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結婚了，就讓我帶著愛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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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故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開始變得鬼鬼祟祟。這一年多以來，每周六的下午，我都會從酒店走出來，習慣性的左看右看，生怕有人在等著我，生怕有人衝上來質問我，是不是認識一個叫徐路的男人。

徐路，是我男朋友。我們從大學開始就在一起，今年是第八年了。不過，我們的關係從去年開始，變得有一些不一樣了，我們中間出現了一個女人，還有一整個屬於他和她的世界。是的，他結婚了。

那一年，我掙扎了很久，也問了很多人，包括石牆酒館，我多希望有人可以說服我，可惜無論別人說的多麼在理，不管我內心有多少不確定，只要他說不要我走，我就無法離開他。他結婚的前一天晚上，一直在我家跪在地上求我別放手，我妥協了。

我的妥協里夾帶了憤恨，我恨那個女人，恨她的出現，恨她可以被我愛的人牽著接受所有人的祝福。而我，我這個先愛的人，卻只能變成現在這樣，就像生活在陰溝里的老鼠，躲著太陽，躲著貓，躲著一切光明，只為了每周六，和我愛的人相見。

所以，每一次和徐路在一起，我都放肆的縱情，放肆的扭曲著身體，放肆的霸佔屬於我的時間。你來看啊，那個女人，這個男人本來就是我的；你來看啊，他和你之間什麼都沒有；你來看啊，看你的生活多麼可笑，你這個第三者。

可惜，這種歇斯底里的勇氣，只存在那個小房間里。因為一旦我走出了那個房間，走出了酒店的大門，我就像到了另一個世界，所有人都在嘲笑我。再小的風，都能讓我瑟瑟發抖；再小的雨，都能把我這張臉皮，塗抹的一塌糊塗；再小的聲響，都會讓我的耳朵，拉扯著我的視線左顧右盼。我才是那個可笑的人。

「我們結束吧，這只是在消磨我們曾經的愛……」這種偷偷摸摸的關係持續了半年後，我第一次那麼講，他哭了。可是我心裡開始慢慢明白，當我們把那些相愛的日子，全都糟蹋在這些每周一次的，陰暗的性事上的時候，當那些過往的，美麗的愛情，一點點的變得險惡，變得面目全非的時候，我們兩個人，就成了兩攤垃圾。

「我會離婚的，有了孩子就離婚好嗎？」我多想等啊，等他離婚。可我從沒認真想過離婚這兩字，代表了什麼意義。好像「離婚」，好像「有了孩子」，這兩件事，都只是徐路一個人在完成而已，我一直忽略了，離婚的對象是那個我恨的女人，給他生孩子的，也是我恨的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在我的大腦里不斷的出現，我開始想像她的樣子，我已經把她想像成一個惡魔，一個破壞別人感情的，摧毀別人未來的惡魔，因為只有這樣，我才可以繼續恨她，因為只要足夠恨她，我才還可以繼續和徐路在一起。

可是，我看到她了，那個女人。星期六，是我和徐路見面的日子，但那天有個國外的專家臨時改簽，周六我必須去接機。我接到的是一對英國夫婦，他們是第一次來中國，我一路給他們講著上海的風土人情，街道巷弄，一路從後視鏡里看著他們那些相愛的細節。

看著他們的幸福，我又想到了自己，想到星期六，是我和徐路見面的日子。可是見面，又代表了什麼呢？身體上的發泄結束之後，還剩下什麼呢？我的生活里還有他嗎？他的生活里還有我嗎？我真的該等嗎，等他有了孩子，等他離婚。然後呢？繼續我和他的愛情？

我還能把這種延續，叫做「愛情」嗎？

我把自己問住了，我解不開這個結。一個紅燈給了我喘息的機會，我灌了一大口咖啡，剛想告訴后座的老夫婦，這條街曾經有多少動人的故事。可我一個字也沒講出來，因為我看見徐路就在馬路右邊的人行道上，還有一個女人，挽著他的胳膊，靠著他的肩膀。

那個女人，她一點不像是惡魔，她為什麼會有那麼美的笑容，她為什麼會有那麼輕盈步伐，她烏黑的頭髮在空氣中靈動的飄來盪去，就像一個孩子坐在兒時的鞦韆上，為什麼就連她一身駝色的風衣，都寫滿了幸福。

因為，我才是惡魔啊，只有惡魔才會把原本善良的人，描繪的歹毒陰險，只有惡魔，才會自私的為自己的任何行為，尋找合理的借口，只有惡魔，才會懦弱的屈從於過去，屈從於謊言。

我失掉了最後一道防線。我強忍著靈魂的抽離，把那對夫婦送到了酒店。然後，一個人坐在江邊。我想讓風把我吹走，這大千世界，何苦在意我這一粒砂石；我想江水把我沖刷，哪怕洗去我一絲一毫的孽；我想讓太陽變成一柄柄利刃，儘管刺向我吧，儘管撕裂我。我傷害了一個女人，我理直氣壯的傷害了一個女人。

「我們結束吧。」這一次，我想的足夠多了，也必須承受的足夠多。我知道他會崩潰的，可是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崩潰，當他選擇了一條路的時候，另外一條就不應該存在了。

「你跟蹤我嗎？我不是說了嗎？你再等等，你知道這樣要是被她發現了，有多危險嗎？」他沒有崩潰，當我告訴他，我看見他和他的妻子在一起，我看見那個女人有多幸福，而我沒法在騙自己她是第三者的時候，他憤怒了，他害怕了，他發現我和他不再是「同一陣線」了，他問我為什麼要跟蹤他，問我跟蹤了多少次，不是說好了等他有了孩子，他就會離婚。

我這才看到，徐路有他自己的世界，那個世界的一切都是對他最有利的。他在房間里兜兜轉轉，我幾乎能看出他心裡那些卑鄙的盤算。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愛的徐路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也許我該知道，當他又想結婚，又讓我留下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被貪婪蒙蔽了雙眼，而對於一個貪婪的守財奴來說，他想的只有自己，他甚至還會同情自己，可惜，他永遠都只懂得同情自己而已。

直到分手，我都沒有告訴他，我只是在車上碰巧看到了他和妻子在一起，就讓他覺得我是在跟蹤好了，起碼這樣他不會再求我別離開，我也不會沒有原則的繼續留下。

我愛的那個大學裡的陽光男孩，原來早就已經不見了。可誰帶走了他呢？我不想歸咎於社會的不夠寬容，也不想歸咎於父母的不能理解，因為，當我捫心自問，難道我自己沒有責任嗎？難道他沒有責任嗎？難道我和他不都是在一次次貪婪的選擇中，註定最後變成一無所有嗎？更多同志自己的故事，請在公眾號搜索石牆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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