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杜照宇︱那張永遠留在黎以邊境希亞姆哨所的燦爛笑臉

文/丁一

晚上，打開電視，央視一套正在播放朱軍主持的《信中國》。三名維和軍人的家書，把現場的觀眾感動得流淚，也感動了我，並把我的思緒拉回到了在黎巴嫩維和的歲月。

此時，正是清明時節，讓人不由想起，把生命留在黎東南部邊境希亞姆觀察哨的聯合國軍事觀察員杜照宇，想起他那張標誌性的燦爛笑臉。

第一次看到那張照片，是2006年。當時，我在集團軍任新聞幹事，第一批赴黎巴嫩維和部隊是由集團軍工兵團為主組建，所以，那年的黎以衝突，我很關注，並寫了很多稿子。杜照宇犧牲後，我從網上看到了這張至今無法忘記的照片，記住了他那燦爛的笑容。

希亞姆監獄裡報廢軍事裝備。

三年多以後，也就是2010年的清明前夕，我正在黎巴嫩維和，和戰友們一起到希亞姆祭奠杜照宇。

那是4月3日，周末。我們車隊從位於黎南部的提爾市辛尼亞村維和營地往東沿著黎以邊境線行駛約70餘公里，來到邊境小鎮希亞姆，繼續向山上走，就到了聯合國停戰監督組織設在這裡的軍事觀察哨所。

走進一座已經變成廢墟的營區，映入眼帘的是，一輛輛報廢的坦克，一門門報廢的大炮，相對整齊地擺放著。裡面的房子都被炸成殘垣斷壁，牆上布滿子彈孔和炸彈爆炸後的痕迹，滿目瘡痍。

戰爭留下的創傷。

從國內前來擔任軍事觀察員的戰友向我們介紹，這裡原來是黎巴嫩當地的一座監獄。以色列佔領黎南部地區後，被以色列用來關押對抗以色列的黎巴嫩人，直到2000年以色列撤軍後，才交還給黎巴嫩。

繼續往前走，戰友指著一位空地說，這就是原來觀察哨的位置。2006年7月25日，以空軍空襲希亞姆，聯合國軍事觀察員哨所被摧毀。就在那次空襲中，包括杜照宇在內的4名聯合國軍事觀察員全部犧牲，震驚了聯合國、震驚了全世界。從此，這個觀察哨不復存在。

4年時間不到，廢墟上長滿了野草，野花正鮮艷綻放。站在廢墟上遠眺，左邊是敘利亞戈蘭高地延伸地帶，右邊是以色列，是一片開闊無比的平地，那裡土地肥沃。正前的遠方就是加利利海，是地球上海拔最低的一個淡水湖，是以色列最主要的淡水供應水源地。在乾旱缺水的中東，能擁有這樣一個湖泊，可見在之前與敘利亞爭奪戈蘭高地的戰爭中，以色列為了這個湖泊，是不惜一切代價換來的。

在觀察哨遺址不足200米的地方，有一座紀念碑。是杜照宇等4名聯合國軍事觀察員犧牲一年後，聯黎部隊和聯合國停戰監督組織豎起的。紀念碑以希亞姆哨所殘存的T型牆為原料，碑上布滿彈片的痕迹，牆體中的鋼筋猙獰地裸露著，這一切似乎在述說戰爭的殘酷以及和平的珍貴。

「照宇，我們來看你啦！」

紀念碑前，杜照宇的遺像就是那他那張標誌性笑臉的特寫，被安放在鋪著聯合國旗的祭台上，遺像前擺著一面中國國旗，周圍放滿了鮮花。按照中國傳統，祭台前擺放了水果等祭品。官兵們獻上花圈，集體默哀３分鐘，深切緬懷杜照宇烈士。

「向維和英雄致敬！」「照宇永遠活在我們心中！」一副副輓聯、一束束白花寄託著我們對昔日戰友無盡的哀思和敬意。

當年，在黎以衝突爆發後，鑒於安全形勢不斷惡化，聯合國停戰監督組織決定，將位於黎巴嫩南部所有哨位執勤的聯合國軍事觀察員人數由原來的5人減為4人。7月17日，一名奧地利籍軍事觀察員冒著炮火前來換哨，這樣希亞姆觀察哨原有的5人當中有2人可以被輪換下哨。

面對逐步升級的黎以衝突，杜照宇本來可以撤離哨位，遠離戰火。然而，杜照宇和2名男軍事觀察員主動要求留下，讓兩名女軍事觀察員撤下休整。就這樣，他把生命獻給了維護世界和平事業，把那張燦爛的笑臉留在了希亞姆觀察哨。

祭奠結束，我們準備離開希亞姆觀察哨時，我回頭望一望觀察哨遺址，再向遠看望去，個人僅有的那點軍事知識告訴我，站在山頭這個制高點，就能觀察敘利亞和以色列，對前方的以色列領土造成威脅，進而威脅加利利海。而每一個聯合國軍事觀察哨，整體顏色是乳白色，與周邊環境有明顯區別，且都噴有明顯的「UN」標誌，還有插有聯合國國旗。事後以色列說是在空襲中誤炸了聯合國的觀察哨。這一解釋誰相信？我更願相信，以色列決不允許這個觀察哨再存在下去。

想起杜照宇烈士那張標誌性的笑臉，我沉默，我悲傷！軍人總會有犧牲，但這總是每個人、每個家庭都不願看到的。正如海軍烈士張超的妻子所說的，「烈士這個稱呼聽一次就痛一次」。

清明節，為祖國作出犧牲的烈士們安息！

願正在國外執行維和任務的戰友們平安！

【作者簡介：丁一，軍轉幹部，軍旅21載，中校軍銜，長期從事新聞宣傳工作；曾赴黎巴嫩參加維和，多次參加外軍聯訓、重大演習、搶險救災和重大典型的採訪宣傳活動。解甲後入職國企，筆耕不輟，始終保持軍人本色，致力傳播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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