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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給一朵小野花的情書

文:謝榮霄

鄉下的朋友歡貴發來了幾張照片,詢問上面簇擁於廠房牆角的花,是些什麼花?我一眼便認出,那是紫花地丁,亦名野堇花。這一種塞北早春最常見的花,也是我所喜歡的小野花。歡貴還問,能栽培在花盆裡嗎?我想應該是能的。但我依然心存疑惑,他能行嗎?關鍵是,紫花地丁似乎並不喜歡被栽在花盆裡。

今年這個冬天過的並不好,接連感冒不說,過完元宵節,還住了十餘天醫院。出院時,我穿上入院時穿的那件淺紫的羽絨服,對病友笑稱,入院時還是冬天,出院時已然是春天了。當然只是一種感覺。其實此時的塞北依然是一派冬天的蕭瑟景象,大地依然裸露著粗莽的褐色肌膚,樹木依舊光禿禿的。但隔著病房蒙塵的窗戶眺望,樹林子已經沁出蒙蒙綠意。人們也已換上了各種春裝,綠地里也己斑斑綠色。畢竟有些春天的感覺了。

那天,妹妹來家探望我。我說:「我想栽盆紫花地丁。』』「那好辦。去外邊挖一棵,栽在花盆裡,就行了。」妹妹說。她還說,在她們小區綠地里,就有不少紫花地丁。而我依稀記得,去年也是這個時候,在我們小區的綠地,幾簇紫花地丁開的正艷。不早也不晚,就是這個時候,它們開出紫色小蝴蝶樣子的花。事實上,當年當我初次見到這種開紫花的野草,覺得它的花,是土默川平原最美的野花,便立即愛上了它。

青城公園北邊的那座靜謐樸素的二層白色小樓,曾經是內蒙古圖書館所在地,我曾在這裡借過書。更早的時候,大概還是個小學生的時候,我和同學們曾在圖書館的門前栽種過檜柏。後來它搬到了內葲古飯店對面的新館,這裡便成了市文聯所在地。初春的某個上午,我去市文聯。見大門西側高大的柏樹下,簇生著不少開花的紫花地丁,便猛然想到,第一次見紫花地丁,便是在這兒啊。

花為誰開?是為自己心愛的人,還是僅僅為自己,抑或是為了這個春天?「於千萬人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中,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裡嗎?』」(張愛玲《愛》)

清明節前後,城裡的各個公園、綠地,以及公主府公園裡的山桃花盛開了。粉中透紅、白中沁綠的花海,和瀰漫於四處的花香,還有俏麗的金黃的連趐花、花團錦簇的粉紅榆葉梅。如潮的遊人幾乎將小小的園子撐破,讚美之聲不絕於耳。但在園子南邊一片人跡罕至的楊樹林下,一簇簇的紫花地丁正在悄然開放。我蹲下身去,細細打量著它們。噢,它們已經開出了花。儘管很少有人去關注和讚美這些小野花。

塞北早春的花兒,還有葶藶花和蒲公英。它們比紫花地丁開的早一些。葶藶白色的花開的最早卻也細小,幾乎無人注意到它們的存在。而蒲公英黃色的花兒,似乎更招人喜歡。還有燕衣草。當它們小巧的黃色花兒,在塞北早春的寒風中不停地搖曳,是一朵朵會跳舞的小花兒。而紫花地的花則優雅地佇立於枝端,像是沉浸於早春的夢境之中。

待到五月初,呼和浩特的市花——丁香花滿城開放,走在城區任何地方,彷彿都能嗅到丁香花那濃郁的花香。當它們紫色的身影在嶄新的街頭、古老的召廟,以及各處院落內搖曳,紫花地丁的花早已謝了,並結出了果實。綠色的果實漸漸變的乾枯而爆裂開去,黑色如芝麻般的種子墜落泥土,而萌生新芽。曾取它們的種子栽在花盆中,只成活了一棵,卻沒等開花,便枯萎掉了。

而我的紫花地丁,我的春天呢?在塞北初春的曠野,不早也不晚,就在這個時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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