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皇帝排行榜：朱元璋排老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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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黃大拿
「民生幸福指數」？對，用這個標準衡量皇帝是最恰當的標準，沒有之一。拋掉這個標準，其他都是忽悠。
朱元璋就是一個二流偏下的皇帝而已。
排行榜是一種時尚。從關注度極高的富豪榜到各種行業榜、熱搜榜，上至老者下至幼童，中國人對「排行老幾」這個問題尤為感興趣。
對歷代皇帝那也得分分誰才是老大。
在皇帝榜上，朱元璋能排第幾？網上有所謂「中國最成功皇帝排行榜」、「中國最偉大皇帝排行榜」，掃了一眼，在這兩份榜單上，朱元璋都是穩居前五，堪稱一流。
這樣一種評價，其實倒是和主流相合。
吳晗《朱元璋傳》曰：「朱元璋有許多功績，也有許多缺點，就他的功績和缺點比較起來看，還是功大於過的。他是對社會生產的發展，社會的前進起了推動作用的，是應該肯定的歷史人物。」
陳梧桐教授的《洪武皇帝大傳》則說：「綜其一生的活動，主要還是起了促進社會進步、歷史發展的作用，因此是功大於過的。」
歷史學家和網民、主流和草根，在朱元璋定位的問題上居然如此合轍，多少讓人有點意外。
但是，人多不代表有道理，這裡用得上大結巴周昌回答劉邦能不能廢太子的一句情急之詞，「臣期期知其不可。」
一
成功還是失敗？先看劉邦的演算法
說到劉邦，他對一個皇帝是否成功也有一種演算法。
且說劉邦坐上皇位後，因為他的老爹過去偏愛老老實實在家中種田的二哥，不喜歡劉邦遊手好閒不務正業，曾經戲弄父親說：爹啊，你看現在是二哥還是我置下的產業多？劉邦的這種得意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一個平民，無尺寸之封，甚至常常還要餓肚子，現在除了天上的東西，居然要什麼就有什麼，所有的土地都可以說是他的私產，這樣的產業，幾人能夠置辦？
「士農工商」，不論做哪一種行當，誰能有這麼好的收益？更重要的是，以前，在別人的白眼下討生活，也許連惡狗擋道都不得不避著走，而現在，天下人的命運都在自己主宰之中，今昔對比，怎麼可能不像劉邦這樣，為巨大的成就感而陶醉？
和劉邦一樣，作為一個毫無背景的屌絲，朱元璋也是依靠個人奮鬥走上了人生巔峰。如果古時候時興勵志書的話，他們實為絕好的勵志榜樣。
但劉邦的這種演算法存在一個很大缺陷。一個農民今年比往年多收了三五斗，就不妨以「成功者」自居，但如果對象是皇帝，還能不能照搬同樣的演算法？顯然不行，畢竟朱元璋他們積攢的不是一般的產業，而是和國家、民族、歷史等一系列宏大的詞語緊密相連，那麼我們要綜合考量其業績、功罪，所用的標準當然不能和評價一個白手起家最後攢下萬貫家財的富翁一樣了。
據此可以論定，如果以劉邦的演算法來給皇帝排序，論定其成功還是失敗，根本就是一個笑話，因為標準本身就是問題。
二
「推動歷史前進」？一筆糊塗賬
和劉邦的演算法相比，「是否推動歷史前進」無疑是另一個更主流的標準。
從小讀歷史課本，記得每個大人物之後，往往都會跟上一句「推動了歷史前進」云云。但是這句話當年讀了很糊塗，現在依然也沒想明白。原因很簡單，一個歷史人物究竟是推動還是阻礙了歷史前進，很不好講，也太難判別。
比如秦始皇吧，歷史學家們幾乎眾口一詞地認為，他推動了歷史前進，功大於過。然而我們如果緊跟著問一句：如果沒有秦始皇，沒有他的這種所謂「推動」，中國社會將如何演變？演變的結果相較於秦始皇，是會好一些還是會差一些？
類似問題，估計沒有人能夠說得清，也沒有人敢作非常自信地大膽預測。既如此，那麼「推動」云云又從何說起？
具體到明太祖朱元璋，這筆糊塗賬的糊塗特點就更為鮮明了。
朱元璋結束了元末的戰亂，在歷史學家那裡，肯定是推動歷史前進了，可是他在戰後對江浙地區經濟上的盤剝、政治上的高壓、文化上的歧視，卻使當地人民在擺脫戰亂之後，又陷入了新的痛苦。難怪蘇州百姓在明朝建立之後，還懷念割據稱雄時期的張士誠。
朱元璋對農民有樸素的感情，推行重農政策富有成效，需要肯定。可是由於他的歷史視界過於狹隘，對因工商業發展而產生的社會變動有一種強烈的恐懼和仇視，始終把人民牢牢綁在土地上，堅持厚本抑末，排斥工商業活動，從而阻礙了商品經濟的發展，束縛著整個社會的活力。
朱元璋反腐得力，甚至他還希望藉助民眾力量監督官僚階層，這一點最容易在今天的網民那裡討喜，但是他有這種願望的根本在於，他對整個官僚集團懷著一種深深的不信任，這未必是社會之福，也註定難以取得成效。
興學校、發展教育是朱元璋的善政，但這又與其厲行思想文化專制相同步。科舉專以八股文取士，逼著讀書人死鑽經書，文網嚴密，使知識分子不敢亂說亂動，嚴重製約著一個民族的創造力。
清初思想家顧炎武說：「愚以為八股之害等於焚書，而敗壞人才，有甚於咸陽之郊。」在他看來，朱元璋的這一招比秦始皇的焚書坑儒更厲害，後果也更嚴重。
朱元璋的外交政策不具侵略和擴張性，但他實行的海禁政策卻使中華民族在歷史發展的關鍵時期失去了機遇，惡劣影響綿延幾個世紀，洪武朝的海禁，正是中國積弱的源頭。……
朱元璋的是非功過就是這般緊密纏繞無法分割。面對這樣一團亂麻，「推動了歷史前進」這種陳詞是否需要咽下去呢？
三
換一個標準，朱元璋只是二流偏下
在歷代皇帝中，朱元璋不僅很受歷史學家的讚譽，尋常人等也對他頗有好感。這是我一直深以為怪的。
細細想來，出現這種現象，一個重要原因如前所說，把皇帝當成了勵志典範。除此之外，應該還隱藏著一種深刻的大眾文化心理，即很容易被大人物表面的「個人魅力」所迷惑。
朱元璋當然是很有個人魅力的，英武果斷，雄才大略，是個名副其實的一代雄主。可是，從中國歷史來看，一個具有濃厚個人魅力的「雄主」的出現，未必是普羅大眾的福音。秦始皇不用說了，漢武帝的窮兵黷武、雍正乾隆時期的嚴苛峻密，對一個不關心宏大問題只注意庸常生活的平民百姓來說，其值得歡欣鼓舞的地方又在哪裡？
耐心查究一下，喜歡將「雄主」理想化，對「雄主時代」津津樂道、嚮往不置的，其實往往並非曾經的感同身受者，而是異代的人們。
就拿朱元璋來說吧，明前期和中期的野史筆記中，提到朱元璋就心有餘悸的人比比皆是，可是到了明末的衰世，借古抒情、對明初盛世大唱頌歌的人就突然多了起來。試想一下，如果把明末這些作者「空投」到明初，讓他體驗一下那種戰戰兢兢的生活，他可還會這般興奮？
和朱元璋的風格不同，中國歷史上頗有一些「庸君」，他們既非通常意義上的「暴君」，也不是「雄主」，自知缺乏雄才大略，也沒有狠辣手腕，只準備老老實實守著祖宗的基業，能夠不出大亂子就行了。
就以明朝而論，仁宗、宣宗、景帝和後來的孝宗，其個人魅力顯然無法和明太祖、明成祖相比，但這幾個朝代的百姓，其承受的種種壓力無疑又比太祖、成祖時期小多了，民生幸福指數理應會高一些。
「民生幸福指數」？對，用這個標準衡量皇帝是最恰當的標準，沒有之一。拋掉這個標準，其他都是忽悠。
用這把尺子來丈量朱元璋，終於可以回答「朱元璋在皇帝榜上能排第幾」的問題了。與漢文帝、唐太宗、宋太祖等相比，他肯定不是一流帝王，就是放到二流帝王中，因為有明宣宗、明孝宗這樣一些「庸君」的存在，他也無法佔據前列位置。
朱元璋就是一個二流偏下的皇帝而已。不服來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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