讓面前這個孩子活下去的時候,真的會讓人產生一種救世主的錯覺,從而導致了不可能很平淡地去看待和判斷眼前的人,只覺得投胎是一件很無奈跟可悲的事情。


造成這種感受更強烈的另一原因是當地的村霸 —— 也就是文章開頭一幕的村長。村霸住在一個小島上,在河對面開了一個鋪子,賣點可樂、芬達給遊客,他們的小孩是玩著電腦,看著 YouTube 長大的,河對岸是小鎮,河的另一邊就是他們的部落,村裡其他人衣服都沒得穿。一個已經進入21世紀了,另一個普遍還停留在十七八世紀的狀態 —— 但其實就是一條河之隔而已。


嚮導是從村子裡出來讀書的唯一的年輕人,部落離城鎮的學校也並不遠,我問他為什麼大家都不反抗,他嘆了口氣,「早上起來給人參觀,下午喝酒,晚上造人,他們覺得輕鬆,其實說白了就是懶。」 如今的 Mursi 只有不到八千人,Hamer 也只剩一兩萬。部落岌岌可危,但除了吃喝享樂他們意識不到任何其他的東西,這樣的生活日復一日,惡性循環。


衣索比亞南部是人類起源的地方之一,我在這裡看到人類最初在非洲大陸上留下了什麼,希望這些東西不會只存在於相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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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太多好玩的經歷,也許永遠也無法窮盡。於是我們找到了比你或是你的任何朋友都要更牛逼的玩家,讓他們說說自己的玩法。


看完後,你可以關閉頁面回到生活,也可以嘗試像他們一樣,給自己的生活找點樂子。當然,如果你的玩法比他們還要牛逼,歡迎告訴我們:tougao@yishiyise.com


//口述:於 Rum


//整理:麥基


關於#自造皇后#


這是一部關於性別多元的紀錄片,當西方文化進入壓抑的中國語境時,中國的年輕人會如何認識「另一個我」。年輕的Neil和他的朋友Kris是北京僅有的幾位華人「變裝皇后」。Neil從小就熱愛洋娃娃,並嚮往著心目中的diva,在變裝的舞台上,他實現了自己關於創意、時尚和自我表達的夢想。而Kris在歐洲長大,作為專業化妝造型師的他,回國後穿上華服,成為了北京僅有的幾位華人Drag Queen之一。我們跟隨他們來到上海,參加一年一度的全中國規模最大的變裝皇后比賽,看看中國Drag場景是如何一步步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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