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吃力不討好的事兒，「老不正經」的畫家也干過

最新 04-04

遠遊無處不銷魂

我一向以為，世界上最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有兩件：寫遊記給人看和勸好朋友分手。

後者我們就不細說了。單說前者，遊記大多是一個人在另一個地方的所見所聞所感。往大了說，閱讀遊記是生命在另一個維度上的延展；往小了說，閱讀遊記純粹屬於浪費生命——有這功夫，我為什麼不親自去看一看，卻要看這些空洞的照片和漫無目的的流水賬？

所以，當我第一次遇見黃永玉老先生和他的《沿著塞納河到翡冷翠》時，我一點都沒有閱讀的慾望。這不僅是一本遊記，而且是一個畫家寫的遊記。

黃永玉

《沿著塞納河到翡冷翠》

作者者：黃永玉

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

出版年：2017-7

定價：48元

豆瓣評分：8.6分

一見傾心

但後來我還是看了——不是沖著黃永玉的大名，更不是想在書中體驗異域風情，而純粹是因為一句話，一句被別人從書中單拎出來，在社交網路上瘋狂轉發的話——任何一個環境或一個人，初次見面就預感到離別的隱痛時，你必定愛上他了。

我想，一個人，無論少年成年，都能從這句話里咂摸出自己想要的滋味來。所以，像大多數讀者一樣，我一下子就被這句話擊中了。就像你的心上，長久以來籠罩著一層雲霧，有個人朝它打了一發裝滿了乾冰的炮彈，於是，刷，下雨了。

視角很高，姿態很低

書分兩部分。《沿著塞納河》和《翡冷翠情懷》，分別寫作者在法國和義大利遊歷的故事。黃老先生並不是一個典型的遊客，他只是每天背著畫夾，拿著畫筆和顏料，一大早出發，隨便去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一畫就是一天，畫高興了就收拾東西回家。

作為當代極負盛名的大畫家，他的視角放得很高，但是姿態放得很低。

開篇寫巴黎時，他提到「我在盧浮宮親眼看到夫婦倆指著倫勃朗畫的一幅老頭像讚歎地說：『啊！蒙娜麗莎！』」他沒有故作深沉的發出某些評論，也沒有大義凜然的表達某種悲憫。而是將它作為一種生活的常態，是大眾生活和時髦藝術的一個側寫。

而當寫到參觀埃菲爾鐵塔的時候，「她倒水，給我一杯，她自己一杯。喝不喝呢？喝吧！我身邊只有很少的錢，為了一個寫生的老頭下「蒙汗藥」是不上算的。看起來她是個好女孩——其實也難說——最後證明她是個好女孩。」一個東方老頭電光火石的心思和俏皮可愛的形象躍然紙上。

稍等，我和命運開個玩笑

然而，作為一個本身經歷極為坎坷的畫家，他的敘事中又有濃厚的悲天憫人的底色。對於歷史的追問和探討，對於歷史人物的懷疑和警覺，甚至對於流行文化的觀察和反思，都融在這本小小的冊子中。所以他一邊在看巴黎和羅馬，一邊也在看遙遠的祖國和他的家鄉小城。

對於我來說，黃老先生是這樣一個老人——經歷過大風大浪，已經可以跟命運女神握手言和了，所以什麼事情他都能以平常心來看待。我覺得這種平常心，除了所謂的「寵辱不驚」之外，黃老先生還給它增添了別的意義，就是「重新品味」，他願意給命運女神相抗衡。這種抗衡，不是所謂的對抗，也不是要緊緊扼住命運的咽喉，而是在適當的時候，我就開你個玩笑。你稍一不留神，我又開一個玩笑。

有句名言說「讀一本好書，就像和許多高尚的人對話」，小時候我總把它寫在作文里，卻從來不信。讀完這本《沿著塞納河到翡冷翠》以後，我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