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做試管嬰兒，我們就離婚！」
Sunrise On The Beach
Summer Stories
Tom Barab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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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 |《無底深淵， 也是前程萬里》
作者 | 魚小姐
我打開抽屜，那本綠色的離婚證就放在那裡，我的心又疼起來。
離婚一個月了，好像恍如隔世，這個空蕩蕩的家裡，也沒有了他的痕迹，我空蕩蕩的人生，他好像也從來沒來過。這個綠色的小本本就這麼真真的在我的眼前。翻開，我灰暗的臉，哭腫了的眼睛，好像老了十歲。
我們離婚了。這年頭，離婚有什麼呢，可是，這是我第二次婚姻。
第一次婚姻，三次家暴後堅決離婚，孩子兩歲。
談不上真正意義上的家暴，他並沒有把我揍得鼻青臉腫。我們有不同意見或者不同做法，他把我推到在地，我站起來又會把我推到。比起面對我，他可能更不能面對自己。
我身材修長、五官姣好、名校畢業、性格溫柔。他矮胖敦實、五流大學、自卑自負。但是天平的兩端，他是本地人，我是外來戶。
有些人，本身不具備把日子過好的能力。這種能力，基本上不是房子和工作，而是他沒有通過自己的努力和奮鬥衡量自己。
表面上看起來，他自食其力，其實房子、車子、工作的幕後股東都是父母，父母和身邊人需要像戲精一樣維護他脆弱的自尊。
兒子出生，他的想法越來越任性和天馬行空了。我讓他給新生兒買個洗澡盆，他氣憤地說為什麼不在浴缸洗。
「那麼貴的浴缸還比不上個塑料盆么！我示範給你看——怎麼用浴缸給孩子洗澡！」
我真心怕了，如果手一滑……我不敢想。
我忍受這他的荒謬和暴力，他越來越沉迷遊戲。好多好多個夜晚，我哄孩子睡了，一邊給孩子洗衣服，一邊在廁所痛哭。
那天晚上哭著哭著我覺得胸口很疼，我摸到左邊胸部有一個大硬塊，再這樣下去，我可能會死的。恐懼代替了心痛，眼淚一下子止住了，臉上的淚水冰涼一片。這個日子再也過不下去了！
離婚三年，我迅速成長為一個積極向上的單親媽媽。但每次看到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面，我就受不了。
終於遇到了他。他態度誠懇，職業很好。他說自己有輕微的血糖偏高，而且可能不會有孩子。——太合適了！我不想要孩子，他剛好對孩子沒有要求。
在孩子的心裡一直把這個爸爸當成魔法師。第一次和孩子見面，我怕孩子不接受他。把孩子平時想要的托馬斯小火車買好藏起來。吃飯的時候拿出來，孩子驚奇地說：「媽媽，叔叔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個！」我說，他是個魔法師。
我用了全部的力氣去經營這段婚姻，他給了我一段最幸福的生活。每天中午我都興沖沖地去買好菜，下好菜譜，一下班就著急地開車回家做飯。
他會嘲笑我做得黑暗料理，我故意生氣撒嬌，壓在他身上，兒子也跑過來壓在我的身上。
吃過飯，到小區走路鍛煉，然後回來我輔導孩子作業，他看他的電子書。
一家三口出門旅遊，其樂融融，像極了平時我看了就會眼紅羨慕嫉妒恨的生活。
但幸福生活的另外一面是這樣的。他有糖尿病，懶，不願動。每天吃完飯之後的健走，我也是要撒嬌示好坑蒙拐騙想方設法。
他愛看小說，有時候看起來就忘記睡覺，能在沙發上躺出一個坑來，和孩子互動也是算盤珠子，撥弄才會動。
他有潔癖，看到地上一根頭髮，剛忙完才坐到沙發上，我也會立馬起來清理乾淨。
很多有時候我心裡有怨氣，自己就很快化解掉——畢竟這是多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個完整的家啊！『
年邁公婆要孫子。雖然在孩子這個問題上，我說不再想要，選擇他就是因為沒有孩子。但是我能得到一個家多不容易啊，就再要一個吧。
我們隨即去醫院檢查，居然可以要孩子了，不過只能試管。
漫漫試管路開始就面臨夭折：我的一切檢查都順利，卻在拿到他的檢查結果那一刻，卡殼了。
原來他不能生育就是有染色體問題。最好是去大城市做第三代試管，但是如果要去外地，我就無法工作了。
我說：父母年邁，你也有糖尿病，以我們的經濟、家庭狀況，不適合去走試管這條路。我們像以前一樣好好過，可以么？
他不說話。
緊接著，分歧、溝通、冷戰，之後他不回家了，我收到了一條簡訊：如果你還是不同意試管，就好聚好散吧。
意料之中，仍然萬箭穿心。
冬天的陽光灑在身上，可是我還是覺得好冷。抬頭看太陽，耀眼的光照的我的眼睛生疼。
我不愛他，也不愛自己。我只愛他提供的家，只要給我那個家，我會壓抑自己委曲求全地維持那個家。但是這個家就像一場夢，醒來什麼都沒有變：還是我自己帶著孩子。
我默默地坐在冬日的太陽下面，像放電影一樣看著自己從結婚到離婚到單親媽媽到再次結婚到又稱為單親媽媽。
我一邊無限地可憐自己：我只想要一個完整的家，怎麼會那麼難呢？
一邊也冷靜而堅決地明確：我不會為任何一個人而選擇一個我不喜歡的未來。
我太想要一個溫暖的家來逃離童年父母爭吵的陰影，太需要一個完整的家來躲避別人對單親媽媽和離異子女的偏見。我需要家這個保護殼，讓我隔絕真實的世界，讓我逃避真實的自我需要作出的努力。
真實的世界就有你永遠無法感化的渣男，你聖母得把自己作死，也沒有權利讓他改變；
真實的世界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權，每個人都從自我的角度去選擇；
真實的世界就是總有人對你挑三揀四，不管你是天仙是離異還是單親。
而真實的自我，就應該勇敢地接受這一切，然後又在心裡無視它。真實的自我，就應該承受這些，然後活得精彩又瀟洒。
我現在已經不難過不痛苦了，就像歌詞里唱的：在人間有誰活著不像是一場煉獄。所謂無底深淵，下去也是前程萬里。
我只要做自己想做的，帶兒子，做他想做的就夠了。
晴朗PS：感人至深的敘述，結幾次婚或成為單親媽媽都不要緊，女人能活明白過來最重要。魚小姐這篇文章讓我們看到遭遇傷痛之後，友善地諒解自己，欣賞我之為我，便也有前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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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鯨灣，讓媽媽更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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