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腦洞，讀歷史——最好莫過於開心
沈三白很幸運擁有愛情，在封建社會，愛情這種東西甚至不能說是奢侈品，父母命媒妁言的年月，它簡直是天降祥瑞。
本文和婚姻愛情有關，請小心
文丨秦室珛 Mia
沈三白和妻子芸娘每天都拌嘴，說是拌嘴，實際上就是互相戲弄，互相取笑，每天如此，樂此不疲。
芸娘今天吃的還是茶泡飯，沈三白不理解，說她是日劇《深夜食堂》看多了，學裡面三姐妹的吃法是崇洋媚外，芸娘呆萌的白了沈三白一眼，反唇相譏道：「相傳我們那，三國時候的人就會這麼吃了，彼時日本列島的土著應該還都是猴子，你身為語文老師，無知的很！」
芸娘這麼一說，沈三白就來了興緻，指了指桌子上的碟子說，狗沒有胃所以吃屎，你天天吃臭豆腐配臭蝦，和叨哥有什麼區別?
芸娘敏銳的感覺到一場廝殺在所難免，於是放下碗筷，擼起袖子說道，我小時後家裡窮，吃臭豆腐下飯，現在仍然知道節儉，有這樣的老婆是你的福分，再說臭蝦這東西是我到你家才第一次見，你說我吃臭東西和叨哥沒有區別，那你家……
呵！你這是說我家都是狗咯？沈三白自己挖的坑，敢怒不敢言。
芸娘接著說，你喜歡吃大蒜，我是受不了那種味道，可每次你吃的時候，我還勉強吃點，給你面子，這叫：有、婦、德。
沈三白心裡叫苦，說道：「那你是說我是狗咯？」
芸娘順勢用筷子從盤子里粘了一撮臭豆腐，笑著，猛塞到沈三白嘴裡，大叫一句，「是狗就吃屎吧你！」
——《浮生六記·閨房記樂》
200多年前的沈復和妻子芸娘當然不知道什麼是《深夜食堂》，什麼是叨哥（dog），但是即使去除這些現代元素，《浮生六記》的第一卷《閨房記樂》怎麼看也都像是抖音上一對有趣年輕夫婦的生活日常。
或許你已經忘記沈復是誰了，高中課文《童趣》中那個「能張目對日，明察秋毫」的小孩子，那個在蚊帳里吐煙看蚊子想像「群鶴舞於空中」的小孩子，那個把花壇當作召喚師峽谷巨龍出現「蓋一癩蛤蟆」的小孩子，就是他。大概是因為臉白，錢包白，心眼白，所以字三白，沈三白沈復，就是前文自己挖坑反被老婆懟的男主角。
腦洞大開的小孩腦洞還沒長好還得了缺心眼的病，不曾想取了個老婆也是個逗比，所以生活中哪哪都充滿了快樂的空氣。
沈復的老婆陳芸人稱芸娘，在禮教森嚴的清朝絕對算不上溫良恭的好媳婦，她整天一副小孩子心性，隨性所致言行乖張。有一次沈復老娘辦壽搭台唱戲，芸娘在一旁則是一幅沒見過世面很期待的樣子（初以為奇觀），此處不得不說沈復全家都很歡樂，老爹也是個智商欠佳之人，好好的壽宴點了好幾齣悲劇。小孩子心性的芸娘自然不喜歡，竟然不給面子回屋不看了，過來半晌等聽到外面開始演武打戲了就又跑出來接著看，還拍手叫好，仍然是一幅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
對待同儕，芸娘還是個「毒舌」，有一天夫婦和弟媳一起去為祖先掃墓，發現腳下的石頭有苔蘚的紋路，古色古香，想帶回去一些，機智的弟媳殷勤地找了一個麻袋，然後芸娘撿，沈復辨，弟媳裝，當時的場面應該是這樣的：
芸娘：這個怎麼樣？
沈復：不錯。
弟媳：……（撐著口袋）
芸娘：這個呢？
沈復：還行。
弟媳：……（撐著口袋）
三個人，一個負責撿，一個負責看，一個負責拎著袋子，不一會被欺負的弟媳婦拎不動了，害怕地拽著帶子往回走，說，別撿了，你再撿我就沒力氣了，芸娘還在撿，邊撿邊說，你這潑猴也沒力氣啊。沈復則看不慣了，說，別人勞累，你安逸的撿，你還好意思嘲諷弟妹？沒錯，這句話是一個一路上只動嘴不動手的男人說的。
芸娘嘴上不饒人，最饒不過的自然就是自己的丈夫沈復，就像前文一樣。但是她對沈復的愛卻是真情實意，滿滿當當的。曾經沈復對芸娘說，你要是一個男的該多好，我就可以帶你去訪名山大川，一起週遊世界。芸娘也很自信，說，等我頭髮都白了，別人辨認不出我是男是女了，我們即使不能去法國義大利，周邊自駕游也是可以的，沈復則擔心年老力衰走不動路，芸娘卻安慰他，這輩子不行可以下輩子嘛。沈復一聽下輩子，腦洞又開了，表示如果真的有下輩子，兩人來生最好性彆扭轉一下，他做老婆，芸娘做丈夫，就在這腦洞大開之際，芸娘說了一句令人動容的話：
那得不忘了這輩子的事才會有趣啊。
芸娘自認，嫁給沈復是一件值得下輩子也記得的，幸福的事。
最好的愛情莫過於開心，最好的婚姻莫過於愛情。與相愛的人在一起，貧窮的時候可以像蘇東坡和王氏一樣在海南島曬太陽擋餓，家暴的時候可以像索額圖一樣躲在床底下大喊「男子漢大丈夫說不出來就不出來」，遭賊的時候像胡適一樣為英勇的老婆豎起大拇指點贊，吃飯時可以像沈復和芸娘一樣拌嘴取樂，老婆化妝時可以向張敞一樣在一旁相助且引以為傲。
因為趣味相投，因為心弦共振，兩個人總能在最無聊的柴米生活中找到可以相視一笑的點，可能那是某個人吃飯時一句含混不清的話，可能那時早起時丈夫被妻子捉弄的頭上兩個小揪揪，可能是這也可能是那，日常且溫馨，都是別人抓不住的只屬於兩個人的笑點，然後，兩個人有了自己的語言，有了自己的眼神，有了自己的表情，別人不懂，但只要四目相對，便喜上心頭。
在這兩個人面前，所有人都會成為局外人，即便有一天有了孩子，他或者她也是這個家庭的另一半。而孩子終有一天也會發現，自己原來只是見證這場愛情的過客，來去匆匆不過20年，他們的故事還要更長更久，那兩隻手會從大搖大擺牽到相互攙扶，那步伐會從大步流星走到顫顫巍巍，走過六十年，慢回首，身後還是她，燦爛的笑臉。
對不起，我說多了。芸娘被林語堂讚美為「中國文學及中國歷史上最可愛的女人」，甚至還有很多問人為芸娘不平，認為她嫁給沈復不值得，沈復不知道，夫妻二人死了之後還能誕生一大批情敵。
《浮生六記》值得一看。
說些題外話
《浮生六記》名取自李白《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中「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同時「浮生若夢」也是化妝品牌Make Up Forever的中文名，同樣頗具雅韻的還有美國品牌Revlon，它的中文名稱「露華濃」取自李白送給楊貴妃的《清平調》，如此美倫雅緻的用來形容女孩子的詩，值得背下來，一邊吟誦，一邊拿出手中的化妝品，保你不會像沈復一樣被老婆怒懟。
清平調·其一
唐·李白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對了，第一句第四個字「裳」讀「常」。第二句第四個字「檻」讀「見」。
宇宙之大，不過視野之下
正襟危坐，說些題外之話
「說些題外話」出品，未經授權禁止轉載
TAG:說些題外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