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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媽媽是醫生

史無前例的,左邊的耳朵痛了四天,有兩個晚上半夜都痛醒過,翻來覆去輾轉反側的夜裡,都能感覺到耳朵裡面有液體在搖晃。腫痛的耳朵帶到整個左邊的下頜骨在咀嚼和講話的時候都會痛,於是,吃飯成了一件備受折磨的事情,上課為了後排小朋友聽得到聲音必須大聲一點講話的時候,每吐出一個字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還有毅力。

耳朵痛的第一天,沒有給媽媽說,以為忍忍就過去了,後來情況非但沒有好轉還更加嚴重了。自己上網搜索了一下,我的狀況介於中耳炎和外耳炎之間,不是扛扛就能過去的。本來不想媽媽擔心,卻總有多嘴又喜歡八卦和告狀的小朋友搶著給她最心愛的姥姥告了密,於是,媽媽看了一下,叫立即開始吃青黴素,效果不好再加了穿心蓮,之後又加了甲硝銼,然後,就是卧床多休息。

媽媽的藥方一開,心裡頓時就踏實了好多,因為,我的媽媽是醫生。

小時候,我還不太懂得醫生這個職業是什麼,那個時候,媽媽在地質隊工作,他們常年呆在那個叫做若爾蓋的地方,半年才能回來一次。記得自己總是躺在睡不著覺的幼兒園午休的床上,看著木頭的天花板默默地掉眼淚,因為,好想好想她。模糊的記憶里,有一年,媽媽帶我去了若爾蓋,在那個時候,去若爾蓋還需要坐三天的車,我只記得那裡的冬天有紛飛的大雪,和每到雨後,大人們一起去山上撿菌子的竹筐。

(在若爾蓋的媽媽)

(在若爾蓋的媽媽)

後來,爸爸把媽媽從若爾蓋調回了成都,媽媽就一直在大學的醫院裡工作。小學二年級的時候起,我就經常模仿她那醫生的神奇的筆跡在作業本上自己給自己簽字,當然,這一切她是知道的,她早對我說過,學習是我自己的事情,她管不著,也不會管,如同我的婚姻選擇一樣,原則就一條:不要將來後悔到哭就好。記得有一次班會,老師讓同學們表演自己長大以後想要做的職業,我把媽媽夏天工作的短袖白大褂襯衣當成裙子罩在身上,拿著聽診器說,我長大了會像爸爸媽媽一樣當一名醫生,為病人看病。但,最終,這個總是說做醫生就好比如一隻腳邁進了法院,隨時不小心開錯葯就會有官司上身的媽媽,還是沒有讓她唯一的女兒繼承她的衣缽去學醫,雖然,很多時候,我也曾經因為好奇去把她的那些醫學書籍當成畫冊翻看過。

(媽媽在重醫校園)

小時候,記憶中很多個夜晚,陪媽媽在值班室度過。那個刷著白色的牆掛著白色蚊帳的房間里,夜晚總有病人敲門來打擾,每到這個時候,媽媽都要起身去給他們看病。長大以後,有時半夜醒來就會一直一直睡不著的自己,總會想起,那個時候像我這樣年紀的媽媽,在那麼多被打擾不得不醒來和忙碌的夜晚里,後來都睡好了嗎?

(和媽媽在大學醫院門口)

因為我的媽媽是醫生,所以無論我,還是我的女兒,都因為媽媽而受益無窮。我們沒有那些半夜去醫院排隊挂號,以及在各種抗生素之間糾結的煩惱。我的媽媽和她所生活的那個年代的很多的醫生同學一樣,總是秉承著多喝水就是最好的治療,以及用藥一定從最差的藥物開始用的理念給病人治病,以至於至今我和我的女兒都沒有用過頭孢,和屈指可數的極少的輸液經歷。然而,不得不說的是,等到媽媽退休,和我漸漸長大以後,再去到藥店,會發現那些曾經儲備在家裡藥箱里很廉價的藥物在大城市裡已經很難得再尋到了。就在昨天,我在BBC新聞里讀到,英國健康部門官員已經發現了全球首例性傳播疾病,是世界範圍內首次發現的抗藥性最強的病毒,以至於目前全球最先進的抗生素azithromycin和ceftriaxone的混合治療,都已經失去了效果……

去年的春天,也是在這樣一個春雨紛飛的時節里,我第一次陪著我的醫生媽媽以一個病人的身份去了醫院,第一次以一個家屬的身份在寫滿了各種讓人心驚膽戰後遺症的手術同意書上簽字,第一次在手術室外焦急地等待了五個小時。那個春天,我開始漸漸意識到,那個在我的心中永遠都是最健康和最安全的我的醫生媽媽,也開始漸漸身體不好了。多年的糖尿病雖然因為她自己作為醫生的自製和自控(堅持的運動與飲食的嚴格自我管理),而沒有使用任何藥物,但她的腿腳卻因為老年的骨質增生開始間歇性麻木和疼痛了,去年莫名其妙的膽結石,讓她第一次作為病人躺在了手術台上。我永遠不會忘記媽媽從手術室里出來的那一刻,因為麻藥還沒有過去,整個人的神志狀態都是懵的,花白的頭髮看上去愈發的憔悴,我忍住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強迫作為她唯一的孩子唯一的女兒的自己必須要勇敢——因為,從那個時候開始,時間說,終有這樣的一日,該換我成了她的依賴,為她避風擋雨了。

(2017.3.14夜,媽媽在住院)

昨天晚上,媽媽看到我說話的時候脖子上有個突出的部位,仔細檢查以後擔心我會有個血管瘤讓我要去醫院查一查。想起今年寒假在仙本娜的海邊,認真讀完的那篇《流感下的北京中年》,和之後了解到巴金生命最後插管的六年,我馬上對媽媽說,如果我真有什麼千萬不要給我插管。沒想到,從來沒有看過這篇文章也絕少關心網路的媽媽馬上告訴我,這也是我一直想告訴你,本想等幾年再說的,那一天真的來到的時候,別折騰,也讓我平靜有尊嚴的離開……和醫生媽媽的談話,從來不需要被所謂的「孝道」綁架,在我們家,也沒有「父母在,不遠遊」的說法,春節里,她和爸爸都「慫恿」著我們出去旅行,他們總會說,趁著現在你們身體好,又還年輕,平時工作那麼忙那麼辛苦,難得有假期就要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們現在還可以照顧自己,不用擔心我們。

有人說,父母在,你來時的那道門就一直在;有一日,父母不在了,你來時的門就不在了,你看得到的只有你即將離開的那道門。隨著時間的流逝,比如在這樣落雨的夜裡,我有時會很怕很怕我來時的那道門有天不見了,雖然我知道那一天總會到來,但,在這道門到來之前,我一定要每天,每天,告訴我的媽媽,還有我的爸爸,我有多麼多麼地愛你們,並且肯請你們一定要一直健康和快樂到一百歲!作為愛著你們的女兒,請放心把依賴放在我的肩頭吧,我會像小時候抬頭仰望著你們庇護我長大的那些歲月里一樣,披荊斬棘,所向披靡,是個蓋世英雄的!

(小時候,和爸爸唯一的一張彩照,在望江公園)

Ps:昨天吃了媽媽的葯,又斷斷續續睡了一天,今天耳朵終於沒有那麼痛了,脖子上突起的小腫塊也消失了,媽媽說那個之前腫起的部位應該還是因為耳朵發炎牽扯到淋巴結的腫脹。好吧,那個前日武侯區人民醫院掛了號等了半個多小時就看了我一分鐘,填個單子要我去前台付費查這個查那個的傲嬌的五官科醫生阿姨,抱歉了,我不需要去查這個查那個了,因為,我的媽媽是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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