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杞記憶——捉放日偽聯隊長張普恩
捉放張普恩
張普恩是杞縣日偽軍聯隊長,他轄有十幾個中隊,及一個特務中隊——自行車隊,在杞縣城內,除日軍頭目外,就數他權大威重了。他仗著日本人的勢力和手中的幾百條槍,飛揚跋扈,騎著摩托車橫衝直撞,肆意妄為。這個不可一世的漢奸頭子,最終也沒有逃出人民的手掌,成了他一向瞧不起的「土八路」的階下因。1944年春,「水東」對敵偽的工作已深入到敵、偽、頑、會、匪各個方面。陳(陳留縣)、杞(縣)、通(許縣)的所有偽軍都程度不同的和中共水東地委敵工委員會發生了聯繫,其中杞縣保甲自衛團副總團長趙思義,杞縣西部偽軍聯隊大隊長高承久,通許縣硃砂崗偽大隊長趙聘三在我抗日求國政策的教育和感召下,都向我方靠攏,與「工委」建立了比較信任的關係。並以他們的名義在王堌、沙沃、湖崗等集鎮建立據點,成立「白皮紅心」的保甲自衛分團,變漢奸據點為新四軍的活動地方,變敵占區為新四軍控制地區。一些保甲自衛團中還建立和發展了中共黨組織。杞通邊最大的一股偽軍侯殿卿支隊杞陳邊的晁村偽軍和我敵工人員交往也很密切;杞縣西南較大的一股偽軍劉西汗部,迫於形勢,也表示「中立」。就連張普恩所屬的十幾個中隊也大部和地下黨組織建立了關係。特別是他的嫡系中隊長李作林、劉英等均已為我敵工委員會所掌握。中共杞通工委書記苗久銳同志負傷後,由於生活和醫藥極度困難,敵工委甚至把他送到偽軍大隊高承久家中和保甲自衛團團部治療。中共水東地委敵工委員會書記劉沛民(劉影)同志經常象串門走親威一樣出入於偽軍各個據點。
當時,只有這個最大的漢好頭子張普恩仍為虎作倀,頑固地跟隨日軍四齣「掃蕩」,抓捕、殘害抗日軍民,對抗日根據地造成了威脅。為了進一步打開水東地區的抗日局面,中共水東地委敵工委員會便下決心拔掉張普恩這顆毒刺。
張普恩自恃武力較強,狂妄自大,目中無人,行動輕率,得意時常常腹揣兩把手槍,扔下隨從,一人騎著摩托車,耀武揚威地往返於各個偽據點。敵工委員會掌握了他這一活動規律,就讓和我們有聯繫的他的嫡系中隊長李作林監視他的行為,隨時傳送情報,尋機活捉這個漢奸頭子。
1944年2月下旬的一天,敵委員會接到李作林的情報:張普恩將於次日去杞北陽堌據點。敵工委員會經過研究,便把活捉張普恩的任務交給了在杞北作敵偽工作的汪紹禹和杞北獨立營。
杞北獨立營接受任務後,孫其昌營長、徐濟生政委等率兩個連,拂曉時秘密到達杞蘭公路東側的西鐵崗。這裡距陽堌、柿園兩據點各十里左右,離縣城二十五里,又是張普恩往返必經之地,是一個比較理想的截擊地段。早飯後,派偵察員「小癆病」(姓李)出去偵察。他到柿園北門外,聽到前面傳來馬達聲響,就機警地躲到廁所里,留心觀察。不一會兒,張普恩穿一身黃呢子軍官服,挎一把東洋刀,腰插二十響手槍,駕著摩托車從南面公路上駛過來。四個護兵騎著自行車,緊緊跟在後邊,趾高氣揚地向陽堌駛去。「小癆病」回來報告情況後,孫其昌營長又派偵察員小汪到陽堌跟蹤偵察。小汪個子較低化裝成一個討飯的,穿得破破爛爛,拿一個豁子碗,挎個破籃子。進了陽堌一看,張普恩正在街上館子里喝酒。小汪蹣跚跚地進了那家飯館,到張普恩的酒攤上要飯,張的隨從人員喝斥著扔給他一個饃，他看準了,帶著得一個「饃」的滿足心情,離開了飯館,迅急回到營部作了彙報。
孫其昌、徐濟生等根據掌握的情報,研究了活捉張普恩的方案,讓一連一排的戰士化裝成推車的、擔擔的、放牲口的、挑籮頭拾糞的,分散在西鐵崗到柿園北門外的一段公路上:柿園北門附近,西鐵崗西南角,西鐵崗到北面府里庄之間三處的公路兩側各設伏一排。指揮所則臨時設在西鐵崗村西地一個墳場里,一張無形的網張開了,指戰員們靜等獵物的到來。
下千四點多鐘。張普恩駕著摩托車突突突地從陽堌出來回縣城去。他得意忘形,一出陽堌南門。就加大油門,全速飛駛,不一會兒,便把騎自行車的護兵遠遠撤在後邊,護兵們氣喘吁吁地趕到府里庄東頭時,張普恩的摩托車已到了鐵崗村西頭的公路上,進入了杞北獨立營的伏擊圈。此時挑著糞籮頭拾糞的農民裝束的七班班長周長法,迎著張普恩走去,當他倆照面時,周猛地將糞籮頭扔到摩托車前,高喊一聲:張普恩不要走了同時掏出了手槍,對準了他。這時公路上那推車的挑,擔的田地里放牲口的人都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張普恩正乘著酒興，得意洋洋地在公路上賓士，忽然一聲高喊，猶如當頭打了一個霹靂，,眼前的一切使他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就調轉車頭跨過路溝向麥地里駛去,剛解了凍的土地,既松又軟,在公路上風馳電掣的摩托車,到了這宣土地里,卻似牤牛掉在井裡,有力使不上,勁，光哼跑不動,簡直是爬行,勉強爬了五十多米,就翻倒了。化了裝的戰士,象逮兔子一樣一齊向這裡合圍張普恩便棄車跑到一個墳頭旁卧倒,拔出二十響手槍,準備頑抗。班長周長法在張後面緊追不捨,嚴厲地喊道:「把槍放下!我們優待俘虜,繳槍不殺:你膽敢開槍就要你的命」張普恩在周長法威嚴的命令下,又看到圍上來的持槍荷彈的戰士,乖乖地把張開嘴的二十響放到了墳頭上。這時,戰士們象百米賽跑的最後衝刺一樣,幾個箭步躥到張的跟前,將這個不可一世的漢奸頭子活捉了。張被押至指揮所後,一時還硬充好漢,孫其昌營長問他:「你叫張普恩嗎?」「我叫張普恩,張普恩就是我!」孫營長說:「我看你就是張普恩,不然還不捉你哩。警衛員,把他捆起來」
部隊押著張普恩出發了。他穿著一雙大皮鞋走路很慢。為了儘快將他送到地委,走到七里外的黑木集時,找了一輛高軲輪馬車,把他十字八道地捆在車上拉著,當夜押送到杞通交邊地帶,後又轉送杞南水東地委所在地。
張普恩初被捕時,還硬充硬漢,可是到這裡見到水東敵工委員會書記劉沛民,他就變成了狗熊,嚇得渾身打顫。用他自己的話說,他倆是死對頭,他曾親自率領漢奸隊兩次偷襲劉常駐的孟寨村,搜捕劉沛民。但每次都是撲空了。張普恩恨得火冒三丈,高價懸賞,誰能抓住一個死劉沛民也賞兩萬元(偽鈔)。不料今天正落在劉的手裡,真是冤家路窄,定是凶多吉少了。劉看到他嚇得那個樣子,很理解他此時的心情,便令給他鬆綁,以禮相待。並風趣地說:「我們是不打不成交呀1你兩次去孟寨未能幸會，今天終於見面了。也算前世有緣吧。你不要害怕,我們共產黨人一心為國,決不計較私怨。你也是中國人，只要能帶罪立功,還是有出路的。」初次談話,劉向他宣傳了共產黨的抗日統一戰線政策,表明了共產黨一心為民族解放的寬大胸懷,消除了他的恐懼絕望情緒。以後中共水東地委書記李中一、水東獨立團團長張剛劍也相繼同他談話,分析形勢,指明出路。經過一段教育,他承認當漢奸，助敵為虐，,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惡,表示要痛改前非,願以實際行動立功贖罪,並寫出保證書:感激共產黨不殺之恩,今後永遠不打八路軍、新四軍:對日偽軍的行動及時送情報:回去後立即釋放新四軍被捕、被俘人員等。
張普恩被活捉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水東地區城鄉,廣大抗日軍民歡欣鼓舞,拍手稱快。他們用大歌調唱起了自編的順口溜:「正月里來是新春,活捉漢奸張普恩,摩托汽車得一輛,大傢伙兒喜洋洋。」人們歡慶之餘,又紛紛投書地委,強烈要求嚴懲這個漢奸頭子,以平民憤。張普恩被活捉,也使水東地區的敵人驚慌失措。張的親屬、厚友通過各種關係來說情,願出錢、出槍贖人;死心塌地為虎作倀的慣匪、漢奸李振國(李五林)則企圖藉機謀奪張普恩位置,竭力鼓動日寇「掃蕩」,以激怒我們殺掉張普恩。水東地委、獨立團和敵工委員會的主要負責同志,根據這錯綜複雜的形勢,專門研究了處置張普恩的辦法,對各方面的情況都進行了分析:如果殺掉張普恩,廣大抗日軍民可以出一口冤氣,也會震懾一些漢奸分子,這樣李振國(李五林)就可能取代張普恩的職位,對我們今後的工作將更不利:如接受張的親屬的贖買,就會因幾支槍、幾個錢的小利沖淡重大政治影響;根據張普恩被俘後的思想表現,他這
個漢奸還不是「焊」得那麼結實,還有一點中國人的良心,願意接受中國共產黨的抗日統一戰線政策,如將其放回仍任聯隊長,他就可以起到一個特殊作用。權衡利弊,最後決定不要漢奸一槍、一錢,釋放張普恩。
為了使張普恩釋放後能繼續取得敵人的信任,必須有一個釋放方法和策略:一、要儘快釋放。時間長了容易引起敵人對他的懷疑。二、釋放要絕對保密。除少數主要領導人外,其餘幹部、戰士都不能讓知道內情。否則,真實情況傳出去,我們的目的就達不到了,三,要創造一個釋放的環境,以便張普恩能夠順利的「逃跑」,為此,在釋放張的前一天,中共水東地委一面通過各種渠道大造與論:「要將這個漢奸頭子送往華北」。暗地選定釋放地點放在瓦崗至傅集中間的一個村莊,以便他能很快進入傅集據點。又找一個有逃跑條件的草房,作為關押張普恩的臨獄。房裡又放了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先把屋頂上的一根椽子鬆動好。草房本來不高,桌、椅撂起來站上去即可抽掉椽子逃跑出去。夜間,把他押入草房,房門上鎖,派了看守戰士在門外警戒,並嚴肅囑咐他們:「這是重要案犯,要好好看守」。就這樣,張普恩於當天深夜按著我們的安排「逃跑」了。
第二天凌晨,「發現」張普恩逃走,領導同志假戲真唱立即把看守戰士關了禁閉。並大張旗鼓地集合隊伍鳴槍收查,又派一支隊伍向北追捕,一直追到傅集據點附近。這本是虛張聲勢,不過用以欺朦敵人,使之相信張是「越獄逃跑」罷了。張普恩回縣城後,為迷惑日軍,編造說他如何看準機會扒開房頂越獄,跑出村子,只覺天昏地暗,不辨南北,突然出現一隻白兔在前方引路,這才順利逃回。這一次大難不死,全靠神靈保佑等等。日軍頭目信神信鬼,加上他又得到我方連夜追捕情報,相信了張的鬼話,還為張置酒壓驚,大大嘉獎,繼續讓張普恩當偽軍聯隊長。
三月九日,張普恩被釋放的第三天。敵工委員會書記劉沛民和兩名戰士,化裝成偽軍官兵,騎高頭大馬去杞縣城。當他們進小西門的時候,守門的偽軍和日本兵均行舉槍禮。他們進城直奔北老集街張普恩家。張對他們的膽略極為欽佩,再次感謝共產黨釋放之恩,並盛情款待他們。就在這一天,張普恩把被捕、被俘的水東獨立團偵察員丁永泰和杞北辦事處財糧科長孔澤友等人員全部釋放了。劉沛民等人在張的家中住了一夜,次日由張陪同前往開封,並藉此和開封有關人員建立了工作關係。
捉放張普恩,使「水東」的敵工工作出現了一個新的局面。西從通許的砂崗到焦堂以東,南從杞太邊北至隴海路兩側,都成了新四軍的安全地帶,一些游擊區變成了鞏固的抗日根據地,水東地區最大的兩股偽軍一駐太康縣高賢集的楊樹森師、杞陳邊的侯殿卿部和新四軍休戰共處。日偽「治安模範縣」一睢縣漢奸頭子孟照華雖然仍頑固反共,但己十分孤立。即使侵華日軍出發「掃蕩」,偽軍也僅是跟著裝裝樣子,並及時傳送情報。偶爾遇見新四軍的人,則儘力掩護,使日軍興師動眾的「掃蕩」毫無結果。這種形勢,大大的有利於水東抗日根據地的發展與鞏固,有利於各級政權的建設。到了這年的八月,水東地區先後建立了芝圃、慶華、達生、克威四個抗日民主縣政府,使水東抗日根據地得到了進一步的鞏固和發展。
一九八六年十二月九日
此文根據劉沛民(劉影)、陳子植、丁永泰、魏心方等同志回憶材料編寫
TAG:歷史名相 |