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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在複試里的奇妙故事

3月22日

《同台》

對於一個凡事不到最後不上心的人來說,就必須要以凱撒精神來應對本該輕鬆的征程。打出周友軍老師足足四厘米厚的論文時,距離複試還有剛好兩周。與此同時,在圖書館翻出來的周老師兩部著作,郵件里我說這兩本書是兩年前的書遇,從那時起便想師從他。我需要在面試之前把真誠的謊言變成現實,所以這是我甘願承受的代價。

於是我醒在每個六點鐘的晨曦里,也在每個唯有燈影相伴的深夜奔行。一日一日,不敢怠慢,不忍回望,害怕一個不小心,還未緊握的就已如煙盡散。

夢想有如消解疲憊的魔葯,當朋友走廊碰見我,睡眼朦朧地輕聲問一句,「那麼早,你也不困哦」,我只覺得刺破天空的陽光像我的精力一樣勢不可擋。晚上圖書館關門後轉戰到教學樓,走在逆行的人群里,感到任何時刻都可以作為新的一天的開端,時間其實是心的定義。我品嘗過夢想破碎一地的苦澀,也有過咫尺亦天涯的無奈。我曾經是生活里的丑角,但這一次,我渴望主導生活,用所有殘缺的片段拼湊一個結局圓滿。

當我一門心思做一樣事情時,就會對細節滿不在乎,儘管古訓告誡道,細節決定成敗。複試名單公布以後,跟老爸通話時「買票、預定賓館、辦手續」之類就成了固定不變的話題。我終於拖拖拉拉地戳戳手指把票買了,為這半分鐘,我爸整整催了我八天。賓館是洛克幫我找的,像無數個往常一樣,我找出來的不是奇形怪狀就是驚為天價,我一度懷疑是不是我的手機被定位在了外太空。政審表是在臨走前一天晚上才動筆,寫完剛好十一點,箱子還沒收拾完。豬豬責怪說,你心真夠大的。似乎真是這樣了,所有大型考試的准考證我都是在截止日那天才把它打出來。

心大的結果就是,當晚被趕車遲到的噩夢攪醒了三次,五點半再也沒心思合眼,起床把行李收拾好。本來以為只要十分鐘的,卻收整了一個多小時。噩夢與現實之間,不過一個鐘頭的時差而已。

原本老爸執意要陪我去北京,被我堅決否決。自己去,無論到哪兒我都是個成年人。可有老爸在身邊,我就永遠是個孩子。老爸畢竟是開明的,只給我遙寄了一張北京地鐵卡。他是相信我的,我知道。

我拎著箱子走過校門口旁的書店,台階上林林總總地擺放著最新一天的報紙,幾位叔叔俯身細數。每去一個地方,我都有買份報紙的習慣,倒不一定會逐字逐句地去讀,而是把它收藏為記憶的憑證。報紙再新,承載的也已是舊掉的故事,我更加好奇地,是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公交車到站了,以前一個人的時候,我老坐錯,但這次我想得很明白才上了車。也許是因為早,即便是「堵城」,也有如此空曠的時候。

轉過幾個彎,車站很快就到了,那三個紅彤彤的「汽車站」映襯著我的恍然——這次,我該去火車站的。還好警衛叔叔告訴我,火車站離得不遠,做某班公交十幾分鐘就到。我謝過了他,卻站在紅燈的路口目睹著連續三輛那班公交從我視線里轉過。我急忙叫住一輛出租,然而右腳還未收進車裡時,就親手關掉車門。一陣扭曲的疼痛感湧上心尖,我悄悄收回腳,故作鎮定地笑了笑,再次關緊車門。

那時我並不知道,倒霉與幸運總是並存,只是登場的先後順序有別。我在候車廳里找了個空座安頓下來,從包里拎出周老師的論文讀背。總會有目光投向我這裡,但在甜品店裡與小梨兒彈奏尤克里里時,我就習慣,甚至是欣賞了這些善意又不失好奇的眼神。

不久開始檢票,我拉著箱子直奔站台,忽然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怎麼是你,真的是你!」,是隔壁班的碩。她問,「你也是8車廂嗎」。

我低頭看了票,「是的!那你是去北京嗎」,我歡喜地問道。

「對啊」。兩個小女孩夾在人群中雀躍起來。

也許緣分就是,無論可能的概率有多小,我們都能毫不遲疑地遇到。就好像每一件事都是一個節點,發生時看似漫不經意,未來某個時刻卻將它們連接成一個完整的故事。

如果不是恩師兩年前向我推薦了北航,我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裡;如果恩師沒有建議我去偷聽他的商法課,我就不會與碩相識;如果不是大一時加辯論團認識了慧,我就不會坐在慧旁邊的空座,前面剛好就是碩。再往前推,如果那年選課不是我閉著眼睛亂點,大概沒那麼幸運選到恩師的商事案例研究,也就不會有之後發生的一切。生活給了我們詩一般的境遇,每一種偶然都是為了組合起一個註定的美好章節吧。

我們一同下車,穿行在熙來攘往的地鐵站卻不感到茫然,一路上說說笑笑把即將到來的複試全然拋在腦後。

拉扯著笨重的箱子在幾十層台階上匍匐,上到最後一層時我感嘆,「若是再多來一個台階,這箱子我就乾脆扔這兒了」。

她笑了,「所以你還得留著它」。

光線明媚的13號地鐵線,被我稱作「陽光的吻痕」,我們搭城市半空的列車俯瞰未知的命途,互道一聲好運,就此分別。我是看著她轉身的,忽然之間,感覺整趟列車只剩下風的餘音。

下車後我打開導航,分明跟著提示走卻還是南轅北轍。兩年前,我因為一群人而愛上一座城,兩度春秋過後,這座城裡的故事依然溫存如舊。有一位哥哥教我辨認東西南北;有位身材魁梧聲音卻柔和的叔叔把沿途的路口與建築物一一為我詳解;還有位姐姐給我指過路後又喊著「姑娘」一路奔跑過來,只是為了再用手機對她說的路線加以確認。

我知道這世界上不全是好人,但請不要將陌生人預設為壞人。倘若我們對任何人都心存芥蒂,又有什麼理由來斥責社會的冷漠?人們終究是生活在由自己的思想創造出的世界裡,如果思想被懷疑霸佔,那麼尚存的几絲善良也該徹底窒息了。

生活本就是一場冒險,萬事萬物有風險才會有收穫。我曾用鐵牢與塵世隔絕,但那種安全伴隨而來的是前所未有的痛苦。只有當我再次勇敢的相信別人,才走出心的牢籠,解放了自己,重新感受到快樂與自由。

當我依照他們給我的提示走近那片高樓,才意識到我住的地方大概是民宿。兇巴巴的門衛大叔盤問了老半天才肯放行,我找到二號樓,門鎖按鈕是壞的,我饒了兩圈才找到另一個入口。破敗的門前堆滿了泡沫和銹跡斑斑的自行車,白色牆皮脫落的慘不忍睹。

我佇立良久才挪動了步子走進去,按了八樓的電梯,門一開,只有一扇窗透露點亮光,狹窄的過道漆色盡落,我以為自己置身地下室走廊。硬著頭皮不分左右地轉了三圈總算找到房間號,卻發現門上有電子密碼。我欲哭無淚地撥通店家號碼,故作泰然地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說因為客多把我轉移到這個房區,目前已經有兩位房客。我覺得沒必要再聽下去,解釋得越多越顯得多餘,匆匆道謝然後按著她給的密碼開了房門。

霎時間,一股溫暖的氣流從我的腳趾流經體內的每一個細胞。天花板垂落的橘色小燈盞如同漫天星光,光潔的木地板承接著星火的溫柔。牆壁上黏著許多字跡娟秀的紙質信封,關於夢想、情感和旅行。

我腳步輕輕地往裡走,路過凝結著笑顏的相片,還有哥特式的咖啡館壁紙。我的房門前也綴滿串串星光,房間名為「記憶符號」,裡面有精心布置過的痕迹。

我以為擁抱了不幸,卻收穫了意外的幸福。也許不計較許多,反倒能得到更多。這世界是個奇妙的悖論,只要你肯坦然接受,它一定不會令你失望。

推開陽台的窗扇,和暖的氣流穿越了重重樓宇來與我相擁,樓下的楊柳新綠,小孩子把鞦韆盪地似乎要騰空而起。我輕輕閉上眼睛,聽到房門的電子鎖有輸入的聲響。也許是錯覺,我並沒有回望。

「咦,姑娘,麻煩把箱子挪一下」,我轉過身,看見一位姐姐從門縫探過頭。「你的箱子擋住了門」。

「哦,好」,我有幾分奇怪地給她開了門,「姐姐你之前住這兒嗎」。

「不,我是管家,來給你換新的床單被套。今天這些東西送來的有點晚」,她笑著跟我解釋。

聊起來才知道,最近大多是來複試的學生,幾天前住的是一個報考清華的同學。

另一個房間的門開了,有個男生過來敲了下門,「你好」,我說。

「你好」,他笑了笑。

他是來找管家的,熱水器似乎有點小問題。之後我們在客廳的桌旁坐下,我心裡一直挂念著面試,那對於我是一個挑戰。因為無論演講還是參加比賽,我看著評委的眼睛就會忘掉接下來要說的內容,而面試,我不能逃離老師的眼神。之前已經找過許多同學陪練,熟悉的或是沒見過幾面的,我都請他們盯著我的眼睛來聽我作答。

這個男生是要去中科院面試,比我早一天。忽然我就想到,「同學,能不能拜託你扮演一下老師,聽我回答問題。但如果你要複習就算了,沒關係」。

「可以啊」,他說,「我不看書,就算看也是看足球賽去了」。於是我把問題本遞給他。回答的還算流利,但比起他們老師可能問到的「如何把水引向喜馬拉雅山頂」來講,我總結的問題就平淡太多了。

在家裡我就是個待不住的孩子,在民宿更是不願清閑。搜了搜北航的位置,向那個男生道謝後就下樓,興高采烈地騎上單車駛向北四環。街道一如寬闊的海面,我像一隻漫無目的的游魚,西北風在我耳畔翻湧。

佇立馬路中央的路標,偷來了海水的湛藍顏料揮灑成為不朽的「北航」,我的方向,我夢想的入口。曾經遙不可及的地方,原來有一天,真的可以到達。當我遠遠望見校門上方那兩個火紅的「北航」,它們笑著烙印在我心上。第一次看見會微笑的字,第一次因為歡喜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走在這片陌生的校園裡,卻有說不出的熟悉。北航是不是曾有我前世的記憶,只是後來,我忘記了,但這裡的每一寸草木都還記得。

北航的校園很大,我騎上單車,產生了找家乾洗店的想法。我這麼個從來不看天氣預報的人,昨天卻按照它的報道準備了面試的衣服,目前看來卻有十度的溫差。我只能把身上的白色毛呢再清洗一下。

七拐八折地總算找到一家,小黃車卻怎麼也打不開支付頁面。我問了一個又一個路人,他們卻只是搖頭。那天的夕陽很美,卻融進了我深深的絕望,從一扇扇窗扉上狠狠跌落下去。

我在逐漸膨脹的風裡茫然四顧,衣服要五天才能拿自然洗不成了,車子又偏偏跟我作對,我奇怪自己為什麼要自找麻煩。打了輛車回去,還正趕上下班高峰。

門衛上換了另一位慈眉善目的叔叔,我藏起一番折騰後的疲乏與飢餓向他問了聲好。

「回來了,姑娘」,他朝我點點頭。叔叔真誠的笑讓我有種回家的感覺,那一刻覺得,在一座陌生的城市裡有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在那裡還有幾個可以談話的人,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幸福。

不知我是太急於回去還是怎樣,進了一號樓的電梯,八層的810怎麼也不是我的810.我在電梯里進進出出,在八樓轉來轉去,像是陷進一個死循環的夢境里,怎麼也找不見出口。不知第多少次按下8的按鈕才幡然醒悟,這並不是我住的二號樓啊。

雖然耗費了一些元氣,但還是很慶幸自己發現了這個貓膩。回去的時候有些晚了,我接了杯熱水就在客廳坐下,開始翻看外賣。

這時,「下個路口」的房門扭動,那個男生走了出來。「這些外賣都怎麼那麼遠啊,」我說,「我都快餓扁了」。

「怎麼,就我一個人要出去吃嗎」,他似乎在自言自語。

「你還沒吃!走走走,我也去。」,我從桌旁站起來,「我再也不想自己出去了」.我雖這麼說著,但更清楚地知道,我還是要自己出去的,沒有誰不是一個人磕磕絆絆地長大。

公寓在中科院對面,街道兩邊沒有餐館經營。「去哪吃啊」,我問,「我可沒力氣走太遠」。

「轉過一個路口就到了,是一家刀削麵」,他說。雖然我平時不怎麼喜歡喝面,但現在的要求只是解決溫飽問題那麼簡單。

店門口的招牌是方方正正的宋體,門很難推開,裡面零落著幾張桌椅。我們順著陡立的台階上去,始知這是一家熱鬧而溫暖的小店。老闆娘招呼我們坐下,剛好只剩了最後一張空桌。菜單上有各式的面和小菜,我要了一份茶樹菇肉絲麵又加了個滷蛋,他點了山西大同刀削麵和小菜。

「上一次吃刀削麵還是在泰山頂上,像是把麵糰削了泡在水裡,沒一點味道。你還吃這個。」,我對他的選擇感到不解。

「不會啊,我們家鄉的刀削麵很講究做法」,他說。

「原來你家山西的」,我看了眼牆上雲岡石窟的老相片,問「石窟真這般古韻四溢嗎?」。

他笑了,「千真萬確」。據一個本地人評判,這家店的面很是正宗。

「你得吃快點」,他說。我以為他著急了,頭也不抬地點頭。「不然面就柁住了」,他補充道。我撐了撐剩餘的麵條,還真纏作一團。

回去以後我沒有再看書,給爸媽打了個電話很早就休息了。明天我要去學校體檢,那個男生去應對面試。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也沒有必要知道。名字終究不過一個作區分用的代號,我們某一刻時光的狹小存在里相遇,在彼此生命的舞台上短暫停留,再繼續上演各自的劇本。這種始於陌生終於陌路的相逢,奇妙得無可挑剔。

3月23日

《圓與緣》

一個安穩卻不安然的夜晚,我數次在寒冷中醒來,空調有一搭沒一搭地吹著,我套上毛衣才得以淺淺睡去。再次醒來時候很早,遠處的街道上還空無一物。悠閑地翻過兩頁書,問了姐姐北航校醫院開門的時間,比我預計中的早了兩個小時。正巧老爸打來電話問我有沒有帶一寸照片,體檢時要用。我沒帶,也沒想過要帶。趕緊換好鞋子下樓,所幸偶遇了一輛像變過速的摩拜,一路飛奔著趕到了學校。

姐姐說的照相館我一時沒找到,問了一個同學,他的口音很重,說是在找校醫院。我便知道了,他也是來面試的學生。我們一道兒朝前走著,後來才知道,照相館跟校醫院是在同一個方向上。

我帶著溫熱尚存的照片急匆匆地趕去校醫院,領表填寫信息。正在埋頭寫著,一個聲音把我打斷,「同學,能不能借我一百塊,他這兒只收現金」。我查看下了錢包,慶幸自己多帶了幾張鈔票,「你還好,其實我銀行卡都丟了,這是老久以前的歷史級票子了」,我拿出一張遞給他。

我走向抽血的窗口,從小到大我一想到尖尖細細的針頭刺進皮膚,心裡就會被眩暈籠罩,奔波了一早的飢餓感倒是有力地衝擊了這種恐懼。但可能內心深處的感覺會滲透到表情上來,那個領表時認識的男生走了過來,「你之前沒抽過血嗎」。

「當然抽過,但那並不妨礙我每次都比較怕不是么」,我笑著反問。不過好像把害怕的東西說出來之後,就沒什麼可怕的了。彷彿是被小螞蟻咬了一口,抽血的環節就這麼不痛不癢地結束了。

然後我們跟其他幾個人一塊兒去了三樓,電梯門一開卻發現走廊里只回蕩著冷清。「應該不是這棟樓的三層,咱還是先下去吧」,一個同學說。於是一群人嬉笑著又進了電梯。門剛要關閉,一個拿體檢表的女孩兒走向我們方才走過的位置,「我去跟她說一聲」,我按開了電梯門跑出去。「好,我們等你」,不知誰說了這麼一句。

追上那女孩兒後始知,樓是環形的,從這裡也可以到達體檢室。「這樣啊」,我說,「不過我們也一起吧,他們還等著呢」。可當我們走過去時,電梯已經到了一樓。「什麼嘛,轉身就不管我了」,我朝她笑。

「沒關係,咱倆一起」,她帶我穿過環形連廊,每一個體檢室前都排了長長的隊伍。「你找一個排著吧,我體檢完了,交上表就先走了」,她把每個體檢室查的項目跟我說了一遍,我們就說了再見。

記不清是怎麼跟我前面的女孩兒說起第一句話,但我們聊得很投機,如同相識多年的舊友。體檢本是個嚴肅的過程,不聲不響地一個接連一個,可當那個神情莊重語調卻柔和的阿姨觸碰我的肋骨時,我卻禁不住噗嗤一下哈哈地笑出聲來,瞬間刺破一整個屋子的安靜。「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阿姨眯起眼睛,「沒事兒」,她隔著藍口罩輕輕對我說。其他同學也都看著我笑了。

進行心臟檢查時碰巧也是這位阿姨,我決心一定要像別人那樣安安靜靜地來去,可聽診器一碰到我的肚皮,又上演了之前那一幕。阿姨對我投來熟悉的笑意,我跟她說了聲謝謝很快拿著表走了出去。

迎面進來的同學向我微微點頭示意,我看著他有幾分陌生幾分熟悉,忽然想到是今天一早遇見的那位方言氣息很濃的同學。我也朝他擺了擺手。

「哎,同學」,我回頭一看,是填表時認識的那個男生。「之前我們進去,電梯門不知怎麼就不受控制給關了」,他著急著解釋道。

「怪不得呢,轉身不見你們了」,我笑說,「不過這長廊是個圓的」。所以呢,走散的人還會碰到一起。過了會兒去交表,聽見一位醫生在尋問院長一些事情,而院長,正是給我體檢時那位笑意寬厚而溫柔的阿姨。

《記憶的線索》

體檢過後,似乎出現了記憶斷層,我試圖從食物中找尋線索。是在外賣小哥聚集的街角,我看他們拎著包裹嚴實的外賣從一棟玻璃樓里魚貫而出,便把單車停落路旁,順著那個方向進了去。跟著他們下樓才發現,那兒的商店真的只有外賣窗口,我只好又夾在人群中回到初始位置。

在轉角發現一家餐館,點了一份酸菜魚米飯。姑姑給我打了個電話,她是數學系教授,而我是數學小白,按道理講我們是完全不同的思維,可好多事我跟爸媽意見不合,卻跟姑姑想到了一起。姑姑的指正與鼓勵總是恰到好處,聽過她的話,對於明天的複試我便添了一份信心。

之後的下午平淡如水,我在屋子裡溫習課本,耳邊傳來一陣敲門聲。我開了門,一個高個子男孩兒彎著腰,可他的頭仍被天花板垂下的燈影覆蓋。「請問這兒還有別的房客嗎」,他問。

「門口那間屋子可能住著個女孩兒,但我還沒見過」,我說,「怎麼了」。

他表情有些黯淡,「第一次住民宿,感覺很不習慣」。

「你也來複試?」

「不,我申請的加拿大國立大學,明天去考試」。

「我也是明天呢,回去好好複習吧。一起加油!」

對於加拿大,除了那火紅的楓葉國旗,我一無所知。但那年在北京天壇外排隊時,我參與了某個外國青年旅行團的簽名活動,把「糖糖魚」的筆名一筆一畫地寫在了他們的旅行旗上。有位騎士風度的哥哥把那枚加拿大國旗徽章遞給我,滿面笑容地說了句,「Thank you」。

我是個連榮譽證書都留不住的孩子,那枚徽章怕也早已丟失不見。它卻連同那些陌生卻溫暖的笑臉被我一同封存在了記憶櫥窗,等候著被時光愛撫。

3月24日

《謎團》

有考試的晨早,我習慣在五點三十分醒來。起床收拾書本,卻難以梳理好心情。由於忘記帶洗面奶來,昨晚我用牙膏洗過了臉,雖然有種敷了層木炭般的灼燒感,但還是很快入睡。今早臉卻十分乾燥,容光煥發地出現在考官面前簡直成了一方笑談。而那件套里白色毛衣,被我一個不留意在領口灑上了棕色的奶茶。我拎著它前後打量,只好決定把毛衣倒著穿。大約半個小時過後,我才撫平了倔強的頭髮那倔強的姿態。

不知是不是起的越早,就越給出錯留了更多的空間。等我終於踏出小區門口,原本成片成片的各色單車,彷彿共同守護著一個約定般消失不見。零星幾輛車子,還沒有一個能掃得開碼,我甚至能透過二維碼看穿它們嘲諷的神情。我打開了三次頁面才叫到輛快車,師傅剛把車停住,一輛空出租從我面前一閃而過。

坐在車上我默默地想,如果再有堵車,那趕考戲劇化的意味就更濃了。但生活為了維持它不被預測到的神秘感,給了我一路暢通。我在北航門口的西點店買了紅豆包,即便知道空腹吃甜食對我的胃是一種冒險,但我現在必須用刻意的甜美來驅散沉積了一心的不愉快。

徵得店長同意後,我站在店的角落開始啃紅豆包。記得那年來北京的動車上,我臨窗細品的也是紅豆包,卻再也沒有那時釀著蜜的思緒。甚至覺得現在墜在肩頭的不是書,而是一書包擠扁了的爛香蕉。看來連我最愛的紅豆也無法扭轉壞心情,我索性丟掉剩下的麵包往學校走去。

我多想笑一笑,可實在太違心。總不能這副模樣去候考室啊,我在學校的長椅上坐下來,把耳朵里塞了歌,然而音符被西風吹跑了,徒留我失落的迴響。

時間在我身後追,畢竟,這並不是一個我想怎樣就能夠怎樣的世界。我起身前行,不覺間加快了腳步。我的一隻腳剛踏進候考室,又立馬收了回來。偌大的屋子整齊圍了一圈的人,我以為面試已經開始了。定神一看,並沒有老師在裡面。

昨天來交材料時認識的一個男生旁邊還有空座,我悄悄走了過去,「怎麼都那麼早」,我低聲問。

「不早了吧,你踏著點來的」,他瞄了眼手機。

大家都埋頭默背,可我心思就不在書頁上。外型已經足夠讓我不自在,心底萌生出一種由外而內的狼狽。我真希望有人能跟我說說話,隨便說點什麼都好,讓我轉移一下注意力。可他們都在抓緊最後的分秒,我又不能去打擾別人。

複試是按初試成績排下來的,第一名已經進去了,我前面還有四個人。候考室開始騷動,我的狼狽感讓我無論如何也興奮不起來。我一趟趟地進進出出,跟洗手間那面鏡子打了無數個照面。進門時那個第一名也剛回來,同學們將他團團圍住。我可算逮住一個說話的機會,也小跑著跟上前去。

我旁邊的同學在講話,所以聽不清楚他在講什麼。前面剛好是體檢那天認識的男生,我戳戳他,「讓我進去好不?」,他便讓開條縫來,以我的身個兒輕而易舉地就鑽進了人群中央。我正對著那個第一名,從教室構造到題目深淺問得事無巨細。周邊原本紛紛攘攘的發問全都停了下來,就成了我問他答,重新上演了一遍濃縮版面試。我謝過他後離開,大家也都散開了,回到位子上繼續看自己的書。

有位跟我隔了一個座位的女孩子走來問了些剛才的情況,發現我倆複習過的東西剛好形成互補,於是惺惺相惜地握緊彼此的手。她的名字是蓮,「咱們應該合體去面試的」,蓮玩笑說。

由於民商面試組沒有學姐下來通知,只能自己約么著時間去樓上等。我是個對時間觀念極不敏感的人,就先上去探測一下情況。

有個男生坐在樓梯口,「同學你民商的嗎」,我問。

「對啊。那你第幾個?」我報上我的次序之後,他說出了我的名字和分數。

「所以比我少兩分的人是你」,他看著我說。

我有幾分驚訝,北航初試不給排名,只能從成績單上去數。我是那種考前竭盡所能,考後漠不關心的人,連自己的名次都是老爸數完告訴我的,對別人更是一無所知。

走廊比較陰冷,我想先回候考室。「我是第三個,考完之後我下去叫你」,他承諾。

「謝謝。你再看看十九大吧」,我說,「第一個同學說會有涉及」。

「好,我在樓下時聽到了」。

「那你千萬別忘了叫我」。

他點點頭。我轉身下樓了。

我感覺半個上午都在等待中溜走了,那個同學還沒有來。

「你快上去看看吧」,我旁邊的女孩兒督促道。

「可他會不會覺得我不相信他呀」,我有點兒猶豫。

「這比你錯過了面試還重要?」,她無奈地追問。

「當然不」。我帶了文件夾匆匆上去,走廊空無一人,我獨自站在樓梯口不知所措。

「同學你第幾個」,身後有人問我。

「第五個」。

「哦,你是山政刑司的吧」,他還說出了我的名字和成績。

「對啊,你怎麼知道」。

原來他是我的學長,有從民法老師那裡了解到。一種他鄉遇故知的親切感油然而生,我正要問他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去看看,面試辦公室的門開了。

「同學你第幾個」,我跑過去問。

「第四」,她說。

我連緊張都來不及,趕忙從文件夾里翻出材料走過去。

「放輕鬆,老師們都很好」,學長壓低了聲音說。

我點了點頭轉身進去,向老師們問好,入座,抽題。第一個問題本科教材是沒有涉獵的,但我之前讀過周友軍老師的著作,恰巧知道一二。可老師再追問,我就難以回答,因為並沒有深入思考過。且因欠缺運用知識的能力,第二個案例分析我也答得很亂。英文翻譯是民法方面的,然而我買的那本教程剛學到刑法單元。時間老人的馬車一定是在那二十分鐘里壞掉了鏈子,像是停滯了幾個世紀才將我帶離。

樓梯口有了別的同學在等,我忽然想起來把身份證落在了面試辦。老師們會覺得我有多魯莽呢。「怎麼樣同學」,有個女孩兒從書里抬起頭問我。我盡量不讓自己的失落影響到她的情緒,大體說了一下。又補充道,「走時別忘了帶著身份證」。

似乎這種境遇里相逢註定我們會成為好朋友,以至於後來她微信里告訴我,「我也被錄取了,咱們以後就是同學了。」我深深地感謝了這段遺落身份證的小插曲。

但當時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下樓,下了樓又不知該如何邁出候考室。我坐在那裡什麼都沒想,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秘書給我送來了身份證,並通知大家面試下午繼續。所有人都說著笑著離開了,只有我在空蕩蕩的教室里,任憑被這世界的寂靜與迷惘吞沒。

我似乎親手葬送了一直以來的努力,夢想在一個瞬間灰飛煙滅。我不知該如何向那麼多幫助我相信我的人交代,原來,一個人越害怕失望,就越怕令別人失望。

騎著單車在北四環上奔行,身後的北航離我漸行漸遠。兩年前是恩師引領我走進法律的世外桃源,讓北航成為我勇往直前的方向。難道我奔波了那麼久,只是為了赴它一面之緣?天空緘默不語,我的夢想走失在了這片藍色荒漠。

我空白著心思回到公寓,關上了房門。沒有給誰打一通電話,淚水代替了所有語言。只希望夜晚早點到來,好讓我沉沉地睡一覺。儘管我哭了很久,窗外還是明亮的不像話。

就發現,無論我如何悲傷,生活總得繼續。我洗了把臉,儘管頭很疼,但還是決定去附近的清華,看看從哪裡走出來的學生是什麼樣子。然而參觀者卻被攔在了外面,我滿懷期待地來,只是迎接了一場空歡喜。

走在回去的路途上,第一次有那麼累的感覺。腳步卻是輕飄飄的,風景皆如塵土,只想在天黑之前回家。一個再愛玩的人,也有毫無玩心的時候。就在想,六點起來學習,十一點鐘回宿舍,為的到底是什麼。是一個令人心痛的教訓嗎。 學姐說說面試不要給自己挖坑,挖了趕緊填上。我倒好,挖了還不甘心,非要把自己給埋起來。

面試後回到候考室,我抱著手機,只是為了不會顯得太過茫然無措。故作與別人講話,只企是圖遮掩自己的失落難堪。我從那些眼神里讀出冷漠的笑,如同一叢叢帶刺的烤腸。都是徒勞的,我的狼狽在掩飾之前就已暴露無遺。

說好了不傷心,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是不是我不適合學法,熱愛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不是並非我不夠努力,而是我的能力與學校還不相配?接下來該怎麼辦,如何跟牽掛我的人交代?我的未來,它又在哪?本想著把太合公司的簡歷給填了,卻發現自己一無是處,只是有一串與本人相匹配的號碼,僅此而已。

北京,我即將離開了,可是,我真的來過嗎。這樣的京城,讓我感到好陌生。什剎海還流淌漁船笙歌嗎,濃墨重彩的夜晚總有徹夜買醉的人,不肯止休的憂傷。有誰不是,獨飲哀愁,醉倒在自己的脆弱里。能有個容得下眼淚的地方,便已是萬幸了吧。

三姨仔叮囑過,心情不好,更要好好吃飯。我從超市買來我想吃的東西。在樓下的廣場坐下,我被一群蹦蹦跳跳爬上爬下的小孩子包圍著,心事重重。才驚覺,不知何時起,我已過了無憂無慮的年紀。原來長大就是,習慣了患得患失,不再懷抱一個玩具就以為擁有了全世界,買到了最愛的東西也還是開心不起來。

不屬於我的景色,不屬於我的夢想,一刻都不要停留。我只是洞觀別人的熱鬧,靜守著自己的寂寞。夢想造就了我,我又摧毀了夢想。許多時候,機會只有一次,握住的失去了,我把時光埋藏。

有個被小男孩兒追著跑的小女孩,身穿一席白紗裙,站在滑梯的最頂端,一副公主模樣。我對自己說,這裡有你最愛的菲律賓菠蘿,最愛的和美太卷,還有最愛的草莓酸奶。吃完飯下來盪鞦韆,拋開所有煩惱,當一次小孩子好嗎。不要不高興了,一條路被堵死了,換一條就好了。究竟為什麼成了死路,就不要再追究。晚上早睡,讓這沒開好頭的一天儘快收尾吧。

逃避不了的,不如笑著面對。我查看了調劑信息,其他院校有接收非第一志願。如果在一所並非那麼好的學校里,那麼就試著成為最好的學生吧。即便是最壞的結果里,也還是另有出路。

成長從來就不是一條坦途,磨難迫使我們長大。我不是一個愛哭的孩子,難過的時候還是會掉下眼淚,但正因如此,我抬起頭就可以面向陽光,看不到身後憂傷的影子。

北航的複試成績當晚就會在學校張貼,但我沒有等候。晚飯後我去了樓下的廣場,輕風一如既往地吹散我所有煩憂。小朋友們追逐打鬧,柳條勾勒著初春溫柔,我笑了,彷彿重生。有些疑惑,註定要交給時間解答。無力改變的,不如順其自然,也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坐在鞦韆上,蕩漾起月牙的弧度。

3月25日

《答案》

風再一次流過我所住的街道,吹藍了天空,趕跑了昨日的憂傷。每天都是一個新的起點,路還在眼前。我騎著單車奔行於無人的長街,陽光透過兩排茂密的梧桐落下樹影斑駁。

是將去頤和園逛逛了,導航在每個路口為我指引方向。本以為發小哲還在北京,想與他同去,但他被清華錄取後已經回家了。「你肯定沒問題。找個地方去玩吧」他說,「我是在王府井閑逛時接到的錄取電話」。想起去年一起吃紅燒兔子頭的場景,說好一起去北京的約定還歷歷在目。實在不希望自己是一個輕易爽約的人。

時光帶走也帶來一些東西,我們一路失去一路收穫,總算不至於兩手空空。之前的付出真的是為了交換一個結果嗎,得與失的界線我始終無從計量。

某個轉彎處導航提示我左轉,可直覺告訴我應該是右轉。導航也有混淆左右的時候啊,我默默地想,不覺間又騎行了幾公里。

環顧四周後發覺,我是在繞著一面紅色的圍牆轉,而那面牆在一望無邊的直行路上不斷綿延。我停住車子,從包里拿出手機,轉彎處原本三分鐘的路程如今赤裸裸地顯示為三十分鐘。我似乎明白了什麼。奔流不息的車輛從我身旁駛過,無情地提醒我沒有回頭的可能。

我把車子抬上馬路牙子,鎖好後徑行上了天橋。值得慶幸的是,川流不息的車海間有一座公交站牌的焦岩溫暖聳立,我雖沒有看到找尋的那班,但還是義無反顧地走上停在面前的那一輛。地球是個圓的,我始終相信。

前面一位顫顫巍巍的老大爺問司機,「這車到頤和園嗎」。

「到。您請先坐吧」,司機溫和地說。那是我聽過最動聽的答案了,老大爺下車時我也緊隨其後。

走了沒多遠就到了頤和園,然而我想想那仿若無限綿延的紅圍牆,改變了主意。我已經奔波了大半個早上,還要在十二點前趕回民宿收拾行李,跟時間賽跑可能會贏,但一定贏的很辛苦。不如就此作罷。

路邊的標示牌善意地指引我,北大就在前方,我也就順勢過了馬路。高樓上的北大校徽讓我眼前一亮,沒多加思索就進了那樓所在的「北大醫院」。「也許是北大校醫院呢」,我想,「反正北航的校醫院也有模有樣的」。可我在裡面兜兜轉轉,每一處標識里都只有醫院的氣息。

猶疑著走回門口,「你好」,我對警衛叔叔說,「我是想去北大的,可為什麼這裡寫著北大醫院」。

他憨厚地笑了,「這裡是北大醫院,你進來的當然也是北大醫院。北大就在前面呢」。

「是這樣啊。謝謝你」,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走去。

北大的教學樓就在身側,但我始終與北大一牆之隔。「牆的盡頭一定是門」,我堅定地想。差點錯過那林蔭路深處的北大校門。

警衛哥哥攔住了我說了句我沒聽清的話,想起昨天下午清華前那一幕,我問,「參觀不可以嗎」。

「哦,當然可以。到那邊登記一下吧」,他立刻放行。

我沒看見登記處,也就直接進去了。原來這就是北大啊,怎麼就覺得好像在哪見過。跟對北航的熟悉感不同,我像是與北大的某種氣韻重逢。

是因為幾株粉的透明的海棠花嗎,我向右邊走去,看見高塔旁那面湖水,倒映著樓閣和我夢境的影子。

「就是這裡」,我幾乎脫口而出。那是個很久很久之前的夢,但在看到湖面的第一個瞬間就在心頭重現。我已經習慣了在現實里與夢境相遇,可是,夢與北大的牽連讓我覺得不可思議。

湖邊的桃花在湛藍的天空下不張揚地美麗著,湖面上游弋著一對漆了藍綠料般的彩色鴨子。儘管有許多紛至沓來的遊客,湖面似乎將塵世雜音融進了水裡,岸邊出奇地安靜,耳畔隱約傳來籃球場上的歡呼。這一切是真實嗎,還是夢裡的現實。我在湖邊佇立良久,不忍在這美的近乎虛假的景象中醒來。

手機的震動告訴我,這是真的,是比夢更美的現實。恩師在消息里說,「祝賀被北航錄取!」。這是我萬萬沒能預見的結果,我的全部快樂,卻是因為想到兩年以後將有機會來北大讀博。我靠在未名湖的石椅旁,鄭重其事地地告訴恩師我的夢想。確切的說,是第二個夢想。

北航是我夢想的入口,而成長就是一個追夢的過程。這一路會碰到許多路口,也面臨無數個選擇,我們無法預料會在哪裡遇見誰,可總是有人恰好出現在路口,告訴你,往那裡走就對了。恩師為我推薦了許多著作,我決心在開學前一一細讀。我知道離未名湖畔讀書的夢還很遙遠,但我會腳步堅定,因為心底有了一個勇往直前的理由。

《寓意》

重走來時的路,車速依舊輕盈,心裡卻滿載了夢想,沉甸甸的。經過清華南門,想到我與哲的約定,時光不會虧待真正努力過的人。

我是個樂觀主義者,卻總是設定最悲觀的結局。昨天下午流過的淚,莫不是上天善意的玩笑,賜給我的折磨終究為了讓我成長,我卻一次次誤會了這份良苦用心。我不會擔心自己掉下淚來,因為那只是一時無助。看不清方向的時候,再多走兩步,就知道路在何處了。

在超市裡買了金槍魚麵包,除了價錢便宜一半,看上去跟我最愛的賽百味實在無異。結賬的隊伍很長,我看了看手錶,又順手拽上一包鮮花餅。前面的哥哥似乎注意到我向前張望的眼神,說了句我沒聽清楚的英文。他是典型的英俊外國小伙兒模樣,一雙微笑的眼睛嵌在高高的鼻樑上。他做了一個「前面請」的手勢,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Thank you」,我朝他點點頭。他笑著點頭回應,似乎認可了我並不標準的發音,那的確是我說過的吐詞最清晰的一句英文。

回到房間,密碼鎖還沒有失效,我把時間拿捏的剛剛好。站在陽台一口口啃金槍魚麵包,樓下的楊柳多了一重新綠。廣場被陽光包裹著,不久之後我也將走進其中。沒有人需要告別,可我還是說了好多遍再見。

回首時發現,終點總在起點的對岸,有些人一步就能跨越,而我卻翻山越嶺穿越叢林才能到達同一個位置。雖然折騰,雖然辛苦,卻也欣賞到了別人無從領略的景緻。

郵件中恩師常以「祝順利」作結,我想順利的含義,是無論你遇到多少事與願違,都不改初心向著夢想前進。而這一切波折的發生,都自有它的意義。無需畏懼,不要懷疑,把能做的做到極致,難以克服的統統克服,時機降臨的時候,收穫只是一種選擇。

《再遇見》

下午拎著箱子回到北航校醫院領體檢表,在電梯口碰見了蓮。巧合的發生總是連鎖反應,我們是在相似的時間趕往同一個火車站。

周末北京的高架上還是有幾分堵,熱浪不打一聲招呼就迎面襲來,像是硬生生地灌了我們幾口溫水,我和蓮坐在車裡閑聊的興緻卻絲毫沒被打擾。計程車轉了好幾個圈才停下來,蓮在前頭帶路穿行在停滯的車輛中間。

人頭竄動的火車站,我們匆匆取票後道別。

「再見,九月見!」

對於開學,我們早已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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