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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他又向急功近利的電影市場發起了挑戰

在2014年的第八屆FIRST青年電影展上,忻鈺坤導演憑藉長片處女作《心迷宮》拿下了最佳導演和最佳劇情長片兩個獎項。在這部作品中,導演通過非線性的劇作結構為觀眾展現了一個充滿懸疑色彩的故事,帶有呼吸感的手持攝影,快節奏多線的敘事策略,導演將其對於人性的觀察濃縮於這個蠻荒小鎮上,個人的私慾,貪念都在其中交匯博弈。

Solitude

 Ryuichi Sakamoto Playing the Piano 2013 in Yokohama

坂本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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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片中一句很精彩的台詞:「有些事,不問就是壓在他心頭,壓一輩子;一旦問出來了,這石頭就是壓在你心頭了。」善與惡,罪與罰,沒有人可以在作惡後逃避制裁,即使法律無法裁決,但是因那份惡而帶來的愧疚感,會纏繞你一生。

時隔四年,導演帶著其第二部自編自導的作品《暴烈無聲》重回大熒幕。本以為忻導會在這一部里進一步嘗試用非線性敘事結構故事的可能性,但導演這次卻反其道而行,放緩了敘事節奏,不再用帶有強戲劇衝突和複雜敘事的故事來吸引觀眾,而是將很多的表達意涵通過精巧的視聽設計融於故事之中,他不怕觸犯當下觀眾的審美趣味,而是堅定的要在自己的作品中做到言之有物,即使這可能會使得整體的敘事節奏偏慢。

就像達米恩.查澤雷的兩部電影《爆裂鼓手》和《愛樂之城》,這兩部作品雖然主題類似,但是在導演技法上差異卻極大。前者主要通過剪輯實現對於整體影片節奏的把控以及人物的塑造,後者則是通過場面調度和演員表演來呈現故事。

不被自己的標籤所局限,而是大膽地嘗試全新的風格樣式,忻導在影片點映的映後交流上被問到想要自己的作品是一個什麼風格的時候回答道,雖然自己向諾蘭和科恩學習了很多,但是並不想因此被束縛,所謂的風格應該是在不斷地拍攝中逐步形成的,比起去想自己想要一個什麼標籤,更重要的是把自己當下最想表達和呈現的拍出來,日積月累,所謂的風格也就顯現了。

這次的《暴烈無聲》,導演通過主人公張保民的兒子失蹤案進而勾連起了一個有關陰謀和殺戮的故事。藉由張保民尋找兒子的主線,影片又延展出了另外兩個主要人物,礦業集團董事長昌萬年和律師徐文傑。如果說張保民代表了中國當下最底層的勞苦大眾,那昌萬年則代表了社會高層的官商階級,片中有意在兩者之間做出一種反差對比,同時也暗喻著二者之間在社會食物鏈中處於的失衡位置。

最能夠體現這種反差和失衡的段落,是昌萬年在他那奢華的私人廚房吃涮羊肉的時候,暖紅明亮的色調,餐桌上堆得滿滿的羊肉,切肉機刷刷的聲音,一切看上去規矩有序。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張保民回到村裡的肉店,人們吃肉時的狀態張牙舞爪,屠夫切肉時滿頭大汗,砍刀發出悶悶的聲響,昏暗擁擠的餐廳給人一種窒息感,這些都能體現出階級上的一種對立。同時,張保民家以牧羊為生,而昌萬年從影片開頭至尾都一直在吃羊肉,這其實也是在暗指二人在社會中的位置,肉與羊,吃與被吃,剝削與被剝削的關係。

張保民因為以前跟人打架咬斷了舌頭而不再願意說話,全片中這個絕對的第一主角從沒有過一句台詞,他的掙扎與憤怒都是通過演員的肢體和神態來呈現的。宋洋極其精準的把握著這個痛失兒子的父親的精神狀態,看著妻子如此痛苦他不能表現出悲傷,一刻不停的尋找外化了其內心的急躁,當從昌萬年的手下手裡奪走被綁架的孩子時,他原以為這其中就是自己的兒子,但是實際上卻不然,那一刻他臉上的喜悅到發現裡面不是自己孩子後的絕望,都通過演員的神情直觀的呈現了出來,令人印象深刻。

幾次暴力衝突的戲份,一開始張保民都是本無心傷害人,但是被逼的實在忍受不了才選擇用暴力手段來還擊,比如在餐館扎傷屠夫的眼睛,以及在礦地看到工友被流氓毒打後的出手相助。但隨著兒子失蹤的日子越來越長,觀眾能夠發現這個角色越來越走向失控,他開始被仇恨圍繞,這種憤怒直到最後在昌萬年辦公室的一人群戰小流氓中得到了最極致的宣洩,那是一個父親絕望後的發泄,那是一個無聲之人與這個世界搏鬥最後的方式。

就像片名暴烈無聲一樣,無聲即代表張保民啞巴的身份,而暴烈則是其在無聲的情況下與這個世界抗衡的方式,雖然不能說,但是他通過不斷的奔走,甚至訴諸暴力來尋找兒子,他的極端和癲狂從某種意義上都已經達到了暴烈的程度。

昌萬年的角色被塑造成了一個心狠手辣的奸商,這多少有點臉譜化,顯得角色不那麼飽滿,但是他在片中那種表面正人君子,內心麻木不仁的兩面人格還是被表現的很生動具體的。比如他會捐助希望小學,幫助窮孩子,但另一方面他會為了實現自己的商業訴求而訴諸暴力,甚至殺人。昌萬年的暴力與張保民的暴力是不同的,雖然二者都是為了個人利益訴求,但是前者是一種通過剝削欺壓他人而獲取利益,而後者則是通過暴力手段來表現一種無聲的反抗。

對於律師的形象塑造,其實本來應該很出彩的,但是他在片中整體都表現得很神經過敏,總是處於一種精神緊繃的狀態。雖然這可以解釋為他在接受司法機關調查以及害怕自己和昌萬年的骯髒勾當被揭穿而有的一種複雜狀態,但是這個角色還是顯得有些簡單了,因為其最後的那句台詞其實非常有分量,但是因為疏於對其前面的塑造,所以總給人感覺缺少點行為動機。對於人物塑造如果僅是簡單通過閃回和台詞交代那未免有些簡單,即使導演是為了想要實現自己表面故事下的表達,但有些地方還是應該再完善一些。

當觀眾看到影片結尾處,我們會突然想起導演前面所設計的那些鋪墊,張保民的兒子到底去哪了,山洞裡藏著什麼,昌萬年為什麼一再容忍原諒張保民,律師看到帶著奧特曼面具的男孩假裝拿著弓箭攻擊他時為什麼一臉的驚慌,以及戴著奧特曼頭盔的孩子反覆的出現到底有什麼隱喻,這些問題都在影片的最後有了答案。

導演沒有直接告訴你事情的原委,而是通過一些具體畫面的呈現來給觀眾提供解讀文本的可能性,這就需要觀眾更加主動地參與到情節之中,才會有發現的樂趣。首先,張保民的兒子實際上是被昌萬年誤殺了,這從結尾男孩畫在牆上的畫就可以看出,山洞裡藏得就是孩子的屍體。

昌萬年為什麼在張保民砸壞了其車子的前窗,甚至砸了他的辦公室後都沒有直接殺掉他,因為昌對張有愧,殺了他兒子的愧疚讓昌萬年無法再對張保民下毒手。律師看到男孩時的驚恐,是因為他意識到男孩好像知道事情的真相,又或者男孩的這一舉動讓他想起了自己被逼迫下和昌萬年做的骯髒勾當。同樣,這也解釋了為什麼當張帶著律師到洞口找他的女兒時,律師在洞口猶豫了一會才進去,而出來後他看著張的複雜的眼神,其實也是內心在掙扎要不要說出真相的表現。

對於男孩的反覆出現,結合導演的解答和我的讀解,有這樣幾層含義。首先,男孩在片中反覆出現的五次,第一次是當張保民回到村子時,他在餐廳里看到了男孩,男孩似乎想跟他說什麼,但是卻沒有說出口。第二次,男孩尾隨著張保民來到了張的兒子失蹤的案發現場,他觀察著張保民沒有說話。第三次,男孩摘下自己的面具給張保民,但是被張保民無視了。第四次就是律師和男孩在餐廳對峙的那場戲。第五次則是在影片的結尾,男孩在牆上畫出了張的兒子失蹤的真相。

就我個人的讀解,男孩其實是片中唯一知曉並且願意說出真相的人,但是卻從沒有人想要傾聽他所說的。男孩一直在想辦法告訴張保民他兒子的下落,當他終於鼓足勇氣,摘下隔絕其和現實世界的面具,用真的面貌與張保民面對面時,張保民卻無視了他。

真相有時候就是在這樣一次次的無視下被忽略了,人們帶著他們的刻板印象與這個世界相處,卻與應該知曉的真相一次次擦肩而過,這是這個時代的悲哀。就像張保民騎著摩托車遠去一樣,快節奏的生活讓我們根本無心事實真相,對於張保民來說,男孩就是一個帶著面具的幼稚孩子,我們只看到表面的現象就匆忙的下結論,而沒有真正發掘表面現象之下的真相。

如果結合導演自己的解答,其實男孩的出現會引發更深一層的,在表面故事主線沒有明確交代的一條更加複雜的線索,那就是對於環境污染以及對於當下快速發展時代的反思。男孩所表現出來的狀態多少有些恍惚,眼神的獃滯說明其可能發育不良。結合影片開篇村長囤積礦泉水,中段栓子到張家埋怨水質不好,以及翠霞的身體抱恙,導演有意暗示著因為盲目開礦而導致的環境污染問題。

片中大量的出現村子裡因為大肆開採而導致的生態破壞的現狀,幾個遠景中的城市也被工廠和煙囪環繞,結尾兩個孩子站在霧蒙蒙的城市中央,更加說明了導演對於這一次的批判和反思態度。孩子是這個時代的未來,如果只顧一時的利益,而對這個人們賴以生存的環境無節制的開發,那結果只會是自食惡果,我們終究要為這千瘡百孔的地球買單,而那代價,顯然是巨大的。

影片的結尾,張保民身後的巨石轟然倒塌,導演想藉此隱喻些什麼呢?那似乎是張保民內心的外化,找尋了那麼久,兒子依舊下落不明,他已經陷入了深深的絕望,巨石的崩塌一如其心中一直以來的防線被最終擊破,他悔恨,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切墮入無望的深淵。巨石的倒塌又似乎是暗示著律師對於道德最後的那一點堅守的放棄,當他對殺人案保持沉默時,某種意義上他已經喪失了其無論作為律師還是一個人的底線。

暴烈但無聲,這個時代雖浮躁,但不意味著我們對一切都要始終保持著沉默的態度,越是喧囂,我們越要堅持本心和初衷,而不是隨波逐流,對一切漠然而不關心。這個時代會更好么?我想會的,因為總有一些人不忘初心,總有一些人想要改變這一切。即使聽上去幼稚不切實際,但這難道就意味著我們不做么?你大可以嘲笑那些還抱有一絲幻想的人,可是他們未必就真的那麼可悲,因為至少他們心中還有光。

最後,發一張自己和導演的合影,真的是從《心迷宮》就非常喜歡忻鈺坤導演了,這次見到也算是榮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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