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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的擁抱有溫度

小時候,村裡的老人總是壓著一副嗓子恐嚇:『『小孩子自己一個人千萬不要到山上去呀,哪裡常住著青面獠牙的妖怪,見了人,一口就要吃掉的······』』

我抬頭看山坳,嗯,青霧繚繞,凄冷陰森,的確是個生養妖怪的好地方。於是,十幾年聽從老人諄諄教導,從未獨自一人踏足那山上。

是什麼時候打破這傳統的禁忌的呢?我忘了具體的時間,也不甚記得了起初的緣由。大抵是從那時我逐漸變得不開心的時候開始的吧,我學會獨自一個人悄悄的往山上跑,一呆就是大半天,不讓任何人知道。

可能是因為不開心吧,我想找到那傳說中的老妖怪,讓他一口把我吞了;也可能是因為失落,我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的哭一場罷了。

然而無一例外的是,我爬遍了家鄉的每一座山,尋遍了山裡的每一條最幽深的深澗,並沒有發現什麼兇猛的妖怪,甚至連一頭普通的走獸也沒有。傳說原來只是傳說罷了。

深山裡,總是清靜的出奇,連盤著雲霧難以看清的林間小道,也只有偶爾路過的清風與之打招呼,樹木亦不曾言語。

獨自來的次數多了,也便漸漸成了習慣。還一個人走在山道上的時候,不再害怕忽然吹來的山風了,這一回,只單純成了貪戀它的寧靜,沒有可畏的人言,沒有嘈雜。我可以什麼也不想,就這樣靜默地看一日的雲捲雲舒,看一日的日光明滅,晨曦微明,而不用去解釋,心情坦蕩自然。

山的擁抱是有溫度的,即使他並不會用語言來回答,卻能最真誠地聽你做一切的傾訴,不誤解,不濫情地悲傷。

山的擁抱要比所有人溫暖,在山上的時候,哪怕你不小心把藏在眼底的滿眶淚水溢出來了,也不用強迫自己憋回去,只酣暢淋漓的哭一場便是,山會溫柔地捎來一陣清風幫你把淚痕抹去。

它總是比人更寬容些的,即便冷清,也比人更有溫度。至少從那年抱病自學校往家而去之後開始是。

也還是忘記是什麼原因了,只記得,學校里,老師和同學都開始用同情而可憐的口吻對我說:『『沒事,抑鬱症而已,,咋們去醫院呆上一段時間,吃點葯就好了,不必在學校呆著······』』

『『嗯。』』輔導員與學校主任既有的的決定,我無力反駁,即使他們並沒有說可以歸校的時間,即使有可能再也不能回去。

到了醫院,醫護人員也很敬業啊,二話不說,奪過我的書包,手機,甚至連外套也扒去,便直接送進了全封閉式病房,連個系統的檢查也沒有,過程乾脆利落。後來,聽說那個『『審問』』我的人是我的主治醫師?

『『你想自殺?」幾乎是肯定的語氣

「嗯""

""你不參加一切的活動,不與人交往。』』

""嗯』』我對於他的質問,給予全部肯定的回答,是與不是又何妨,反正早已被認定的事實,我即便反駁,亦無人相信,哪怕我可以找人證明。

後來,家裡的錢並不足以支付那醫院所謂高端治療的醫藥費,我強制出院了,回到家鄉,村裡的人訕笑著諷刺:『『這大學生怎麼回來了?""

『『 嗯,回來了。』』於是,又聽到有人竊竊私語:『『能不回來嗎?一個神經病,連學校都不肯要!』』

我當做沒有聽見的樣子,神經病就神經病吧,已經這樣想,再申辯也不會有什麼改變,畢竟,那只是屬於一個瘋子的瘋言瘋語。

人言可畏啊,生而為人,聽著那一個個如刀般的自言往自己心上扎,我如何不難過?只是,有時候解釋並沒有用,因為極少極少的人會相信你,而真正相信你的人,在別人眼中,也是個瘋子。

我想,大抵之前我還是沒有抑鬱症的,只是因為後來說的累了,夠難過了,才真的患上了這個病。我越來越寡言少語,不願和別人說話,習慣了流眼淚,大抵是從這時候真正開始。

別人該如何謠傳,便傳吧,山的擁抱比人更有溫度,我不愛和人說話,只是因為我把心聲都告訴了會擁抱我的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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