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小說 王秀娜
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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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座墳（下篇）
文 / 王秀娜 編輯 / 魏強
天意一聽，如當頭挨了一棒，昨晚還好好的，底氣十足的罵人呢，一早已是陰陽相隔。
利娃搖搖頭，拍拍天意的肩膀，「天意，你要挺住！操持後事吧！」
打發了張大爺，張大娘把天意叫過來：「你爹走了，我這也趁著有精神說說後事吧！等我百年之後，你千萬不要把我和你爹葬在一起，另選地方葬我！能做到就是孝順我了。」
「媽，你和我爹到底怎麼回事？這麼多年你們就這樣，合不來就不要走到一起！」
天意再次問起爹媽分居的原因，張大娘搖了搖頭，渾濁的眼淚順著眼角滾落下來：「你別管我們怎麼回事，記著媽說的話，別忘了就好。」
天意很不高興：「你和我爹都是這話！不用我管！這哪個不得我管？別人家和和美美，咱家誰也不理誰，這什麼事呀？」看著娘老淚縱橫，再不肯多說什麼，天意只得嘆口氣，起身出去了。
張大娘擦著眼淚，對著屋外越走越遠的兒子自言自語：「天意呀，這話讓我怎麼開口啊？我和你爹是你姥爺和你爺爺硬逼著結婚的，可是我倆誰也見不得誰。年輕那會兒在一起，一直沒生養，平時誰也不和誰多說話。你爺爺奶奶去世之後，你爹覺得憋屈，出去打工，一走就是三四年，我們更不可能有孩子了。後來你姥姥生病，媽回去伺候了一年多，直到送走了你姥姥，心裡空落落的，直覺得活得沒意思。回家的路上，看見橋頭的台階上有個小包袱，走過去看時，小包袱里包著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居然還是男孩！那就是你呀！天意啊！心想這是老天爺看見我沒孩子送給我的，我高興地抱著孩子回了自己家，快進門才想到，你爹走了三四年，這個孩子該怎麼和你爹說呀？可是，怕什麼來什麼，幾年不回家的你爹，在你過百天的時候突然回家，看到你，他大發雷霆，以為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從此再不肯和我一起，誰勸也不行，只答應給咱娘倆生活費。除了定期捎回來點錢，勉強夠咱母子的吃穿之外，多話也不說的。你是媽抱養的，這話我對你怎麼說得出口啊？」
幾年之後，張大娘已經做不動活兒，只能慢吞吞拄著拐棍站在路口，直到看見上學的小寶蹦蹦跳跳回來，才慢慢挪著腳步回家。小寶追上來，扶著奶奶，給奶奶講著學校的瑣事，日復一日。
這天天冷，張大娘起床覺得有些頭暈，以為是天冷，凍的發暈。半上午吃過早飯，依舊掙扎著拄拐杖來到路口。張大娘想靠著路口的石碾坐上去，還沒等坐好，眼前驀然一片火紅的雲霞繚繞，張大娘的身體像一攤稀泥，靠著石碾倒了下去。四周一片寂靜，連只鳥兒也不曾飛過。
小寶下學跑回家，習慣性地在轉彎處抬眼看路口，沒有看到奶奶的身影，小寶心猛然一沉，想起爺爺去世時的場景，打了個寒噤，緊走幾步，發現石碾下攤著的奶奶，像睡著了，一動不動。
「奶奶，奶奶！」小寶一邊叫著一邊上前拉奶奶的手，在觸碰到手的那一瞬間，小寶的指尖傳來一種怪異的寒涼，彷彿是摸著鐵手一般，代替了以往的溫熱或是微涼，小寶再次哭了起來。
張大娘平平靜靜地走了，這次讓天意作難了。按理說夫妻應該葬在一起，可張大娘早已叮囑過天意，天意也是個孝順的兒子，又不願違逆張大娘的叮囑，只得找舅舅商量，舅舅這才把天意多年的疑問解開了。
天意紅著眼睛，哽咽著說：「原來我以為我不是爹的親兒子，今天才知道我是抱養的，媽也不是親媽！」舅舅搖搖頭：「你只是沒從你媽肚子里爬出來，你媽這幾十年待你如何？是不是把你當親兒子養著？就沖你媽忍著你爹的不解這麼多年，你也該把你媽養老送終！也該按你媽的要求去做！」
那天，天意從舅舅家出來，是一直哭回家的。
幾天後，村外的墓地多了一座墳，與幾年前的墳頭遙遙相對，一座在東，一座在西。
王秀娜作品
【作者簡介】：王秀娜，山西太穀人，小學教師。喜歡中國傳統文化，熱愛中華大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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