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獨角獸」5000萬年的歷史，獵槍只用了20年

3月31日，位於肯亞的奧爾佩傑塔動物園，人們為11天前去世的蘇丹辦了一場追悼會。

作為地球上最後一隻雄性北方白犀牛，蘇丹的死，意味著又一物種即將宣告滅絕。

但對蘇丹而言，死亡或許是一種解脫，他終於永久地擺脫了腿部感染的折磨，也不必再擔心盜獵者覬覦他的角。而對人類來說，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離開。

謹以此文紀念蘇丹，以及最後的北白犀。

2018年3月20日，45歲的蘇丹閉上了眼睛。

由於「衰老綜合征』帶來的一系列器官退化和後腿加重的皮膚潰爛，過去的24小時，蘇丹遭受著巨大的痛苦。最終，人們決定對他實施安樂死。

3月31日，肯亞，肯亞旅遊部部長（左二）為蘇丹的墓碑揭幕。（網路圖）

注射之前，醫生們給蘇丹蓋上了毯子，過去9年里和他朝夕相處的護工們都站在他的身邊。這時，外面下起了大雨，正如他剛剛回到非洲那天一樣。聽到雨聲，蘇丹突然抬起了頭——他或許想起了剛回到家鄉在泥巴里打滾的時候，或者更早一些，他跟在媽媽屁股後面在大樹下躲雨的時光。

作為肩負著整個種群最後希望的雄性，他的「壽終正寢」在物種命運的大背景之下徒增悲涼。蘇丹之後，世間也許再無北白犀。

「最令人垂涎的單身漢」

「我也不想表現得太饑渴，但我們族群的繁衍真的全靠我了。」在外國知名交友軟體Tinder上，蘇丹的個人簡介如此寫道。

2017年，Tinder幫蘇丹發出了一則「徵婚」廣告，把他稱作「地球上最令人垂涎的黃金單身漢」，而蘇丹也憑著這個「名號」家喻戶曉。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年，不少人不遠萬里來到奧爾佩傑塔（Ol Pejeta）動物園，只為一睹世界最後的北白犀的真容。

事實上，這不過是動物園為了引起人們對瀕危北白犀的關注而打造的噱頭。早在2014年，蘇丹就獨自肩負起拯救種群於滅亡的重任，而種族中唯二的雌性，是他的女兒娜金和孫女法圖，且均失去了自然生育的能力。不用說「徵婚」，連族群的繁衍都是空想。

作為僅次於大象、陸地上體型第二大的哺乳動物，北白犀已經在地球上生存了5000萬年。他們是白犀牛的一個北部亞種，體重可超過3000公斤，身長超過3米，奔跑速度50公里每小時，平均壽命在40-50歲。他們脾氣和善，也不像其他犀牛那麼孤僻，經常一二十頭成群活動。

與黑犀牛相比，白犀牛的嘴巴更寬，更適合吃草。（網路圖）

這些曾經馳騁草原、與世無爭的巨獸，卻在短短几十年的時間裡消失殆盡。蘇丹是如何活著活著就變成了唯一？故事還得從他出生的時候講起。

1973年，蘇丹出生在南蘇丹一個無人區。那時，整個非洲大草原上還有1000多隻他的同類。像許多犀牛寶寶一樣，蘇丹也很喜歡粘著媽媽到處轉悠，在大草原上度過歡樂的童年時光。

然而，蘇丹的童年在兩歲的時候戛然而止了。

在他出生的上世紀70年代 ，野生動物園（safari）的概念在歐洲悄然興起——將非洲大地上的猛獸們帶到歐洲，作為一種奇異景觀供人們欣賞，對於一群狂熱的動物販子來說是一個絕妙的想法。

當時，世界上第一個野生動物園，朗利特動物園召集了一票捕獵者。他們揮舞著手裡的套桿，在非洲大陸上肆意縱橫，專挑剛剛斷奶還沒長大的野生動物寶寶下手——他們既有獨立存活的能力，又很容易被馴養，能適應籠中的生活。

1970年代，朗利特動物園捕獵者們在非洲捕獵犀牛幼崽。（視頻截圖）

1974年，捕獵者們聽說南蘇丹有北白犀的蹤跡，於是驅車進入了這個尚未開發的無人區。短短几天內，他們就帶走了包括蘇丹在內的6隻北白犀，兩雄四雌，還有不計數的長頸鹿、獅子、大象、斑馬、羚羊等非洲動物。

當時的捕獵者彼得·林奇菲爾德（Peter Litchfield）至今還對抓捕蘇丹的場景歷歷在目：「抓他的那天早晨，我們坐著直升機上像禿鷲一樣在天上盤旋，直到發現北白犀的蹤影。我的繩索就在動物的腦袋後面，所以他們什麼都看不到。電光火石之間，小蘇丹把頭轉向了我，一下就再也逃不開了。」

「我不認為我做錯了什麼，但我感到一絲同情。」如今已經白髮蒼蒼的林奇菲爾德說道。

一隻犀牛角等於20年工資

與捕獵者們糾結道德上的對錯恐怕難有結論，但回過頭來看，他們的抓捕卻在陰差陽錯中拯救了包括蘇丹在內，世界上最後的幾頭北白犀。

被抓捕後，蘇丹歷經了一場漫長的「環非」之旅，一路跋山涉水來到了當時的捷克斯洛伐克。他在杜爾·克拉洛韋動物園裡，一待就是34年。

當時的捷克處於冷戰的鐵幕下，許多人失去了出門旅行和看世界的自由，蘇丹連同他的非洲夥伴們於是成了捷克人生活中難得的樂趣。

從兩歲來到動物園，蘇丹早就適應了籠中的圈養生活。他習慣於人類幫他洗澡，見到飼養員也會上來蹭一蹭，求撫摸。然而失去了媽媽和同類的蘇丹，連談戀愛都不會。很多時候他無法跨過雌性進行交配，有時候爬到了雌性的身上又茫然不知道幹什麼，往往需要飼養員「施以援手」……

責任編輯：於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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