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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華對話弗蘭納根:為平凡立傳

近日,第11屆澳大利亞文學周系列活動之「余華對話弗蘭納根」,在北京愛琴海中心單向空間書店舉行。中國高校國際交流社團聯誼會招募了13名大學生代表參加了該活動。

活動當天,北京下了一場遲到的雪,氣溫降到3月以來的最低點。寒冷沒有削弱觀眾的熱情,離活動開始還有半小時,書店內就排起了長隊。待到嘉賓入場時,現場已是座無虛席。

此次活動由澳大利亞駐華大使館主辦。在活動中,澳大利亞作家理查德·弗蘭納根和中國作家余華回顧了他們的寫作歷程,並和在場觀眾互動交流。理查德·弗蘭納根的作品曾獲英文小說界最高獎項「布克獎」,代表作有《深入北方的小路》《一個巴掌能拍響》等。余華的代表作《活著》《許三觀賣血記》等亦享有世界聲譽。

澳大利亞文學周活動從2008年起每年舉辦一次,至今已有10年歷史。澳大利亞駐華大使安思捷女士說:「澳大利亞文學系列活動將為中國讀者帶來更多來自澳大利亞的故事和聲音,從而為大家展現當代的澳大利亞,促進兩國之間的互相了解。」

「打開小說的門」

理查德·弗蘭納根和余華此前相隔千里、素未謀面,卻在對談中碰撞出無數共鳴和火花,這或許便是作家與作家、文字與文字之間奇妙的聯繫。

「這本書好在什麼地方,很難回答。為什麼?如果我能告訴你這本書有哪幾個地方好的話,這可能是一本一般的書。問題是,這本書你感覺挑不出什麼地方是最好的。我的話是什麼意思呢?這本書從頭到尾都特別好。」在活動伊始,被問及對弗蘭納根作品《深入北方的小路》的閱讀體驗,余華這樣評價。

2014年,理查德·弗蘭納根憑藉《深入北方的小路》成為第46屆布克獎的獲得者。頒獎詞評價他:「文學的兩大主題是愛與戰爭,《深入北方的小路》正是這樣一部關於愛與戰爭的巨著。弗蘭納根用其優雅的文字敘述了一個充斥著罪惡和英雄主義的故事,將東方與西方、過去與現實相連。」全書講述了澳大利亞醫生多里戈·埃文斯在二戰中成為日軍戰俘,被抓去修建「死亡鐵路」,並與心愛的女人失之交臂的故事。

弗蘭納根原本沒想寫《深入北方的小路》。在二戰時期,他的父親不幸成為日本的戰俘,被帶到緬甸去修緬泰「死亡鐵路」。因此弗蘭納根經常稱自己為「死亡鐵路的孩子」。父親的那段經歷深刻地影響了弗蘭納根的童年,所以他一直很怕寫這本書,覺得想要將其寫好太難了。

「但是到後來,我內心有一個聲音越來越強烈——我明確知道,我必須寫這本書,如果我不寫這本的話,我可能也寫不出別的作品來 。我必須在父親在世的時候完成這部書,這也賦予我寫這部小說一個新的動力。」弗蘭納根總共花了12年,歷經5個版本,才最終把這本書寫成。「最後我把書稿寄給父親,想告訴他這本書寫得怎麼樣了,父親卻在那一天去世了。」

對余華而言,這部作品最吸引他的是敘述的分寸和節奏的把握。「第一章寫得太好了。一個小說家一直孜孜以求的,就是想打開小說的門,尋找自己的路通往何方。弗蘭納根是大家手筆。他用了那麼多的篇幅來為男女主人公的重逢做鋪墊——當埃文斯重新見到艾米時,那種激動、難以自控的那種情緒……但迎面走過去,二人居然擦肩而過了。這是一個大作家的處理,好的小說,就是這樣出來的。」

對弗蘭納根而言,每一次寫作都代表著突破。「每當我完成一部作品,準備再寫下一部新作品時,我總希望突破自己,而不願重複自我。我覺得作為作家,寫出的一字一句都務求傳達我們的心聲;如果你每一本書都寫得比較類似的話,你原本的真實,可能最後就會變成謊言。」

「再小的人物都保有尊嚴」

無論對余華還是弗蘭納根而言,威廉·福克納(美國作家,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編者注)都是對他們的寫作影響至深的人。余華說:「我在每一個寫作階段,都會遇到不同的困難。是威廉·福克納教會了我如何對付心理描寫。」

弗蘭納根則坦言,威廉·福克納給予自己最大的震動,在於其對平凡人物的描寫。「哪怕是看起來非常微不足道、往往被人們遺忘的那些人物,在他的作品中,都展示了非常豐富的內心及複雜的情緒。在他的作品中,再平凡的人、再小的人物都保有尊嚴。」

弗蘭納根的故鄉是澳大利亞塔斯馬尼亞島上的一個小鎮,鎮上人口只有800餘人,大多是二戰的難民,主要以礦業為生。在弗蘭納根的成長環境中,沒有人寫作,也沒有人認識作家。讀了許多歐美文學作品之後,弗蘭納根覺得,似乎小說里只有歐美人的生活才重要,從來沒有人描寫塔斯馬尼亞的生活,沒有人去描寫他們生活中的悲與喜,起與伏。

「威廉·福克納和我,還有餘華,我們都有一個共同點,我們都是『南方人』。威廉·福克納來自密西西比,當時在美國也是一個不太受重視的地區。」因此,當讀到有類似背景的威廉·福克納的作品時,弗蘭納根發現,自己也可以像福克納一樣描述生活。

1994年,33歲的理查德·弗蘭納根寫出了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導航員之死》。該書通過富蘭克林河上導航員阿爾傑茲·柯西尼的眼睛,揭示了塔斯馬尼亞作為流放之地的悲慘歷史。作品寓意深遠,許多評論家認為它頗具福克納的風格,出版當年即獲「維多利亞州總理文學獎」和「南澳大利亞州總理文學獎」。弗蘭納根自此在澳大利亞文壇嶄露頭角。

弗蘭納根覺得,自己確實讀懂了福克納,「他可以通過非常簡潔的語言,呈現出不同人物的不同狀態。這一點,我在余華的作品中也體會到了——每個人物在平淡之下都獨具特色,你讀起來很容易,其實很難做到。」

「寫作像出海打魚,你必須每天駕著小船去撒網」

活動現場,一位大學生代表向兩位作家討教「寫作和靈感的奧秘」,余華和弗蘭納根給出了各自的解釋。

「靈感是什麼?就是你腦子裡面一句話都沒有,但逼著自己坐在寫字檯前不斷地寫,2個小時以後,突然天空出現了一道裂縫,靈感來了。」余華微笑著說,「靈感不是你等待來的,靈感有點像拳擊比賽的產物——你在不斷地被打倒和打倒對方的過程中,最終取得勝利,靈感才會到來。你要想寫作,就得每天枯坐在桌前;你有沒有耐心坐三到四小時?怕你今天寫下的都是廢話?只要你坐一年下來,你就有望成為一個好作家。」

弗蘭納根對余華的觀點表示贊同:「要想成為一名優秀的作家,你就必須日復一日堅持去寫。其實寫作就跟出海打魚一樣,你要有所收穫,就必須每天駕著你的小船出海撒網,如果你不撒網,一定會一無所獲。只要你每天堅持出海撒網,那麼總有一天會有收穫。」

數十年如一日踐行「撒網」的弗蘭納根,走上文學創作之路既偶然又必然。他的祖父祖母都不識字,父親是全家唯一受過兩三年教育的人,卻非常喜愛詩歌。「我覺得父親給予我最大的影響就是文化——會讀書寫字,哪怕水平不高,也可以給你帶來巨大的能量。」

弗蘭納根覺得,日日沉浸於信息爆炸的世界,人們往往會忘了文字的力量。他一直記得幼時和父親的一段對話。「我問父親,為什麼你這麼痴迷於文字?父親告訴我,文字是具有魔力的東西。」

本文刊載於《青年參考》報3月29日A1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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