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最具代表性的風箏種類之一—扎燕

北京的風箏種類很多，最具代表性的還得說「扎燕」，北京人喜歡叫「沙燕兒」，因為燕子每到春天要飛回北方，象徵春回大地，有報喜之意，所以，以燕子為題材製作風箏體現出北京人追求美好生活的吉祥心愿。

風箏的製作講究「四藝」：扎、糊、繪、放。風箏製作者認為，風箏是「環境藝術」與「動感藝術」的有機結合，「以天為紙，書畫琳琅於青箋；將雲擬水，魚蟹遊行於碧波。」這就是風箏動態美的精髓所在。

在眾多的風箏類型中，扎燕風箏最受北京人喜歡，尤其是曹雪芹風箏，以擬人化的手法，創造出一個和諧完美的燕子家族——肥燕喻男、瘦燕比女、比翼燕似夫妻、半瘦燕象徵青少年、小燕代表小童、雛燕模擬幼兒。為了使這個家族的所有成員都有鮮明的個性，曹雪芹在「扎法」和「畫法」上賦予了他們不同的形體、不同的神情和不同的性格，並附以歌訣。

肥燕兒在燕子家族中擔當成熟壯年角色，為顯示其身寬體闊，威武雄壯，曹雪芹在扎糊訣中用「肥燕四四法最新，一頭兩腹齊尾根」規定了肥燕身體各部位的比例構成，以頭部為基本單位，按腹二、尾一的比例定位肥燕身高，兩翅也各按四個頭部面積定位，以此法扎糊出的肥燕，看上去有雄壯感。更多的性格表現在「繪」上。

所謂繪法，一要用色，繪畫肥燕，以藍紫色為底，以大紅、綠、黃等色繪燕子五官及膀翅、腰栓等各部紋飾。使用藍紫色作底畫肥燕是有寓意的，因「藍紫」諧音「男子」，故為之。

二要擬人，即賦予燕子人格化。頭部畫法，曹雪芹在歌訣中寫道：「廣額豐發腮含笑，眉梢上軒見喜顏。」肥燕的額頭要畫得寬廣飽潤，以顯示男子的聰明才智，眉梢上軒向人們傳遞歡喜心情。燕子與人的交流關鍵在眼睛，其畫法：「兩目凝神須下視，一時洪福到眼前。」要把瞳仁畫在眼球內側偏下部位，作向下凝視狀，眉眼之下再畫蝙蝠，便有了吉祥寓意「福到眼前」。為表現成熟男子氣勢，肥燕要「胸似銀瓶」，從額下到腰間是雪白的，整體如同一隻銀色大瓶。最有特點的是兩隻爪子的畫法，要「蓄勢待發權在握」，把燕爪畫成粗壯厚實的握拳狀，「拳」音「權」，象徵大權在握。

三要意匠，古人視燕子為「喜之徵、春之象」，而且中華民俗中喜歡以「象」取「意」表達吉祥與祝福，由「蝠」想到「福」，由「四獅」聯想「四世」，進而聯想出「福到眼前」「五福捧壽」「四世同堂」等。肥燕所畫圖案叫蛺蝶尋芳錦，即在肥燕的翅膀，或腰栓，或膀肩，一定要畫蝶，取彩蝶尋芳之意。畫法是，「羽內紋錦花一簇，紅桃綠柳色最鮮」「五福捧壽桃花瓣，十祿全臻柳葉尖」。這是肥燕翅膀上的特有畫法，五隻桃紅色的蝙蝠組成一朵桃花狀，寓意壽桃，四周用綠色畫十隻形似柳葉的蝙蝠作陪襯，借「綠」之諧音，表達「十祿全臻」，這就是曹雪芹的意匠所在。肥燕腰栓畫幾節，按「二尺一節尤須記」來確定。其畫法也要按一定譜式，「腰列紋錦即尾羽，上壽福祿在兩端」，一般腰栓的最上一節「畫五球，嵌五壽」，最下一節紅綠相間畫五福，中間畫回紋錦、萬不斷錦、海水條、蝴蝶、花卉等隨意組合。肥燕的譜式有「四世同堂」「耄耋富貴」「屏開雀選」等。

瘦燕兒是燕子家族裡的標準美女，窈窕的身材——「酥胸雙凸柳腰纖」，萬種的風情——「為貌嬌姿擬人態」，輕盈的舞姿——「金盤舞起羽衣飄」，簡直就是古典美女趙飛燕再世。若展現瘦燕修長纖瘦的身段，扎糊時應用「三三法」，即以頭部為計算基準，頭、胸、尾襠三等分，但實際扎制時，尾襠比頭和胸略短十分之一，以體現瘦燕之俏皮。

瘦燕繪法突出情、嬌、艷，把美女的特點用線、色、意表現出來。

瘦燕的頭頂中央要「破頭」，為讓風泄出，沿破頭邊緣著青色底，代表青絲縷縷，宛若美女高聳的髮髻。這中有曹雪芹意匠的描繪手法，暗含美女「風流」與「情絲」。歌訣中寫道：「萬縷情絲雙髻上，一段風流兩眉梢。」為顯現美女的千嬌百媚，瘦燕的嘴要畫成「盈盈笑含櫻口閉」，為的是突出地表現古代美女那櫻桃小口。最傳情的是眼睛，瘦燕的眼睛要畫得像比目魚的眼睛一樣脈脈含情，歌訣中寫道：「脈脈情余比目意」。要讓瘦燕更嫵媚動人，則要「鬢雲覆頸襯玉頷」，將頭兩旁的鬢髮垂到肩頭，襯托出美女的脖頸修長雪白，再加上「細指捧心愈增妍」，更透出萬分嬌艷。

瘦燕胸部的畫法與肥燕截然不同，在瘦燕胸前一定要畫只紅色蝙蝠，作為女性獨有特徵，「紅巾一幅綴素錦」，增加了瘦燕的艷麗。畫瘦燕的腰栓在顏色上以紅綠兩色為主，「翡翠珊瑚鑲寶帶」，紅綠兩色象徵珊瑚翡翠，還要畫出「霧縠冰綃束金環」的效果，以顯示其裝束之華麗。

既然瘦燕模擬趙飛燕，除表現其嬌艷嫵媚，還要表現出「穠歌艷舞鳳笙倚」「絳幅繽紛舞又起」的輕盈舞姿，這就靠瘦燕翅膀和燕尾的佩花了。瘦燕翅膀各畫三隻大紅蝠，模擬寬廣衣袖，這樣才有飄飄欲仙的感覺。瘦燕尾部以紅蝠作配花，像火紅的石榴裙隨著旋轉的舞步輕揚。一隻瘦燕，身著「胭脂霞帔石榴裙」「紅映九霄晴空里」，一種美必將感動萬千人。

「比翼雙燕子，同命相依依。」這是白居易《長恨歌》中「在天願做比翼鳥」最形象的化身。

比翼燕是雙頭燕，頭和身體的寬度與其它燕子有所不同，所以歌訣中說到：「比翼雙頭燕，扎法格調變。」「頭高一作基，八一乃其范。仍照拍子計，格變法不變。」以頭部的高度為一個計算單位，膀條為八個單位，胸部的高與寬相同，邊長為一個半基準單位，而頭部的寬度也是一個半單位，所以歌訣中說「訣中一妙語，兩個一個半」。

比翼燕的畫法有幾個特點：

中國傳統的哲學理念融入其中。首先要遵循男左女右的原則，然後再說用色，歌訣中說「雄羽映青彩，雌衣耀紫暉。」一冷一暖，一陽一陰。再如眼部用色，「青者眉作桃紅，目潤水綠，紫者眉作以綠，目潤桃紅。」以一種強烈的對比法表現雌雄雙燕。

於細微處描繪夫妻恩愛。比翼燕的額頭沿雙眉留出一道白底兒，胸部飾花一定要畫紅牡丹，寓意著「相期白首約，互證丹心誓」；眼睛畫成對視，以顯出「喁喁多深情，綿綿無盡意」；尤其是兩爪的畫法與其它燕子不同，要共同抓住一枝連理的牡丹，表示要「為築雙棲室，擷取連理枝」，又有「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之意。

所有這些，都是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北京扎燕風箏的國家級代表性傳承人費保齡先生的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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