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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被拐賣的女人的故事

一個被拐賣的女人的故事

文/燈下香草 來源/靜心寫人生

28年前,是阿珍離開家的那一年,那年她十七歲。

農村女孩,初中畢業就輟學了,在家先是幹了一年農活,後來又跟著村裡的人一起出來到城市打工。

一開始的時候是在一家服裝廠,廠子不大,從打版的,到車工,到質檢,加起來一共三十來個人。

活多的時候,就會加班加點地干,有時候能幹到後半夜。

活少的時候,下午四五點鐘就會下班。

下了班的姑娘們都走出廠子出來閑逛,看著城裡的哪裡哪裡都感覺稀奇。

阿珍就是在不忙的時候在廠子外面認識藍姐的。

那一天阿珍在離廠門口的小賣部里要給老家打電話,老家只有村長家裡有電話,阿珍拿出那個記著村長家裡電話號碼的小本本,在這之前阿珍從來沒摸過電話。

她忐忑地拿起電話,然後照著紙上的號碼一個一個地按,突然,她停下了,有些不知所措。

小賣部老闆說:「姑娘,幹嘛呢?你倒是打呀,後面還有人排著隊呢。」

當時阿珍後面排隊的就是藍姐。

阿珍窘迫地說:「我找不到這個小橫線在哪裡。」

老闆一愣:「啥橫線?啥意思啊?」

站在阿珍後面的藍姐伸過頭看了一眼,她明白了,阿珍拿著的電話號碼前面寫的是家鄉的四位區號區號和電話號碼直接畫了個短橫線,顯然,第一次打電話的阿珍不知道這個短橫線可以忽略。

藍姐笑了,拿過過阿珍手中的電話說:「來,小姑娘,我幫你按。」

接通了以後藍姐把電話遞給阿珍:「已經通了,放耳朵上,等對方接起來以後,你跟他講話就可以了。」

「哦哦。」阿珍緊張兮兮地把電話聽筒放耳朵上。

聽到那邊又響了兩聲後,傳來了村長家大嬸的聲音:「你是誰吔?」

「嬸子嗎?嬸子,我是阿珍。你有空去跟我媽說一聲,我在這裡挺好的,已經在服裝廠幹上活了,有個姐姐教我,每天食堂里都會做兩個菜,裡面還放不少肉呢,嗯,吃的挺好。嗯,不亂花錢,也就是打個電話,買個牙膏衛生紙啥的花不了多少錢。好咧,麻煩嬸子了,嗯,讓我爸媽放心。電話費可貴了,馬上又要變時間了,我掛了哈。嗯,你現在去找我媽?好。你去吧,我掛了。」

阿珍掛掉電話,時間正好顯示3分鐘58秒。

阿珍彷彿看到了村長家大嬸急匆匆地扭著屁股出門,去對自己媽媽傳話的身影。

阿珍付完電話費想離開,藍姐對排在後面的人說,你們先打吧。

藍姐叫住阿珍,拿了兩個馬扎坐下來,跟她親切地聊天:「阿珍是嗎?剛才聽你打電話說你叫阿珍。你跟我第一次打電話一樣,不知道怎麼按。」

阿珍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也是農村來的,你是不是就這旁邊這家服裝廠做工?原來我一個表妹也是在這裡干,後來去我朋友開的一個服裝廠了,每個月的工資比這裡高兩百塊錢呢。哎對了,她那裡正招工呢,還差一個名額,你想去不?想去的話我可以把你介紹過去,你看你憨厚樸素的樣就招人喜歡,跟我在老家上高中的妹妹像極了。」

那個年代,高出來的兩百塊工資是巨大的誘惑。

阿珍當時就心動了,她對藍姐說:「我剛來沒幾天,正學習基本功,啥也干不好。」

「沒事,就是招的學徒工,去了以後都有師傅帶,學幾天就能成手了,除了工資還按計件發獎金,每個月的獎金還能額外拿一百多塊呢,這干一年下來就能多掙三千多塊錢咧。」

阿珍心動了,但是又有些猶豫,想跟帶著自己一起出來的同村的姐姐一起去。於是阿珍跟藍姐商量:「能去兩個人嗎?」

「吆,我得問問,聽說就差一個名額了。你這樣,那個廠子離這裡也就十分鐘的腳程,你現在不正是下班時間嗎,我帶你先去看看,讓我那個做老闆的朋友瞧一下,如果決定用你,我再幫你求求情,讓她再多招一個。」

阿珍想了想,也可以,就十分鐘的腳程,去看看,也許真就好運氣進了那個工資高的廠子。

就這樣阿珍跟那個藍姐去了,從此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首的路。

藍姐先帶阿珍去了一個院子,說廠子就在裡面,裡面有三個車間,很忙。

然後藍姐帶阿珍向一間房子走去,推開門,裡面是個男人。

「老闆,看看,這個小姑娘怎麼樣?」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阿珍,點點頭說:「不錯不錯,上等成色。」

阿珍有些奇怪,夸人不都是用秀氣之類的嗎,這人怎麼用成色啊,真沒文化。

這時藍姐遞過來一杯水:「阿珍,喝點水坐一下,等會我和你回去拿東西,以後你就來這個廠里上班吧。」

就是那杯水,阿珍喝了以後什麼都不知道了。等她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陌生的房間里。

房間很破舊,牆面黑乎乎的。

阿珍一時發懵。

這時進來一個男人,走路有點瘸,看到阿珍醒了,嘿嘿一笑,對她說:「你醒了,餓不餓?我讓我媽給你做飯。」

「你是誰?這是哪裡?」

「這是我家,你姐姐和你姐夫走了,以後咱倆好好過。」

「什麼?」

這時,一個農家婦人進來了。

見阿珍正和自己的兒子說著話,開心的不得了:「閨女,餓了吧,我給你做飯去。」

「大嬸,這是哪裡?我怎麼到這裡來的?」

婦人和兒子對視一眼,然後坐下來,拉住阿珍的手:「閨女,你姐姐把你送來的,說家裡窮,願意把你嫁給我兒子做媳婦,然後我們把彩禮都給她了,她說拿回去給你生病的媽媽治病。以後你就在這好好跟我兒子過。」

此時阿珍才知道自己被拐賣了。

她慌了:「我沒有姐姐,我媽媽沒病,我是出來打工的,他們都是騙你的,我是被他們騙來的。」

婦人一改剛才的和善,冷冷地說:「都說外地過來的媳婦騙子多,我看你們是想合夥騙錢吧。大龍,把你媳婦看好了。今晚你倆就圓房,等她生了孩子以後就能安下心來過日子了。」

17歲的阿珍從此過上了噩夢一般的日子。

當那個叫大龍的男人對她又哄又勸,阿珍還是不同意圓房的時候,大龍無奈地向他媽求助。

大龍媽黑著臉,拿著繩子進來了:「閨女,別怪我們娘倆狠心,我們這些年的錢都被你姐姐拿走了,你要是同意做我兒媳婦,我們娘兒倆會好好對待你,你要是不同意也由不得你。就算天天把你綁在屋裡,你也得為我們家裡傳宗接代。」

阿珍苦苦哀求:「你們放了我吧,我會掙錢還你們的,這樣,我帶你們去我的老家,讓我爸媽把錢還給你們,再多給你們一些,行嗎?」

「大龍,把她捆上,別聽她的話,別上她的當。現在就跟她圓房,給她種上咱家的種。」

是的,就這樣,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綁住雙手的情況下,在大龍媽的幫助下,大龍脫下了阿珍的褲子,對她進行了強姦。

阿珍無數次想過逃,但是根本沒有機會,一旦被看出一點苗頭也會得到更嚴厲的懲罰,比如餓著她,渴著她,被折磨的渾身沒有一絲力氣。

阿珍無數次想過死,可是又不甘心,她一直在想,她失蹤後肯定廠子里找不到她,同村姐妹給她家裡肯定也聯繫了。

爸爸媽媽一定在滿世界找她吧,比自己小兩歲的弟弟要考高中了,不知道她成績會怎麼樣,會不會也不念書了,跟著爸媽到處找她呢。

她得活下去,她要找機會逃出去,她要回到那個服裝廠附近,去找那個自稱藍姐的人,讓警察把他們抓起來。

有一次,阿珍聽到門外有人交談,於是她就使勁拍打窗戶,沖外面喊:「救救我,把我身上的繩子解開。」

外面的交談聲停頓了一下,然後又有聲音傳來:「大龍媽,你兒媳婦還沒制服呢?」

「可不是,得天天拿繩子捆著,要不總想跑,只能吃飯的時候解開她,吃完飯再綁上。」

「圓房了沒?」

「圓了,頭一天就被我按著,讓大龍強行和她圓了房。」

「慢慢來吧,買來的外地媳婦就是這個德行,實在不行就揍幾次,制服帖了就好了,等將來生下孩子就更好管了。你像誰家那個媳婦,剛買來的時候性子烈的很,被揍了幾次,精神出了問題,變傻了,也好,傻了聽話,從來不考慮偷跑的事了,還不耽誤生孩子。」

阿珍在屋裡聽到這些話以後,心裡打了個冷顫。

還好,大龍沒打過她,真要是被揍成傻子,這輩子都回不了家了。

從那以後她服帖了很多。

每天大龍都會在她身上辛勤耕耘,不同意,就會把她的雙手捆起來,然後霸王硬上弓。幾次之後,阿珍放棄了反抗,任他凌辱。破天荒那一次,大龍媽給阿珍做了一大碗雞蛋羹。

她天天等待著機會,她天天猜想父母去了哪裡找她,父母一夜急白了頭吧。一定要回家,一定要回到父母身邊。

她日思夜想,她還曾經動過以後找機會殺掉大龍母子倆的想法。她想,等有機會就下手,殺了他們以後就跑,哪怕是要飯,也要回家。

大龍母子倆,對阿珍做了最全面的防備。白天一直把她關在房子里,吃飯的時候就給她送飯進去。屋裡放著一隻尿桶,吃喝拉撒全在屋裡解決。

阿珍無數次想,等他們母子倆都睡著了,就悄悄地跑掉,他們要是發現了就拿把刀把他們剁了。可是,每天阿珍都早早地睡下。睡得很沉,連大龍在她身體上使勁的時候都懶得睜眼。

後來阿珍才明白,自己的吃食里被下了天天睡覺的藥物。

就在阿珍天天精神萎靡恍惚中發現自己懷孕了。從這以後阿珍的伙食改變了好多,婆婆天天好吃好喝地供著她,大龍天天寸步不離地看著她,當然也不在碰她了。還總給阿珍洗腳梳頭。

郎中給阿珍來號過脈了,說阿珍懷的是個男孩。

阿珍就哭,她哭自己的命運,自己剛十七歲就要做媽媽,她哭,哭的昏天黑地,大龍母子都怕她哭壞了身子,天天變著法的哄她,後來大龍還承諾,等她生下孩子就和她回娘家看看。

阿珍的堅定開始動搖,大龍長的人高馬大,除了膚色黑,性格也憨厚,不吸煙不喝酒,就是家裡窮,腿又點瘸。

有時候看著婆婆和大龍吃粗糧和鹹菜,而阿珍頓頓細糧,有時菜里還給她放點葷腥。

都說日久生情,阿珍感覺到大龍母子都不是惡人,她開始體貼他們,讓他們吃自己的食物,抓過他們跟前的粗糧自己吃。

大龍心疼,把好吃的都塞給她。大龍媽有時也抹眼淚,跟她說,閨女,我們都知道你是好人,我們也不是壞人,就想讓你留下來,真心實意地在我們家過日子。

後來阿珍的兒子終於落地了,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孩。這個家裡慢慢有了笑聲。三個大人圍著一個孩子轉,看孩子哭,看孩子樂,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慢慢會叫爸爸媽媽了,又會喊奶奶了。

期間,阿珍提過好幾次要帶孩子會娘家看看,大龍媽一直不同意,說要等孩子再長大些。

其實有很多次,阿珍都想抱著兒子離開,離開這個家,離開這個被群山環抱的地方。可是她不知道路在哪裡。她也不知道該走向何方。

有幾次阿珍跟大龍提出讓他帶自己到山外轉轉,給孩子買買東西啥的,自己來這裡都兩三年了,從來沒走出這山窩窩。

大龍不同意,說路遠,不出去也罷。阿珍是摸不到錢的,所有的家用都是婆婆管著,花一個拿一個,花兩個拿兩個。婆婆更是盯阿珍盯得緊,只要阿珍前腳邁出大門,婆婆就會後腳跟出來,說有個啥事,借口喊她回去。

有一次聽見外面吵鬧,阿珍跑出門去,婆婆後腳就跟緊了她。

原來,其他人家又個被買來的媳婦,抽空偷跑了,可是跑了沒多遠,到處都是山,她連路都找不到,被婆家人呢追上以後,她的男人被別人慫恿著:「把她的腿打斷,看她以後還跑不跑。」

那個男人真的就掄起棍子對著女人的膝蓋敲了下去。那個女的疼得撕心裂肺,直接暈死過去,被人七手八腳地抬了回來。

抬回來的人們像拉家常一樣議論著:「以後天天在床上躺著了,不用跑了,沒準還能多生幾個孩子。」

阿珍嚇得臉色蠟黃。婆婆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兒子快兩歲多的時候,阿珍又懷孕了,經歷了十月懷胎,再分娩,阿珍這次又生了個兒子。

可是在小兒子六七個月的時候還不會抬頭,目光獃滯,表情淡漠,吃奶,或者為其他食物的時候,吞咽都十分困難,手掌也無法正常打開,非常安靜,經常睡覺。跟大兒子的活潑好動比起來,大相徑庭。

阿珍感覺到不對勁,跟婆婆說,婆婆一開始沒在意,說這個孩子長得慢吧。後來就經常逗孩子,希望孩子給他們帶來一些回應,可是一直還是老樣子。

後來經不住阿珍的苦苦哀求,婆婆終於答應她和大龍帶著孩子去醫院檢查。

那是阿珍五年來第一次走出那個山窩窩。

再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恍如隔世。

她在醫院的門口掛的牌子上知道里這個地方是什麼省什麼縣。然後給醫生給孩子填病例的時候,他從大龍的口述中和醫生的書寫中知道了,她所生活的山窩窩是是什麼鄉鎮的什麼村莊。

小兒子確診了——腦癱。

醫生說可以通過針灸、推拿、按摩等進行康復治療,但是是個長期的治療過程,費用各方面都要有所準備。

大龍說這次出門把家裡的錢都拿上了,家裡已經沒有餘錢了。

阿珍把錢從大龍口袋裡掏出來,第一次阿珍拿錢大龍沒吱聲,阿珍數了數,一共一千三百塊。

阿珍坐在醫院的走廊里哭了,其實阿珍本來想這次帶著兒子偷跑的。

她甚至想好了,大龍很疼她,她要是跟他要過點錢來輕而易舉,去買個女人用的衛生巾了,女人穿的褲頭胸罩了,多多少少她能要他二三十塊錢,如果到時候能抱著兒子去更好,如果大龍不讓抱,那就自己跑,跑回娘家後再聯合娘家的人,哪怕集結全村的人來幫忙呢,也要過來把兩個孩子接走。

是的,她就是這麼想的,真是這麼想的。

但是,兒子得了腦癱,她能走嗎?她要給兒子看病,她要去哪裡搞錢啊。

阿珍和大龍商量,要抱著孩子去娘家,老家的經濟條件比這裡好的多,一定要把孩子的病治好。

大龍不同意,說什麼也要回家跟他娘商量商量。

阿珍發火了,你就想眼看著孩子做個傻子嗎?你就夠窩囊的了,還要兒子以後永遠是個廢物嗎?

大龍怯懦著頂了一句嘴,咱大兒子不是好好的嗎?

阿珍的心一下子涼了,她好像看到了未來的路,就是守著這個家,守著大兒子和腦癱的小兒子過一輩子,家裡一窮二白,將來孩子上學都是問題,難道要和大龍的人生一樣嗎?她由一個花季的女孩,被他們糟蹋成了兩個孩子的婦人,難道她真的這麼認命嗎?

阿珍剛滅掉的逃跑的念頭又蹭地躥了上來。

這是她唯一逃跑的機會,何況那一千三百塊錢剛才被她順手裝進了褲兜里。

難道真的要捨棄兩個孩子嗎?

阿珍閉上眼睛,已經看到了自己和孩子們暗無天日的未來。

舍!阿珍咬著牙下定了決心。

阿珍抹抹眼淚,向醫院的走廊盡頭的廁所走去,大龍抱著孩子緊隨其後。

阿珍要進去的時候,大龍一把把她拽住:「你要去幹啥?」

大龍不認字,不知道這是廁所門口。

阿珍瞪他一眼:「我進去撒尿,洗把臉。」

有兩個女人正好從裡面出來,一出門迎面看到大龍,都嫌惡地瞪了他一眼。

大龍有些囧,放開了阿珍。

阿珍進去以後,直接把廁所後面的窗戶打開,爬了出去。

就這樣阿珍飛快地繞出醫院的大門,問著路找到了車站,有班客車馬上要出發,阿珍沒看目的地就跨了上去。

先是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阿珍找到火車站,問清開往自己家鄉的班次,買票踏上了返回家鄉的路途。

五年了,她離開家整整五年了。

等她下了火車,又做長途汽車到了自己家鄉的鎮上,然後步行十幾里路回到村裡的時候,她發現,五年的時間她經歷的那麼多,可是家鄉的面貌沒有改變,還是五年前的樣子,不知道哪家在村西頭蓋起一座嶄新的大瓦房,這是唯一不一樣的地方。

當她邁進自己家門的時候,家裡的人都驚呆了。爸媽老了很多,頭髮都白了,弟弟長大了,她離開的時候弟弟十五歲,現在弟弟二十歲了,已經是個大小夥子了,弟弟當時正在院子里擦拭一輛嶄新的紅色摩托車。媽媽在拆一件舊衣服,爸爸在補一把鐵皮壺。

阿珍就那麼出現在院子里,爸媽剛剛喊出口,就已經泣不成聲。

一家人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迎上來,哭成了一片。

媽媽抱著她邊哭邊罵:「你個死丫頭,你這些年跑哪裡去了,怎麼都不知道來封信啊?我們找你找的好苦啊。」

「媽,我想回來,回不了啊,媽,這些年我像做牢一樣被人看著,跑不出來啊,媽,我差點死了啊。」

……

等一家人哭完了,平靜下來,阿珍講述了自己的遭遇。

全家又哭著聽完。

後來媽媽給她找出換洗衣服,然後洗澡沐浴。

阿珍感覺自己獲得了新生。

後來,父母囑咐她,關於被騙到山裡給人做了媳婦還生了兩個孩子的事情不要對外說出去。

此時的阿珍剛剛22歲,也是正值青春好年華,再找個好人家嫁了,不是什麼問題。

父母囑咐阿珍,一定要統一口徑,就說被騙到黑服裝廠里去了,老闆不發工錢回不來。現在黑工廠被查封了,所有的工人被解救出來了。

阿珍沒敢提以後去那個山窩窩裡把兩個孩子接出來的事情。

後來村民都來看望阿珍,說阿珍在黑工廠被壓榨的瘦了,黑了,在家裡養一陣子,肯定還會和以前一樣水靈。

沒過幾個月就有人來提親,對方之前在外面談了一對象,聽說在城裡都同居了,可是後來不知道為啥黃了。

阿珍的爹媽都感覺合適,小夥子家是鄰村的,老一輩都認識,知根知底。還有一點就是,小夥子有過同居對象,對於阿珍的身子應該不會太在意。

相見過之後,阿珍的親事也定了下來。

一年之後,阿珍就嫁了過去。

丈夫對她一直挺好的,以前的事情阿珍也不敢提。

她挺挂念那兩個孩子的,有時候想孩子想的睡不著覺,有時候想想又感覺應該放下,那兩個孩子本來就是命運強塞給她的,說白了,她是被強姦以後才生的孩子。

後來阿珍懷孕了,分娩的時候丈夫要帶她去醫院,她不去,要請接生婆在家裡生,那個時候是90年代,農村在家裡生孩子的依然很多,丈夫的家人也沒在意阿珍的要求,就隨了她的意。

其實阿珍是怕到醫院後被醫生看出來她生過孩子。

這次阿珍生了個女兒,很白凈,很秀氣。

阿珍同其他的農村小媳婦一樣,被丈夫和婆婆悉心伺候著月子,滿月以後就被娘家人接過去住一段時間。

阿珍很滿足這樣的生活,被全家人呵護著,疼著,愛著,這樣的日子是溫潤的。

阿珍也會想被自己捨棄在幾千里之外的兩個兒子,但是想的越來越少,她不願意回憶那段過去,那是黑暗的,絕望的,讓人窒息的。

兩年後,阿珍又生下了一個男孩,她開心地對丈夫說,我們兒女雙全了,我這輩子兒女雙全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孩子們按部就班地長大,上幼兒園,上小學,上中學,考大學,畢業找工作。

阿珍這些年和丈夫拚命地掙錢,供兩個孩子。

她經常跟兩個孩子說,在學校里好好讀書,任何陌生人的話都不要相信,任何時候都不要貪圖小便宜,任何時候都不能和陌生人走。

兩個孩子都笑媽媽膽子小。

自從孩子們上中學住校,阿珍幾乎每個星期都會去看孩子兩次,給孩子帶足夠花的錢,給孩子帶足夠穿的衣服。

女兒畢業以後找工作,阿珍天天坐立不安,天天給女兒打好幾個電話追問女兒的行蹤。

今年,阿珍的女兒要結婚了,阿珍的兒子也要大學畢業了。

阿珍感欣慰的同時,又感覺心裡有個洞,一直填不上。

阿珍的丈夫,阿珍的孩子,他們都生活的很好,他們什麼也不知道。

阿珍的父母前兩年已經去世了,阿珍的弟弟一直為她保守著秘密。

生活中的人,各有各的幸福,各有各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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