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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亞龍及其書法藝術品讀

顧亞龍,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楷書委員會主任,山東省文聯副主席,山東省書法家協會主席,山東大學藝術學院院長。國家一級美術師,享受國務院政府津貼。曾被中國文聯評為全國百名藝術家「德藝雙馨」代表;中共中央宣傳部評為全國宣傳文化系統文化名家暨「四個一批」人才;山東省政府評為「山東省有突出貢獻中青年專家」;中宣部、人力資源與社會保障部、中國文聯評選為第三屆全國中青年德藝雙馨文藝工作者;山東省政府評為智庫高端人才專家。

作品多次獲全國、省級獎,數十次擔任國展評委。出版《書法章法舉要》、《近現代名人手札賞析》、《顧亞龍書法集》、《顧亞龍楷書宋詞十首》。主編《山東書法全集》(二十三卷)、《當代山東書學研究叢書》等。

2017年6月,在山東大學本科生畢業典禮暨學位授予儀式上,藝術學院院長顧亞龍對全體畢業生說:「柏拉圖說藝術即模仿,亞里士多德說藝術即認識,黑格爾說藝術即理想。我想給同學們說藝術即人生。與其說藝術是實現人、完善人、表現人,我們更應把人的一生當作最大的藝術作品去創作。處理好人生藝術,實現藝術人生。」他的講話博得了全場近萬名師生的熱烈掌聲。

寥寥數語,既是顧亞龍對藝術學院所有畢業生的殷切期望,也是他數十年追求藝術追求理想的人生寫照!很多人對顧先生深懷敬意,不僅是因為他的藝術成就,更是因為他的人品、人格以及那種「獨與天地精神往來而不傲倪於萬物」的精神境界。

「入帖」學習古人,是為了「出帖」創造自己

對一個藝術家來說,沒有比構建獨立藝術語言更重要的事情了。大多數人在藝術創作上往往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古人後面,很難創出自己的風格,更談不上構建屬於自己的獨立藝術語言。顧亞龍先生顯然是當今書壇為數不多構建出自己獨立藝術語言的書法家。為此,顧先生走過了一條漫長的學習和探索之路。

顧亞龍第一次被書法深深吸引並再也無法釋懷,是偶然在公園的長廊上看到許多精美的書法作品,那些白色宣紙上舞動的黑色線條,讓他感受到一種特別的美,他的內心世界一下子被打動了。那一年他16歲。儘管很小的時候父母也曾教過他寫毛筆字,可他多是應付,那時他更大的興趣是踢足球。然而,那天在公園偶遇的「書展」徹底改變了他。

自那時起,顧先生便遍臨諸帖,從中汲取豐富的精神和文化內涵。在楷書上他由顏魯公而上溯虞世南,並研習魏碑和隋代墓誌,於行書則是臨寫顏魯公《爭座位》、《祭侄稿》和王羲之尺牘及《聖教序》,後又習宋四家和明代文徵明、董其昌諸公,草書則主要學孫過庭《書譜》和王羲之《十七帖》。

這樣取法廣博的學習過程,可能與很多學書者並無二致。但顧先生的可貴之處就在於,他內心有一種清醒的藝術自覺,他明白,「入帖」學習古人,是為了「出帖」創造自己。因此,他既能盡得諸法帖之精要,同時又能不被法帖束縛,獨抒性靈,獨出機杼。我們從顧亞龍的作品中很難看出他到底出自哪一家,看似各種筆法、結構都很熟悉,但仔細審視,卻又與我們從古人那裡領略到的各種審美元素都有不同之處。在談及對古人的取法時,他說於黃庭堅所得最多,當年臨寫黃庭堅行書時感受到的高古氣息至今都難以忘懷。循著他的話語再去審視他的作品,我們確實能讀出他對黃庭堅那種刻骨銘心的記憶和感受。

當然,這樣的藝術自覺不是憑空得來的。一方面,這是他與古人「對話」、得先賢啟示的結果。

黃庭堅《跋與張熙載書卷尾》云:「古人學書不盡臨摹,張古人書於壁間,觀之入神,則下筆時隨人意。學字既成,且養於心中,無俗氣然後可以作,示人為楷式。凡作字,須熟觀魏晉人書,會之於心,自得古人筆法也。」山谷先生對書法以及學書「秘訣」的這一總結,曾引發顧亞龍內心的深刻共鳴。他說,學習古人不光是臨他們的帖,還要真正與他們進行思想對話。他說,他正是在古人的哲思中觸摸到了打開書法藝術寶庫的天門之匙,這使他不僅每每臨帖都能自然地深入進去並有所得,而且能在潛移默化中將從古人那裡汲取的所有養分融為一體,並以嶄新的面目表現出來。

而在研究書法史的過程中,顧亞龍發現,王羲之、顏真卿、米芾、王鐸等大家無一例外都是博採前代眾家之長,並完美地消化、吸收,將諸多審美元素熔於一爐,最終創造出自己的面目。這讓他更加堅信自己的書法之路是正確的。

另一方面,這也是他結合創作實踐而不斷對書法本體思考和認識的結果。

顧先生說,自己早期的藝術認識大多是感性的,更多地關注字的筆法、字法等外形特徵。這使他的創作也曾經歷過短暫的「平台期」。多年後,他逐漸認識到,關注筆法、字法,對學書者來說,這肯定是必要的,但僅止於此,他在書法的道路上將很難真正登堂入室,更不要說構建自己獨立的藝術語言了。

有了這樣的認識,顧亞龍對於書法的學習和研究便開始進入理性思索的階段。從上個世紀80年代開始,他結合自己的學習、創作,開始大量閱讀經典書論以及美學、藝術哲學等相關知識,這讓他對藝術、對書法的認識和理解有了「質」的升華。他逐漸認識到,作為「無聲音樂,有形舞蹈」的書法,和音樂、舞蹈等藝術形式一樣,其本質都是表達人的情緒、情感、精神、思想等。那些或剛勁、流暢、蘊藉、精微,或迅捷、優雅、粗獷、洒脫的線條以及形式上表現出來的各種不同的美,無不是「人」的呈現。

這樣的認識,讓顧先生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後來對於書法的學習就不再局限於一點一畫、一帖一家,而是從宏觀上把握藝術家及其作品的的精神和情感內涵。這樣的認識,也對他的創作產生了重要影響。他依然追求點畫的完美,但更注重作品對精神的表達。他的作品總是表現出豐富的書卷氣,優雅、從容而又熱情洋溢,嚴謹、守「法」而又不乏跌宕和趣味,而這正是現實中他這個人的真實模樣。

(顧亞龍行書豎幅)

用筆墨表現「美」,也用筆墨體味「道」

藝術家獨立藝術語言的建立從本質上看是來源於藝術家的思想,正如姜夔所云:「藝之至,未始不與精神通。」

熟悉顧亞龍先生的人都知道,他對於書法本體的理解和認識是非常獨到的,他反對蜻蜓點水人云亦云的評論方式,而主張「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恆」,常針對重要問題作深入思考,往往直指心源,一語中的。所以,與他談論書法和藝術,需要凝聚十二分的精神,啟動最活躍的思維模式。

比如,對當代書壇爭論不休的碑帖關係問題,他的見解就不僅獨到而且令人耳目一新。他認為,單純寫碑是無法領略書法堂奧的,只有堅持以臨經典法帖為主,摻以碑學的審美元素,才能創作出具有靈動而充實美感的書法作品。因為帖學是中國書法的主體,而碑學只是中國書法的支流,這一支流是根植於帖學母體的,它不能脫離帖學而獨立存在。他由此而意識到清代中期以來的碑學運動並不是要完全拋開帖學而只要碑學,其實質是融碑入帖,而不是尊碑抑帖,這完全是兩個概念。融碑入帖的目的就是要把從碑學中新挖掘的書法資源充實到帖學中,激活帖學羸弱的生命因子,使其重新復活。顯然,這樣的觀點源於他對書法藝術問題的哲學思考和總結,已經離開書法的技術層面而直達思想的空間。

具有敏銳思想的顧先生,不論對生活還是藝術都懷著極大的包容心。作為具有古典情懷的書法家,他對時下泛濫的形形色色有悖傳統的書法現象和書壇群體卻極少批評指責,甚至對於很多人都看不慣的事情他也表現出極大的寬容和理解。比如當代書壇吵得沸沸揚揚的「丑書」,他就認為,所謂「丑書」是相對我們傳統觀念的「美書」而言的,「美書」源於中國古代思想體系,以儒家思想為主,以道家和佛家思想為輔,以二王書法傳承體系為軸心。今天的「丑書」可以理解為針對這一體系而出現的新書法形態和理念,它從二王體系以外的民間書法中取法,應該承認,其美學形態也有許多有益和合理的元素。他甚至表示,「丑書」的出現是對當代書法審美範疇的拓展和延伸,對書法藝術「百花齊放」的多元發展具有積極推動作用。這樣的理解,不僅為備受爭議的「丑書」書法家解了圍,而且為當代書壇審美標準的構建提供了重要參考。

很多人常常會為顧先生深刻的見解所折服,談及這些思想的來源,他說這得感謝在書協工作的25年。上世紀90年代初,顧亞龍調到省書協工作,那時下海經商很熱,而書法卻遠未像現在這樣「熱門」,可恰恰是這份在別人眼裡的「冷板凳」工作,讓他不僅有機會最近距離地接觸、了解當代書法創作及書法界的相關問題,而且可以遠離浮躁,把業餘時間都用來讀書學習,不斷充實和提高自己。

顧先生讀書很挑剔,主要讀美學和藝術哲學方面的書。他讀書的面並不寬,數量也不是很大,但對於喜歡、特別是與之產生共鳴的書卻往往讀得很細,並且讀完後會長久地思考,舉一反三、觸類旁通。比如讀馮友蘭的哲學,馮友蘭認為,人生包括四種境界: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顧亞龍非常認同馮先生的「境界論」,認為這四種境界的概括提升了他對書法本體的認識。他說,書法也有四種境界:正常的臨摹學習是自然境界;為了入展等目標而努力提高書寫水平,這是功利境界,這樣的境界是大多數人的追求;對這樣的功利追求加以道德的約束,使書寫部分地回歸自然,這樣的人比較少;偉大的藝術家最後所要達到的是書法與思想和心靈的共鳴,是「極高明而道中庸」的自然境界。

顧先生之所以能讀馮友蘭而有上述之「悟」,正是因為不論作為書法家還是生活中的個人,他都一直在努力追求天地和美的自然境界。此言確然。看他的書法,我們能感受到氣宇融合、精神洒脫,正如莊子所言,「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游刃必有餘地矣」;看他的日常工作和生活,其狀態亦一如其書法——那種十足的從容和坦然,純粹得讓人感到溫馨和喜悅。

顧先生經常說要把人生當成一件最大的藝術品來創作,不但用筆墨表現「美」,也用筆墨體味「道」。在這樣一個人格自我修正、自我完善的過程中,他不斷提升著自己的精神境界,也感染和影響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棄官」從教,只為山大書法學科再鑄輝煌

58歲,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基本是數著日子等待退休了。出乎很多人的意料,2017年1月,58歲的顧亞龍竟然作出了他人生中的又一個重要選擇:捨棄副廳級「官位」,加盟山東大學任教並擔任藝術學院院長。

多數朋友對他的這一舉動表示支持和讚賞,因為他們知道,顧亞龍作為山東省書法家協會主席,多年來一直在思考一個重要問題:如何才能讓山東從書法大省真正成為書法強省?他的結論是,必須從教育入手,推動山東省高等書法教育發展,加快書法學科建設,積極培養人才,建設學術高地。

其實,顧亞龍對書法教育的關注和思考由來已久,並做了大量工作。比如,書法進課堂本來是政府教育部門的工作,書協並無此項職責。但顧亞龍當選省書協主席後,卻主動擔當,積極推動書法教育發展。近年來,省書協共為全省17所中小學掛牌命名「王羲之書法特色學校」,對落實教育部書法進課堂的要求起了很好的推動作用。

不僅如此,針對中小學書法教育中遇到的如何教、誰來教等問題,他還明確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他說,長期以來,我們把中小學書法教育與書法專業訓練這兩個名詞混淆了,中小學書法教育的實質是寫字,即把字寫工整、寫規範,然後再加入一些藝術創作和表現,而且前者是重點,後者是可有可無的,不做硬性要求。能寫一手漂亮、工整的鋼筆字或毛筆字,掌握漢字的基本造型特點,熟悉最基本的漢字演變史和書法經典故事,達到這些要求,中小學書法教育的任務也就完成了。中小學書法教育所需要的教師並不是那些具有嫻熟技法的書法家,而是能夠科學、條理、認真、細緻地把書法教材內容傳授給學生的書法教師。他的這一觀點從學理上界定了中小學書法教育「是什麼」,並提出了極具可行性的實踐方案。

對於與書法科學建設關係密切且意義重大的書法學術研究,他更是投入了極大熱情。近年來,他主持了兩套具有較大影響的學術叢書《山東書法全集》和《當代山東書學研究叢書》的編輯出版,從籌措資金到組建研究隊伍,他都親歷親為,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對書法教育及學科建設的重要力量——所有來山東工作的書法博士,他更是關愛有加。每每收到博士們的學術專著他都會讚賞、鼓勵並在不同場合進行推薦和介紹;對在工作和生活上有困難的博士,他都不遺餘力地進行指導和幫助。經過他的努力,近年來,山東書學研究風清氣正,各高校湧現出一大批具有突出研究能力的青年學者。

然而,顧亞龍並不滿足於此。他認為,在省書協為書法教育和學科發展所做的一切,都還只是「外圍」工作,要想讓山東的書法教育和學科建設真正上水平上層次,高等書法教育才是關鍵,培養高層次人才是關鍵中的關鍵。他說,山東雖有多所高校設立書法專業,但曾由蔣維崧先生開創、在全國具有重大影響力的山東大學書法博士點卻已停止招生,這很可惜。他希望通過自己的不懈努力,能將山東大學書法學科重新振興並再鑄輝煌。

在擔任山東大學藝術學院院長不到半年的時間裡,他就制定出《關於山東大學藝術學院書法學科建設的五年規劃(2017—2021)》,可見他推動書法學科發展的願望有多麼迫切!他在《規劃》中提出,要在山東大學成立書法本科專業,提高書法碩士的招生數量,申報藝術理論一級學科博士點,形成書法本科、碩士、博士完整的高等書法教育體系,以結束作為書法大省的山東沒有書法博士點的尷尬局面。目前,這份規劃已經得到山東大學批准並報國家教育部審批。

下一步,他說將著手做三件事:第一,以山東大學藝術學院為平台,建設全國書法研究中心,聚集全國書法研究力量,爭取多出有重要影響力的學術成果;第二,加快完成《山東書法全集》和《當代山東書學研究叢書》的編纂工作,並著手推出其他系列書法研究叢書;第三,擬就山東豐富的漢碑資源申報國家重大學術課題。他的這些設想和打算,在學術界引起強烈反響,山東大學藝術學院也開始受到全國書法界的廣泛關注。

劉勰云:「故寂然凝慮,思接千載;悄焉動容,視通萬里。吟詠之間,吐納珠玉之聲;眉睫之前,卷舒風雲之色:其思理之致乎!」顧亞龍先生常談及「神思」的境界,而這或可看作是他藝術和人生精神的真實寫照。他對於書法、教育和人生的諸多思考正使他的思想更加光明和澄澈,一切皆出於文心,文人氣度,學者風範,一如既往,他必定會在未來實現更加完美的藝術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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