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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親人接連無故慘死,那天看見女兒懷中紅色木偶我才發覺:報應來了

每天讀點故事簽約作者:七葉 | 禁止轉載

1

高風怒號,雲層浮動,緩緩吞噬了一輪朦朧的月。

屋子很小,像個柴房。燈光如豆,影子在斑駁的牆上搖曳。床上坐著一個瘦小的姑娘,眼睛大而明亮,穿著不合體的裙子,懷裡抱著一個娃娃。

娃娃是用木頭雕刻的,穿著火紅的衣裳,五官栩栩如生,眼球漆黑,小嘴鮮紅。

「娃娃,以後我做你爹,我姐姐做你娘,我們永遠不分離……」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口中喃喃說著,手拿一把木梳,正一下一下梳著娃娃綢緞般的黑髮。

「小心點,不要給她梳疼了。」小姑娘撫摸著娃娃,臉上露出關切的神色。

突然,木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一個剽悍壯碩的女人闖進了屋,「啪」一記巴掌狠狠抽在了小姑娘臉上。

「就知道在這兒,小娼婦,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許纏著少爺!」

小姑娘咬著嘴唇不言語,搖晃了幾下跌倒在地,手中的娃娃也被甩出去老遠。

女人狠狠瞪了她一眼,抱起掙扎的小男孩徑直走入了漆黑的夜色里。

「奶娘,是我自己去找姐姐的……」遠方依稀傳來小男孩奶聲奶氣的辯解聲,卻再也見不到他的身影。

小姑娘默默盯著門外漆黑的夜色,目光里充滿了仇怨。

凹凸不平的地板上躺著那個木偶娃娃,它漆黑的眼睛裡滑下了兩滴鮮紅的血淚……

2

晴朗的春日,黎城街頭熙熙攘攘,和煦的暖風充盈著花朵的甜香。

「果然是一年中最好的時節啊,這種時候最適合飽餐一頓然後在樹下睡到太陽落山。」一個背著舊木箱,穿著白色長衫的青年,側頭和肩上的貓說笑。純白的梨花瓣飄落在他漆黑的長髮上,像是落了一層雪。

「沈涼,還是想想我們的盤纏吧。」貓抬抬眼皮,輕蔑地瞟了他一眼,「多日未進賬了,前幾日治那蠱毒還平白搭了幾兩肉錢。我們這次怕不是真要在樹下住幾日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嘛……」沈涼立刻向反方向扭過頭去,嘴裡無所謂地哼著曲兒。

走了幾步,他忽地眼前一亮,驚叫道:「阿深,你看那邊,搞不好是生意來啦!」

不遠處聚集了一群人,正神色慌張議論著什麼,還對著城牆的方向指指點點。

「這事鬧大了!太守他老人家已經知道了……」

「可不是么,這都是第六個了吧。醫館都束手無策呀!」

「喂,都讓一讓,專業的大夫來嘍!」沈涼拎起貓興奮地擠入了人群最裡層,只瞟了一眼牆便一把將告示揭了下來。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個怪異的年輕浪客身上。

「看都沒看,你就……」貓瞪圓了眼睛,在沈涼耳邊嘶吼道。

沈涼一把將貓的臉埋入懷中,之後在牆根旁若無人地坐定,饒有興趣讀起了告示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怪事始於一個月前。

最初發病的是王屠戶家的兒子,年方八歲,本來活潑好動,一日睡過午覺後忽然就傻了。每日坐在屋子裡不言不語,給飯便吃,不給也不喊餓,像個嬰兒一樣。不過三兩天,隔了一條街的秀才家兒子也患了同樣的病,本來聰明伶俐的孩子,突然之間不會說話了,終日呆坐著。自此之後的一個月,這怪病迅速蔓延開來,至今已有六個孩子變得呆傻。

一時間人人自危,流言四起,甚至有人說是新任太守招惹了掌管子息的神靈,黎城要絕後!

迫於壓力,太守下令徹查此事。然而醫館的眾多大夫皆束手無策,因為這些孩子既沒有受過外傷的痕迹,也沒有發熱傷風的癥狀,只是睡過一場午覺就變成了這個樣子。無奈之下,官府只得在城中貼了告示高價求助於能人異士。

這時,人群中起了一陣騷動,一大片陰影迅速籠罩了盤坐在地的沈涼。

「是誰揭下的告示?」

「正是在下。」沈涼抬起頭,望見一個穿著紫袍的中年男人,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面色青白,雙目狹長。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治不好,你可是要賠腦袋的!」男人陰沉著臉高聲道。

「大人,這個病普通的大夫是治不了的。」沈涼緩緩站起身,眯起了眼,「因為,病根不在身體表象,恐怕……是黎城惹上了什麼麻煩的人或者……鬼怪。」

男人怔住了,過了半晌方才沖著身後的小廝揮揮手,道:「抬轎子來,請這位大夫回府詳談!」

男人姓胡,是個員外郎,奉新任太守之命調查此病。為在太守面前留個好印象,他自是殫精竭慮,絲毫不敢怠慢。

那日下午,沈涼與貓在胡員外的帶領下來到了王屠戶家。

狹小的屋子裡充盈著中藥的苦味與豬肉的腥臭,眾人禁不住捂緊了鼻子。一個六七歲模樣的男孩靜靜坐在床上,雙目無神,瞳孔渙散,嘴巴微微張著,依稀可見淌出的口水。無論誰喊他,都無反應。

沈涼走到床前,從木箱中取出了銀針,依次下在孩子的上星穴、風池穴、啞門穴上,然後閉上眼用手扶在他頭頂。

半盞茶的工夫,沈涼睜開眼,道:「可以排除是附身或寄生之類,也完全不需要再吃那些草藥了。」

「那究竟要如何治療呢?」

「還不清楚,看來是有些麻煩了……」

3

黃昏,飽餐一頓的沈涼與貓一前一後在胡家大宅子里散步,不知不覺已走到了寂靜無人的後院。在找到治療方法之前,他們暫時留宿在胡員外家裡。

「你說,那些孩子怎麼就平白無故地傻了呢?」貓問。

沈涼將手指放在唇下,若有所思道:「如果猜得沒錯,他們體內該丟了一個重要的東西。」

此刻,太陽已徹底西沉,昏暗的夜空中升起一輪淺淡的圓月。

「有人?」貓動了動耳朵,警覺地環顧四周。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傳來,由後院角落的雜草地里走來一個黑乎乎的身影。昏暗中辨不出相貌,只見那人直勾勾前行,也不撥開周身圍繞的灌木,任憑尖刺劃破衣服。

隨著那個身影愈走愈近,沈涼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喝道:「站住!什麼人?」

皎潔的月光下立著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半長的頭髮凌亂披散在肩上,穿一件沾滿污漬的肥大裙子,手中提著的竟是一把血淋淋的柴刀!

望著黑夜中怪異的一人一貓,姑娘沉默不語,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一雙大眼睛冷漠而空洞。

「一點反應都沒有,看來這孩子也是患了那怪病吧……」貓豎起毛緊緊貼著沈涼的小腿。

「小妹子,有話好好說,這刀可不是玩具。」沈涼弓起背一步步緩緩向姑娘靠近,「你若是已經用這刀傷了誰趕快告訴哥哥,保准不會有事的……」

那姑娘石雕般的嘴角竟然浮現了一絲譏諷的冷笑,趁著沈涼不備,沖著他肩頭猛地揮起柴刀砍去。

沈涼倏地滑到了她背後,然後一把將她緊抱在了懷中,並狠下心點住了她幾處大穴。此刻,她渾身酥軟,閉上眼倒在了沈涼臂彎里,手中的柴刀也「哐當」一聲掉落腳邊。

「太險了……」沈涼輕輕抱起小姑娘,借著月光凝視著她清秀的面龐道,「這病莫非還有攻擊性?家裡有這麼個病人,胡大人怎麼從來沒提起過?嘖嘖,刀上這麼多血,莫非她已傷了人……」

貓伏在沾滿鮮血的柴刀旁仔細嗅了嗅,道:「刀上的只是動物的血罷了。」

聞言,沈涼長舒了一口氣,隨即用力抱緊了小姑娘,飛快向前院門房奔去。

「開門呀!快開門……」

不多時,一個駝背、滿臉褶子的老人罵罵咧咧開了門,「大晚上的,喊什麼喊,有沒有規矩!」

望著他鄙夷的目光,沈涼也懶得計較,沉聲道:「總管,這孩子恐怕也是染了怪病,不知是哪位家僕的女兒,早些帶回家去休息,明早就能醒來。待我找到治療方法會一併醫治。天色不早了,就不驚動胡大人了……」

老管家皺了皺眉,挑起食指撥開了姑娘額前的亂髮,突然抬起頭怒目圓瞪,喝道:「大膽!老爺好心留你食宿,你竟敢欺負我家小姐!我看人就是被你搞成這樣的吧,還說是那怪病污我家清白!」

「這……這位是胡大人的千金?」望著姑娘破舊的衣服與瘦削的臉頰,沈涼已震驚得顧不上與那不講理的管家生氣了。

「正是!」

「那您快帶我去找胡大人吧!」

管家卻突然沉默了,眼珠盯著門檻看了半晌,才低聲道:「不必了……老爺不願見她的。勸你以後莫要再管這宅子里的閑事。」

4

「吵什麼呢?」一個尖銳的叫聲在黑暗裡炸開。

沈涼扭過頭去,只見一個身高足有六尺的壯碩女人正搖搖擺擺向他們走來。

「阿雲吶……」老管家見了她也失了底氣,變得低聲下氣起來。

「幹嗎呢?別又是什麼江湖騙子,耍手段偷老爺的錢財矇混過關。」阿雲徑直走到了沈涼跟前,嘴裡不住罵著,「懷裡抱著的可是個人?鬼鬼祟祟的……」

「這是胡大人的千金,她病了。」

「什麼?」未等他說完,阿雲已用蠻力奪過了姑娘,借著燈火看清了她的臉,「哦,是昔月呀……」

「昔月?」

「嗯。我把她帶去房間就可以了,這位大人要是沒什麼事就多想想治療方案,少過問老爺的家事。」阿雲瞟了一眼沈涼,粗魯地扛起不省人事的昔月走入了黑暗中。

凝視著她們消失的方向,沈涼捏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夜已深了,木桌上擺著酒盞,沈涼趴在一旁直愣愣盯著門口發獃。突然,木門「吱呀」開了一道縫,一隻貓扭動著毛茸茸的身軀擠進了屋子。

「正如你所料,那女人把昔月帶去了後院一幢又小又悶的破房子里,根本沒有見過胡大人。」貓舒展著四肢,抖了抖毛,「還有,那孩子的屋子有點怪,說不上來的感覺,非常的……壓抑?」

「走吧!帶我去看看。」

前院門廊還不時有秉燭夜行的僕人,後院卻是漆黑一團,寂靜無聲。半人高的雜草在院子里肆意生長,幾乎淹沒了狹小的門房。

單薄的木板門輕而易舉被推開,借著火光能看見狹小空蕩的屋子裡昔月正趴在床上沉睡。她還穿著那件骯髒的衣裙,頭髮濕漉漉貼在泛紅的臉頰上,散發著潮濕腥臭的味道。

「臉被打過?」沈涼撩開姑娘的亂髮,皺起了眉。

貓咬牙切齒道:「那個叫阿雲的侍女曾試圖叫醒她,抽了她一巴掌還潑了一盆髒水,氣得我狠狠咬破了她腳踝。這孩子太可憐了……」

「哎呦!」

昏暗中,沈涼不知踩到了什麼軟綿綿的東西,嚇得一趔趄,彎下腰發現地上竟有一團黏糊糊的血塊。

「呵呵……你也有怕的時候啊?」貓竟然笑了,「我已經檢查過了,這些肉塊應該是兔子的。」

「兔子?」

「喏,你看那邊。」

沈涼蹲下身舉起了蠟燭,發現牆角處滾落著一個血肉模糊的兔頭,似乎是被刀子割下的。

貓嗅了嗅兔頭,道:「應該就是用那把柴刀割下的。嘖嘖,先是虐殺兔子,再接下來難道真是殺人?這病也未免太暴力了些……」

「等等,你也看到了吧,其他患病的孩子只是呆傻,並沒有其他動作。」沈涼的聲音陡然冷峻,「所以,這孩子根本就沒有生病!」

「你的意思是一個半大的姑娘敢去殺人?」貓還是不敢相信。

「就算她不敢,被教唆的可能性也不小。」沈涼舉著蠟燭在屋子裡踱著步,目光掃過一件件陳舊的傢具。

突然,他的目光被桌子上一個紅衣木偶吸引住了。那木偶栩栩如生的大眼睛似乎也正緊緊盯著他。

一股無法言說的壓迫感緩緩從喉嚨深處湧來,汗毛不自覺地豎立,沈涼艱難地扭了扭脖子,視線裝作若無其事地從桌子移到了屋頂。

而就當他的餘光掃過桌子時,分明看見那娃娃木雕的嘴唇突然向兩側裂開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它在笑……

5

翌日清晨,沈涼在拜會胡員外時特意問了一件事。

「胡大人,請問您家裡一個紅衣服黑頭髮的木偶娃娃是從哪裡得來的?」

「木偶?從未見過!」

沈涼不厭其煩地將娃娃的外形詳細描述了一遍,並旁敲側通表明是在後院見到的。

「沈大夫,不知治療方案您可有頭緒了?那些孩子家的事以後再說吧……」胡員外皺著眉,一臉不耐煩。

這時,一個白凈的小男孩掙脫了侍女的手拽著胡員外的衣袖搖晃著,大聲道:「那個娃娃明明是看戲時爹爹買的,我送給姐姐了,爹爹怎麼忘了?」

胡員外抱起天真可愛的兒子,緊皺的眉毛舒展開來,和顏悅色道:「祥兒說得對,是爹老糊塗了……」

原來,一個月前胡家大宅門口來了一個流浪的木偶戲藝人。適逢春暖花開,胡員外心情甚好,於是就請他來宅子里表演了一場。那藝人風趣幽默,所操持的紅衣木偶栩栩如生,贏得了眾人歡心。

「爹爹,我要那個娃娃。」

木偶戲剛演完,祥兒就吵著要將木偶據為己有,無論奶娘如何哄都不管用。一向溺愛孩子的胡員外便向藝人提出了高價買下木偶。

沒想到,藝人竟然愉快地同意了。

「好好照顧它,就像你爹對你一樣哦。」藝人將木偶放入祥兒懷中。

「好,以後我做它的爹爹!」祥兒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

「乖孩子……」藝人拍拍他的頭,微微一笑絕塵而去。

「好了,來歷大抵就是這樣。沈大夫還是快些去城裡調查疫情吧。」放下懷裡的兒子,胡員外又恢復了不苟言笑的樣子。

末了,他又補上一句:「還有,後院您最好還是莫要再去,那裡有個瘋子,怕傷了您。」

沈涼將信將疑地出了院門,心裡還挂念著那個明顯有鬼的木偶娃娃,卻一時想不出令其現身的辦法,只好先讓貓在昔月房間盯著。

天空低沉,烏雲密布,透不出一絲日光。前街上人頭攢動,賣吃食的小販在攤前拚命吆喝著。

突然,嘈雜的人流里出現了一個女子的身影,她白衣如雪,皮膚也白得透明,很是扎眼。最奇怪的是根本看不到她的腳,她似乎是飄著前行。

沈涼用力揉了揉眼睛,只見那女子越飄越近,且不時地正面穿過行人的身體,原來一般人根本看不到她。

怕被發現自己的異樣,沈涼假裝低頭把玩手裡的劍柄,再用餘光繼續追隨。不多時,那女子竟然飄到了胡家大宅外,伸出手在牆上划了幾筆,然後向遠方緩緩飄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沈涼走到牆邊端詳了一陣子,突然,一個不祥的念頭在腦海里炸開,他試圖抹去字跡卻發現徒勞無功。

「該來的,擋不住……也好,將計就計!」(原題:《天涯路:鬼娃娃》,作者:七葉。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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