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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門二十品》風格與技法全面解析 6 金針度人

總第1080期;歡迎關注。

魏碑楷書以其風格多樣為當代書壇所矚目。其甚至超過唐楷,成為當代楷書創作取資最為廣泛的學習文本。其技法從生拙到精熟,亦有著廣闊的取法空間,大大拓展了唐楷技法諸家體系的審美成規。在眾多的刻石遺存中,從風格與技法來分析,大致可分為「平城體」「龍門體」「邙山體」「雲峰體」等幾種。其中,北魏遷都洛陽後的龍門造像題記與邙山諸皇室墓誌最為突出。

從本期開始,我們將刊登中國書協第四屆學術委員會委員李庶民的系列講座《〈龍門二十品〉風格與技法析要》。在此講座中,作者將對「龍門體」代表作《龍門二十品》進行風格與技法方面的分析,以期讓讀者對魏碑楷書中方筆一類的風格與技法有進一步的了解。

此文原連載於《中國書畫報》,特此鳴謝!——編者

十六|沉著勁重的《一弗造像記》

《一弗造像記》位於龍門石窟古陽洞北壁,刻於北魏太和二十年(496)。此造像記文字10行,總計30字,字數雖少,但保存完好。

康有為在《廣藝舟雙楫》中將《一弗造像記》歸為沉著勁重一類。河南省文物局編《河南碑誌敘錄》評價《一弗造像記》「點畫方勁,已近楷法,上承漢隸傳統,下開隋唐楷書」。

祝嘉則認為,《一弗造像記》雖只有30個字,但用語很簡,筆力勁極,結構也多奇。像「張」字,「弓」和「長」兩部分都不端正,但湊在一起又那麼緊密平衡。若不是運筆極熟,是辦不到的。他還說:「『元』字也不平凡,頭上一橫化為點,下面一撇一鉤,照應得很好;『妻』字姿態是好的,歪得很妙,頗有奇趣;『為』字也和各《造像》相近,下用三點都向上撇去,成其獨特的風格;『造』字和《惠感》的『造』字大異,異在下面一捺上,此長而彼短,此微折向下而彼一出就收,以短見長;後面『直』字,上橫反長於下橫,也是奇作,但又不覺其不稱、不穩……『佛』字向右斜去,姿態反妙,力也健極了;『國』字右角也作兩折,既使力健,又能變其方框的呆板,緊極,強極。」

《一弗造像記》拓片局部

祝嘉所論,如「元」「國」等字的特點都是《龍門二十品》中多見的,並非《一弗造像記》所獨有。如果說祝嘉是從結字細節上分析了《一弗造像記》的某些特徵的話,那麼當代書法家蔣大康則是從大處著眼概括了其整體風格。他評價《一弗造像記》道:「雖為小品,仍不失北魏豪放雄強的時代書風。章法在峻整中求變化,運筆節奏跳躍跌宕,點畫峻厲瘦勁,多有隸意。字大小、欹正變化有致,直率而不做作,意態靜中見動。書刻者雖無明確的藝術創作意識,但精於書刻之道,在實用的目的驅使下,字裡行間有意無意地流注著主體的性情與精神。碑中一些平正端莊的字,如「太」「和」「年」「郎」「不」「令」「生」等已顯出成熟楷書的端倪。」

蔣大康說《一弗造像記》「點畫峻厲瘦勁」。對照該刻石,「峻厲」得其彷彿,「瘦勁」則未必。相比於《太妃侯造像記》《慈香造像記》《孫保造像記》等其他造像記,《一弗造像記》的點畫則粗壯得多,應屬豐厚一類。此造像記與《牛橛造像記》《楊大眼造像記》等風格與技法有頗多相似之處,可相互參照臨習,以彌補字少之遺憾。

十七|極意峻厲的《惠感造像記》

《惠感造像記》位於龍門石窟古陽洞北壁,刻於北魏景明三年(502),現存56字,殘損2字。

清康有為《廣藝舟雙楫》說:「北碑中若《楊大眼》《魏靈藏》《惠感》諸造像,巨刃揮天,大刀斫陣,無不以險勁為主。若不得執筆之勢,如何能之?」

當代書法理論家張強在《中國書法鑒賞大字典》中評價《惠感造像記》道:「這是一塊能夠真正顯示出魏碑風格的石刻。」他還說:「我們之所以認為《比丘惠感造像》能夠在魏碑中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並不是說在整體風貌上它已經超出了《始平公造像》那樣驚世駭俗的扁筆平刷。這也許正如詩中仙、聖之間的區別:前者天縱奇才,後者功力升華。『聖』可由修鍊而至;『仙』遠離濁世,可望而不可摹及。如果我們拿《始平公》與《比丘惠感造像》相比較,似乎可借『仙』『聖』喻之……《比丘惠感造像》這類刻石具備一種『聖哲』性格的條件,顯然來自於它本身在筆畫上具備了《始平公》一路的特徵——方硬的轉折加上略顯稚拙的造型。然而它卻沒有走得更遠,與楷隸之間的某種距離又足以令一般觀者感到可取。」張強對《惠感造像記》的評價好像高了一些。但是此造像記書、刻確實有一種稚拙質樸的韻味。其用筆方勁挺括,得峻厲之勢;結字參差錯落,意在自然。這些帶給人一種天真爛漫、很接地氣的感覺,似乎無意於向「仙」「聖」靠近。

《惠感造像記》拓片局部

當代書法理論家祝嘉在《書學論集》中評價《惠感造像記》道:「隸意很深,是善於用拙的。古碑用拙多於用巧,即所謂『寧拙毋巧』,不是力勁筆熟是辦不到的。結構上奇特的也多,像『父』字上右一點,竟向上撇去,但仍見其緊湊,未曾離散。『敬』字本來可以使其平衡的,但又故使其不平衡。各字畫多含蓄,筆短意長,是很可愛的。」

祝嘉分析《龍門二十品》諸刻石時,很注意對個別字及其點畫特異之處的觀察。這樣做的優點是能使讀者注意到刻石細節,缺點是往往忽視了這些細節在整體中是否具有典型性。在很多時候,他都是將一些「偶發性」當成「規律性」,從而造成誤讀,以對局部細節的分析掩蓋對整體面貌的判斷。這是我們在借鑒前人學習與研究成果時應當注意的。

十八|拙中寓巧的《道匠造像記》

《道匠造像記》因文字起首為「大覺」二字,故一開始被稱為《大覺造像記》。此造像記位於龍門石窟古陽洞北壁《元詳造像記》西側,無刻制年月。

祝嘉《書學論集》評《道匠造像記》道:「字多完好,幾乎筆筆清楚,筆畫拙而勁,但結構多巧,又極平正緊密,是一個可愛的造像。」又說:「『有』字勁極密極,是無懈可擊的。『謂』字很多奇趣,右邊上『田』大而下『月』小,但又不覺其不相稱,只覺其高妙。熟極生巧,他人是不可效顰的。『絕』字有殘缺,妙在一鉤,斜伸得很長,也是用巧的。『處』字結構也奇,以斜為正,大顯其妙。『形』字右邊三畫,固是一般寫法,但絕不和他刻相同,結字精極。」

《道匠造像記》有極生動的字,如「以」「隆」「無」等皆得大開大合、歪歪得正之妙。這些不知祝嘉為何並未提及。《龍門二十品》的書寫或工或拙,刊刻或精或粗,在時代風氣的影響下,呈現了彼時共同的審美取向,同時又有著個性自由的表達,為我們今天的學習提供了一個用筆、結體有完備體系的範本。而對於刀刻的影響,每個人會根據自己的審美認同予以不同程度的接受,甚至有的人以為其刀刻後的效果即其書寫的原貌。

《道匠造像記》拓片局部

《始平公造像記》固然書、刻俱佳,亦不可能不受刀工影響而呈現筆墨書寫的原貌,更何況《龍門二十品》中較多造像記的刻工或技藝不精、或急於敷衍。這點從大量的點畫刻成三角形便不難看出。更有甚者,把字的結構都刻變了形。

我們臨帖的目的是為了提高創作水平。怎樣才能既學到「龍門體」的風格與技法,又能「取法乎上」而避免習氣過重?近代書法家鄭孝胥在其取法諸造像且成功構建了個人獨特的書法風格後,有一段經驗之談可供借鑒。他說:「臨造像中活潑變化諸刻,用草隸法似頗得手,以作《瘞鶴銘》亦有合。」為什麼要用草隸法與造像記嫁接?因為草隸法盡現古人用筆奧秘。他還說:「自《流沙墜簡》出,書法之秘盡泄,使有人發明標舉,俾學者皆可循之以得其徑轍,則學書之復古,可操券而待也。其文隸最多,楷次之,草又次之。然細勘之,楷即隸也,草亦隸也。」此乃金針度人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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