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著這個人，好像一條狗哎
倒計時
大地迷藏
劉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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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故鄉只有冬夏
再無春秋
第三夜 第四個夢
03
當初離開家來大學報道的那天，是凌晨三點左右的火車。出發的那個晚上，老爸給我和胖墩兒（我的一隻小貓）在家門口照了張合照。現在還能想起來，我和父母帶著精簡了許多次，仍然是大包小包的行李，從單元門口出來。當時上車離開之前，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天。因為是凌晨左右離開的，整個小區都安安靜靜的，倒是有幾分「錦衣夜行」離開家鄉的微妙感。
關門前，我看見胖墩兒就蹲坐在走廊燈光投下的一片亮光里，心裡填滿的全是囫圇與懵懂，只想著一個月後就能回家了吧。關上門的一剎那心中竟有種，和我的小貓從此陰陽相隔的感覺。現在胖墩兒還是沒有回家，下落不明，阿Q一點地想，就當他是替我實現環遊世界的夢想去了吧。
時至今日，心中還是模糊的看不見光亮，和那日離開家的我相比，好像也並沒有什麼長進。唯一不同的是，那日離開家時並未想著日後會怎樣，現在已經開始為未來的到來而感到擔憂了。
許久以前看到過一句話，理想就是離鄉。的確是這樣，從那時起，好像再也沒有經歷過家鄉的春秋時節了。四月應該算是暮春時節了吧。這裡好像並沒有像我家那邊四季分明，夏與冬之間相差的那幾頁，總是被飛快地略過。說來慚愧，並不只是因為這般春光短暫才開始想家。實在是因為在此處的生活，過的實在不如人意，才開始日日思念起那邊的時光來。若是被母親知道了我的這點心思，恐怕又要嘲笑我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了。這會兒想想，連母親的嘮叨都是及其親切的。汪曾祺先生曾有八字形容的極為精妙——家人閑坐，燈火可親。
前一段時間，我的一位遠方朋友來學校這邊看我，捱了五個小時的夜班火車來，當真算是遠方朋友了。算起來我們二人已有許久未見，但好在並未因為這一年多的時光變得生分起來。因為我對這邊也不是很熟悉，我們二人就找了個近處去曬太陽，就在附近的一個廣場。從一開始到處都是小朋友和帶孩子的老人家長，一直聊到正午時分，廣場里除了我倆幾乎已經沒有人了。
我倆像無業游民似得，盤腿坐在石椅上，天南海北地聊著，彷彿能把這一輩子的話都說完。朋友看著廣場里玩耍的小孩子，苦笑一聲，扭頭對我說，「怎麼突然覺得有種歲月靜好，滿足的感覺呢？」乾笑兩聲，「我也覺得，就這麼晒晒太陽，挺好的。」 「可能咱倆都老了吧哈哈。」上學時我倆經常趁午休時間偷跑出去玩兒，那時候一起在路邊吃的一份兒家常小面，現在想起來也是美味的。那天中午我倆一邊涮火鍋一邊說話，只是覺得還不如當年路邊那碗小面吃著來的開心，只覺得每一筷子的菜里都夾著苦澀。想說下次再一起吃飯，只恐怕比今天這回兒還要再苦上一點兒，怕掃了朋友的興緻，便沒說這話。
什麼時候開始覺得自己不再年輕了呢？這話說出來，的確是有點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嫌疑，甚至還要挨幾句老人的罵來。但誰又知道二十歲的身體里裝著怎樣的一個老靈魂呢。不是看到高中生一起神采飛揚地穿著校服下學時；不是發現再也不能像高三那年一樣心煩就去跑個五公里時；而是當你發現自己開始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時，真的開始逆來順受接受人生塞給你的一切時。
王小波的《黃金時代》里有一段話我很喜歡， 「天色微微向晚，天上飄著懶洋洋的雲彩。下半截沉在黑暗裡，上半截仍浮在陽光中。那一天我二十一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愛，想吃，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後來我才知道，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後變得像挨了錘的牛一樣。可是我過二十 一歲生日 時沒有預見到這一點。我覺得自己會永遠生猛下去，什麼也錘不了我。」這幾日空閑下來一直在想，還有不到半年就要二十歲了，人生的前二十年里，我真正明白了什麼？這問題恐怕到二十歲那一天也會是個未知數。
再說回我和我的朋友，第二天我們坐直接到景區門口的公交車去爬山。早早的去了車站之後，車站的工作人員卻說到蟻峰的車堵在路上了。百無聊賴的等了許久，卻開進來一輛幾乎可以被送進公交車博物館的老爺車，車身上的廣告早已被灰塵覆蓋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那日前去金頂山的路上更是滑稽，超載的司機為了躲避交警的查崗，在村子裡幾乎可以被稱作羊腸小道的路上，橫衝直撞。
就在一路顛簸的時候。我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新聞上報道過那麼多超載導致交通事故，然後死傷慘重的事件，我們的這輛車會不會，，，當時只覺得自己有點杞人憂天，總是把事情往不好的方面想。晚上回到市區吃飯時，我把白天的想法告訴了朋友，朋友只是笑沒有說話。我卻突然意識到，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畏懼一切可能和失去生命相關的事情了，哪怕只是腦海里轉瞬即逝的念頭。朋友笑我，「以前上學那麼天不怕地不怕一個人，已經開始怕死了啊」
好像就是這樣，小時候總是逞強，做出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迷信那一句「做人最要緊的是姿態好看」。即使到現在也是如此，偽裝出一幅對什麼事都不上心的樣子。可是真的到了問題面前，又比誰都要畏懼。
漸漸地開始覺得自己是真的長大了，微信上和父母的聊天對話框里，說的更多那一個永遠是我，即使被同學打趣也樂此不疲。之前被母親抱怨過從沒見過我的微信動態，懷疑我是不是屏蔽了她。於是開始時時留心生活中可以發朋友圈的美好瑣事。今天看到一句話，其實父母催著你去找工作，結婚，並不是像他們口裡所說那樣，想要早早交差。而是他們想在有限的生命里儘可能地參與到你的生活中，太希望能夠在我們離家的時候趕上更多人生的細節，儘可能地和你一起見證你生命中所有重要的節點。
之前我問母親怎麼總是不回微信消息，她笑著和我說「我又不像你們小孩兒一樣，每天都盯著手機。」可那帶著幾分的抱怨的語氣里，也能聽出話語里快樂和滿足的情緒來。自己的心裡也有種說不出的欣慰之情。
快樂這個詞和家裡人說起來，未免顯得有些太矯情。春節在家時，母親看我有心事，問我怎麼了的時候，我只能回答說不高興。母親反問我，「你去問我你爺爺奶奶他們高興嗎？有什麼高興不高興的，沒有不高興的事情，就是高興。」或許等到什麼時候，等到能真正的明白這句話的時候，才會學著和世界和解，和自己和解吧。
最近看了太宰治先生的《晚年》，這個簡介中彷彿一生只做了兩件事——自殺和寫作的作家，還有一本更為人所熟知的《人間失格》。其中有這樣一句話，「日日重複同樣的事，遵循著與昨日相同的慣例，若能避開猛烈的狂喜 ，自然也不會有悲痛的來襲。」看著他的文字，竟覺得童年的心路歷程好像有幾分相似，心中生出幾分憂愁來，所以今天這篇推送寫的顛三倒四，都是些很沒有用的肺腑之言。你若尚在場，這四月，一定會很好。最後祝你，愚人節快樂。晚安，做個好夢。
你真好，我真喜歡你，可惜我不是詩人，想不出更動聽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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