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里的奔波,只為了……
很久沒有這種煩躁不安的感覺了,只想著飛奔而去。
能做的事情堅決不能用想,於是就真的去做。充電線,身份證,簡單的背包,包里都是紙(最近感冒一直在流鼻涕)還有一把雨傘。
即使很迅速,還是沒有趕上最早的火車,下一輛車在一個半小時之後,很不幸的是又晚點一小時。
終於踏上火車,白日本來就不長,加上一在耽誤,已經清晰的嗅到了黑夜的味道。
沉靜的列車在黑夜的迷霧裡緩慢前行,情思卻早已飛到了170多公里外土地上。
群山在夜色中影影綽綽,遠處的燈火漸漸的都亮起。像極了為迷失方向的人領路的航燈,但是在這樣一個凄涼的夜裡,更像極了飢餓的魔鬼的眼睛。
每盞燈下,其樂融融,滿桌佳肴美酒的樣子,毫無徵兆的進入我的腦海。瞬間心裡就彷彿是藏著數不盡的猛獸,正在不停的啃食,不間斷的撕咬。讓人坐不能,站不安,睡不行。
母親還在忙碌吧!父親呢?他在哪裡,我知道他在哪裡,倔強的父親正在一個他非常不願意待的地方——醫院。在正是我此行的目的,我170多公里外的情思。
我帶著滿腦袋的混亂隨著葯附加的催眠效果入睡,我不知睡夢中的自己是痛苦還是安詳,只是想居然睡了就不在管這些個俗世悲歡。
熟睡中,偶然一聲「呵呵」,我來不及不情願的醒了。
對面的大叔正跟閨女視頻,故意或有意的炫耀說了幾句錯詞的俗語,那邊的閨女耐心的糾正,隨後說給室友聽。好一個聰明的女孩,即保全了父親的顏面,又保證了與室友的溝通,一舉兩得。
聽少女甜而不膩的聲音已經讓人有種淡淡的享受感,加上如此聰明,又善解人意,難怪對面大叔會在擁擠的車廂里毫無顧忌的炫耀。
聊天並不久,動蕩的車廂網路本來就不穩定,加上四六級的壓力,她們聊了一會就結束了。
可憐的我,卻因此睡意全無。
好不容易挨到下車,還見到好久不見的兄弟,一起吃完只有魚肉的麻辣雞魚火鍋,心裡總算好受了許多。
有種友情就是這樣,不需要很多言語,沒必要天天聯繫,雖然什麼也不說,赴湯蹈火卻絕不遲疑。
我很幸運認識不少能夠在這個冷漠的世界,給予彼此感動和溫暖的人。
謝謝你們,我的兄弟。
11.30號 02:17
深夜的醫院,越發的寂寞和凄涼。
看著老爸一次一次均勻呼吸著入睡,又一次一次在疼痛中醒來,額頭上流不完的因為痛而產生的汗。鼻尖總是酸酸的,幻想著,悲傷著,想著如果可以,我願意承擔一切愛我的和我愛的人這輩子所有的病痛,哪怕我的一生只有一天是健康的,我也無怨無悔。
看著老爸又一次入睡,我才有勇氣仔仔細細的看著他的臉,他的額,他的眼,他的發。
他的臉儘是滄桑的年輪;他的額橫跨歲月的鴻溝;他的眼緊閉著;他的發滿是白黑的交叉。
他的手早已不在是作文里所能形容的粗糙,沒有一個完整的指甲,沒有哪怕一毫米如我一般光滑的肌膚。
不知不覺時間既然也是凌晨兩點,我一點也不困也不能困,我悄悄的關上門,漫步在空無一人的醫院走廊里,一步步走向盡頭。
透過16樓的玻璃,我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那些路燈還在賣力的燃燒自己,此時的我好比那些路燈,一樣的孤獨著,一樣的守候著,一樣聳立在凌晨4度的寒風裡。唯一不同的時,我的付出是心甘情願,他們的堅持卻是無力改變。
想到了寒風,突然就覺得冷了,然後想著會感冒。自己本來已經感冒,這時卻感覺感冒好了許多。
11.30號 23:54
今天是最糟糕的一天,睡眠不足加上無休止的電話問候,讓人煩透了。
早上六點開始就不斷的有護士來,問在問那,說在說拿,無休止,讓人特別煩惱。
總算應付完了,想睡一會的又想起來,還有一些科目沒有檢查完,又開始去檢查科目,排隊,挂號…開始在醫院的繁瑣制度里迷失。
檢查完回來,已經快到中午了,可是一點胃口也沒有。老爸他們已經吃了東西,而我我只是想睡覺,一點食慾都沒有。
總之還是沒有睡成,我不知道是誰先打了電話問我進展。
只是檢查完沒有結果,我只能如實說,同樣的話我說了許多次,一開始我還在想怎樣說的清楚一些,後來已經不需要了,出口就成,完全不需要想。
就這樣總算還是熬到了中午十二點過,一絲陽光從窗外透過來,那麼小的一絲,卻讓人彷彿看到了新生。
我也覺得心情好了許多。想著兩天沒洗澡,沒洗頭就有點嫌棄自己,剛好也沒什麼事,就想去洗個頭或者洗個澡。
才到半路就接到老媽的電話,我也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她那邊很吵,我問了她又聽不見,通常一句話我得重複兩三次,不知道怎麼的心情就越發的糟糕,煩躁,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了。
我只好打道回府,還是沒有食慾,點了個炒飯,只吃了三分之一。
回來後就一直坐著熬著,總算到了下午三點。那是取片的時間,不是我去取的片,哪位兄弟去取的,沒取完。
而找醫生卻又得到五點半,這些時間上的空缺更讓人噁心。
12.1號 03:20
今天是不一樣的一天,拋開昨晚上睡了一覺之外。早上臨床的老人的一番話,讓人感動,又難過。
從他的身上,我看見了一個日暮老人對待死亡的安然態度,從他的話語中,我卻很是難過,對他的家人頗為失望。
他說「自己的病自己清楚,他要出院,他想在生命的最後一段路程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度過,而不是天天躺在病床上輸水。他還說年輕的還好,自己還可以照顧一下自己,他就不行了,在醫院還有一個人陪著,在家就連想吃東西也找不到人。」
我看著他,盡量讓自己的笑容溫柔一些,讓他最後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善意。眼裡卻很想流淚,多麼卑微的一個要求,就被無情的拒絕了,我想老人的心裡在醫院多活一年,也比不上自己在家裡安詳一天吧。
他的子女我留意過,穿著搭配土的一逼,行為卻拽的要上天一樣,我都沒有什麼好感。
老人的那些子女都是匆匆來匆匆去,嘴裡總是吹噓和誇耀自己工作多麼好,多麼忙……。
現在是03.20老人鬧的更加厲害,就在這個夜裡在此之前老人已經無數次起來找衣服穿,說要起床烤火,嚷著要回家,無數次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一會說樓跨了,一會牆掉了。
有次他說地震了,樓一層層的垮掉,他迅速的翻身起床,第一時間叫醒在他旁邊睡的像豬一樣的兒子。
80歲老人,老人看起來六十多歲的兒子生氣,發火,用力把他的頭壓往床上,還抱著老人又用力迫他睡下,老人生氣了,一個勁的自己打自己的頭。
我有些害怕,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感覺這個老人似乎感應到了一些什麼,或許將不久於人世,他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想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最後一段時間裡想陪在親近的人身邊,陪在自己老伴身邊。
他的兒子還有門口床那個多嘴的女人一天用話語騙他,說他看花了,沒睡醒,老人知道自己清醒著,我也知道。
老人的兒子終於無法忍受吧!拽著他走出去,我剛好在旁邊,或許因為我總是給老人善意的笑容吧!他邊走邊回頭看了我兩次,我的目光都正好對著他的目光,從他的目光里,我看見了自己言語無法形容的東西。
我心裡非常難過,我想著我能為他做一些什麼呢?
五點的時候,老人之前安靜了一會,他的兒子又睡著了,他悄悄的跑出去,不會用電梯,他叫護士給他開門,護士聽不懂他說什麼,他自己生氣的往樓上一層爬。
他兒子過後找到他的時候,他迷了路,在上面一層樓睡到自己相應的位置上,霸佔了別人的位置。那些人通知了護士,護士正準備打電話,他兒子才找到他,把他拖回病房。
早起的時候,老人叫我,讓我幫他打電話叫他的誰誰開車接他回家,我不忍心騙他,就說不知道號碼。
他生氣,不在理我,我有些愧疚。他又叫了另一個人幫他,那個人就說幫他去叫老人上面說的誰誰,那個人笑著答應他走到走廊上去,他開心的在哪裡等著。
我趁機用玩笑的口吻對老人的兒子,老人好像很反感病房,怎麼大的年齡了,還有什麼比開心更重要,為什麼不順著他的心呢!
其實不用我說,老人用自己的行動達成自己的目的,他威脅他的兒子,不送他回家就鬼門關見,他的兒子似乎也無法忍受了,打了幾個電話讓人來接他回家。
老人終於如願以償的走了,他走時是那麼的開心,一邊走一邊說一些祝願和感謝地話。
我目送著他離開,即高興又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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