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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可以成為電影,電影也只能是電影

這個四月,好電影蜂擁而至,既有好萊塢伯格的《頭號玩家》、爆米花電影《環太平洋》,也有國產第五代導演顧長衛的《遇見你真好》、低成本國產恐怖電影《中邪》以及接下來要推薦的懸疑犯罪片《暴裂無聲》。值得一提的是國產恐怖電影《中邪》因為宣傳過程中過度渲染封建迷信恐怖,被總局撤下檔,讓國產恐怖迷唏噓不已。

2015年,一部低成本國產片《心迷宮》好評如潮,在豆瓣電影專業評分8.6分,更以170萬的低成本獲得一千多萬的票房收益。《心迷宮》是導演忻鈺坤的處女作,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時隔三年,導演忻鈺坤的新作《暴裂無聲》又帶給我們不少驚喜。

《暴裂無聲》以礦工找失蹤孩子作為主線,不再是《心迷宮》多線敘事,礦工(宋洋飾演)、礦老闆(姜武飾演)與律師(袁文康飾演)三個角色分成三條線,在這個過程中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從人物關係上看,他們三個人是扣得非常緊密的等邊三角,隨著劇情進展尋求答案(尋找孩子)-揭開秘密(孩子到底怎麼了)的強動機推動下,相互碰撞又互為因果關係。

電影講述,北方的冬天,一個牧羊少年帶著自家的羊群在山裡行走,路過河溝,在人間忽然失蹤。礦老闆昌萬年公司礦被檢察機關查封,並接受調查,兩天後,礦工張保民得知兒子失蹤的消息,急切趕回家中尋找,三天後,律師徐文傑的女兒也失蹤了,他拿起電話打給他能想到的人昌萬年,漸漸三條線開始交叉在一起。

先來說說幾個主要人物。

首先是主角張保民,從尋找孩子、買地再到礦上碰上群架,最後到礦老闆昌萬年公司,張保民自始至終給人一種壓抑之感,不僅是行為上的無力,連基本語言之力也沒有,不能說話的他,只能隨時隨地用暴力對抗各種力量,在一定意義上和律師徐文傑是一樣的,張保民有話不能說(啞巴),徐文傑有話不能說(不敢說話),但在個性上,一個暴裂,一個隱忍,反差巨大,互相映襯,各自都為角色加了不少分。

其次姜武飾演的礦老闆昌萬年可以視為片中最大反派角色,橫行無阻,馬仔也是前呼後擁一大群,為了礦產敲詐勒索其他人,整個給人的感覺是非常蠻橫霸道的。姜武老師是我比較喜歡的演員之一,雖然因為喜劇角色演得比較多,姜武老師總會給人喜感,但吃羊肉火鍋那段尤其精彩,一個心狠手辣的老大形象立刻豎立起來了。但進入後半段後,當礦老闆為了自救,帶著律師一起去見礦工,他前呼後擁的馬仔們突然都不見了,給人感覺故事整體上沒那麼順,總覺得敘事上有些削弱。

再次律師徐文傑因為幫礦老闆做法律顧問打官司加入到這個故事中,但人物個性及背景處境的描繪相對於作為主要反派的礦老闆表現都比較少了,由此也帶來了觀眾一種困惑,你看不出這個角色與電影的關聯度有多高,他究竟在劇情中是屬於重要還是不重要的位置。

最後,幾個配角塑造得也比較成功,比較立體,比如賣羊肉的,戴面具的小孩,還有村長,特別是賣羊肉的,既體現出了片名—暴裂卻無聲,這裡處處充滿暴力,但是人們卻無處發聲;還在影片中營造出懸疑、驚悚和緊張的氣氛。

影片是一部現實主義的影片,故事設置在2004年,為此劇組置景發力不少,據導演說,在那個年代是礦業發展最繁榮的時間段,由此集中發生的事件也比較多,本片採用的多處隱喻和符號。

全片都不斷出現的三角形象徵著一種階級的分差,從磊子一開始搭的石頭金字塔和昌萬年桌上華貴的金字塔,到張保民村子裡最高待遇的羊肉宴與昌萬年精緻環境下的切片羊肉卷,再到富產階級昌萬年、中產階級徐文傑和低層階級張保民的車牌號分別是眷A、B、C包括最後40秒的特效崩塌山,也是要保證它是個三角形。這裡導演闡述說,做40秒的粒子運算山崩塌特效比較難,所以特效有些失真,但他堅持這是一場特別重要的戲,能隱喻出張保民的人生景況。

昌萬年的出場,這個人物正臉第一次出現在鏡頭中是拍照,可以發現他把弄髒的衣服和校長換了,象徵著這個人物自始至終在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掩蓋自己的罪行。

關於戴面具小孩,他一方面是影片關於環境污染這條線下的犧牲品,另一方面他的面具是奧特曼,在孩童世界裡這種奧特曼對抗邪惡勢力的對抗很簡單,但是影片描述的世界很複雜即便帶著奧特曼的面具,他也只能是一個旁觀者。

電影中幹了兩場大架,一場是在礦上,礦工和黑社會亂斗;一場是礦工獨闖礦老闆的辦公室,跟對方數十名手下對干,這兩場戲勁猛,利落。電影里常將身邊的普通物件變做打架、傷人的道具,抄傢伙干拳拳到肉的蠻力,都特別有韓國動作電影的感覺。

本片的動作指導李洪彪曾參與過《老男孩》跟《火鍋英雄》,《暴裂無聲》在動作美學上可以說跟他前面的作品一脈相承的。不過在一群打野架的人裡面,單出了一個宋洋有些動作招式還是沒擺脫他在徐皓峰電影中練就的架勢(主角宋洋在導演徐皓峰電影裡面多次扮演主角,如《師父》、《箭士柳白猿》、《倭寇的蹤跡》),在一群小啰啰面前,不但能打架,而且打得很專業,更整個不講究套路和招式打野架的氣質有些不符。

電影鏡頭語言方面,電影用一些緩慢的推移鏡頭去探究黑暗處,如門縫後的房間,山洞中的空間,這樣的鏡頭被安置在電影的不同部分,又在電影中發揮著很關鍵的劇情效用,既在敘事上具備很高的效率,又很好的塑造電影的懸疑感。

在最後導演忻鈺坤解釋了他關於他的電影觀,市場上從來不缺描述美好事物的電影,但是缺揭露人性之惡的電影。儘管我們都想像有美好的未來,與人相處和睦,但不可否認的現實是,這個社會是複雜的,人性是複雜的。生活中我們大部分人不能接觸到電影裡面的事情,電影最大的一個好處是:我們能在電影的兩個小時裡面,可以無限地接觸到社會和人性的陰暗一面,我們在座位上卻是安全的,電影給了我們不一樣的人生體驗。

當然對於《暴裂無聲》裡面發生的事情,我們可以把電影裡面的事件集中在兩個小時裡面,把階級利益的對立,人性的複雜,用光影編織成電影,讓它可以成為電影。

但事實是,電影也只能是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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