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的奶媽李嬤嬤為什麼會辱罵襲人？
賈寶玉的奶媽李嬤嬤為什麼會辱罵襲人
陳能雄/文
襲人性格穩重，忠心事主，得到王夫人、賈寶玉等人的一致好評。她行事謹慎，與和睦相處，人緣較好。可是，這樣一個丫鬟卻被賈寶玉的奶媽李嬤嬤一頓辱罵，惡俗難聽的話像一盆髒水潑在襲人身上。襲人自進賈府以來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賈母、王夫人都沒這樣罵過她，卻要受這個老同事的氣。
對於此事，林黛玉冷眼旁觀，覺得襲人並無過錯，是李嬤嬤故意多次責難她。襲人是個識大體的人，她在賈府步步小心，又怎會去得罪李嬤嬤呢？面對李嬤嬤的刁難，襲人忍氣吞聲，多一事不如省一事。有一次李嬤嬤吃了她的酥酪，襲人怕引起寶玉動怒，還好心替李嬤嬤掩飾。可是，李嬤嬤似乎並不領情，襲人越忍讓她就罵得越難聽，罵她只會裝狐媚子勾引寶玉。襲人又沒招她惹她，為什麼會被她百般辱罵呢？我覺得有幾個原因：
一、襲人確實有故意逗引寶玉的行為。襲人貼身服侍寶玉，近水樓台先得月，是第一個與寶玉發生雲雨情的丫鬟。賈寶玉自然對她另眼相看，襲人的地位穩步提升，成了寶玉身邊的首席大丫鬟。襲人雖有賢惠之名，但她畢竟是一個年輕女孩，也有貪玩好動心性。在《紅樓夢》第八回中，賈寶玉從梨香院喝酒回來，見襲人已經躺在床上睡了。平時襲人做事勤勤懇懇的，要服侍寶玉入睡後才安歇的，這次怎麼會偷懶呢？書中有一句文字道明了原由：「原來襲人實未睡著，不過故意裝睡，引寶玉來慪他玩耍。」
襲人只是想引起寶玉的關注，她料想寶玉會過來關心地問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或者陪她說笑解悶。他們之間的親密舉動，晴雯都能敏感地看出來，李嬤嬤熟悉寶玉的品性，又怎會不知道呢？在她的眼中這就是「裝狐媚子哄寶玉」。
二、李嬤嬤被寶玉疏遠，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只會對別人煞性子。李嬤嬤這一輩子最引以為豪的事，就是把榮國府公子哺育長大。年幼之時的寶玉經常粘著李嬤嬤，娘兒倆感情深厚。隨著寶玉年齡的增長，他的心性轉變了許多，在生活上已經不依賴於奶媽，而且他性格乖張，只喜歡親近純潔美麗的女孩，對婆子敬而遠之。他的房間可以任由丫頭們吵鬧遊戲，卻不喜歡婆子們走進他的房間。
賈寶玉不再像小時候那樣聽話，李嬤嬤以為寶玉會變成這樣，一定是襲人等丫鬟暗中挑唆的，哄得寶玉不理自己。李嬤嬤只好沖著襲人出氣，同時也是在刷存在感，為的是能重新得到寶玉的重視，讓他關懷一下老人家。
三、李嬤嬤失去話語權後，沒有擺正心態，看不得舊日的手下高過自己。以前，李嬤嬤在寶玉的房中擁有一定的權利，丫鬟婆子們都對她言聽計從的。李嬤嬤見襲人品行純良，就好好地調教她，在賈母、王夫人面前說她的好話，她對襲人的升職還是有過一定幫助的。
後來，賈寶玉越來越不待見李嬤嬤，他會專門給晴雯留豆腐皮包子，給襲人留酥酪，卻沒有想到孝敬奶媽。讓李嬤嬤惱火的是，那些小丫頭片子都是勢利眼，開始不尊重她了。在小說第十九回中，已經告老解事（退休）的李嬤嬤來找寶玉，小丫頭們只顧自己玩，對李嬤嬤愛理不理的，只是隨意敷衍幾句，有些還在底下嘀咕，一點也沒她放在眼裡。
李嬤嬤也不想和小丫頭一般見識，她覺得問題全出在襲人身上，一定是襲人把丫頭們給降伏了。李嬤嬤像很多剛退養的「老幹部」一樣，心態還沒擺正，以前的下屬在她面前稍有不禮貌的行徑，就會覺得她在擺臭架子。恰好，襲人那天生病在床，沒有起來給李嬤嬤行禮，李嬤嬤心裡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罵她是「忘了本的小娼婦」。
四、丫鬟們怪李嬤嬤吃襲人的酥酪，李嬤嬤舊怨未消，又添新恨。李嬤嬤會告老解事，可能和之前發生的楓露茶事件有關。那天，李嬤嬤幾次勸阻賈寶玉喝酒，引起了賈寶玉的不滿情緒。李嬤嬤覺得沒趣，就先偷偷回家換衣服，在這期間她吃了晴雯的豆腐皮包子、寶玉的楓露茶。
賈寶玉回去後，先在賈母面前告了李嬤嬤一狀，之後他又因李嬤嬤喝了他的楓露茶，借著酒勁摔杯大罵，說要把她攆出去。事後，賈母等人應該詢問過此事，她們覺得李嬤嬤不適合繼續服侍寶玉，就讓她體面地退養，而無辜的丫鬟茜雪則成了替罪羊被攆走。
李嬤嬤認為賈寶玉會發這麼大火氣，應該和晴雯、茜雪等丫鬟在背地裡告她的狀有關。但不管是哪個人所為，她覺得這和丫鬟領頭人襲人脫不了干係。後來，李嬤嬤看到寶玉房中的酥酪，就拿起勺子吃了幾口。邊上的丫鬟馬上制止說：「快別動！那是說了給襲人留著的，回來又惹氣了。你老人家自己承認，別帶累我們受氣。」李嬤嬤一聽就來氣：這個好東西不拿來孝敬我就算了，還偏偏是留給襲人的，如今丫頭們還拿襲人來壓我。李嬤嬤罵小丫頭們說：「你們也不必裝狐媚子哄我，打量上次為茶攆茜雪的事我不知道呢。」
第二天，李嬤嬤也是以同樣的「狐媚子」的話罵襲人，可見她就是有備而來，存心找茬的，她窩著一肚子的氣，把全部的帳都算在襲人身上，用賈寶玉的話說就是「只揀軟的排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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